“太后,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南荣玄桀迎上去搀扶东太后,惊疑地问。
东太后瞥了一眼衍慧,冷笑一声说道:“既然都来凑热闹,哀家也过来瞧瞧,看看这重华宫有什么好,就是招人喜欢。”
衍慧低着头不好吭声,梁仁奕笑脸盈盈地走过来,弯着腰说道:“梁仁奕恭迎太后。”
“梁大人,哀家似乎听你说过因为西太后身患重病,这重华宫理应安安静静以供西太后静养,怎么?这会儿大家都聚集在这里是怎么一回事?”东太后故意严厉地问。
梁仁奕恨恨地瞪了一眼衍慧,继而说道:“回东太后,有人向微臣举报说重华宫有内奸,于是这几日为了西太后的安危,微臣刻意加派人手守在重华宫,果不其然,今晚上微臣将刘承刘公公和芷荷宫女抓住,而芷荷手中拿着的不明之物就是他们打算服用给西太后的毒药。”
南荣玄桀愠怒地打断梁仁奕,说道:“东太后,芷荷手里的东西尚未证实是补药还是毒药,梁大人未免也太早下定论了。”
“皇上,是不是毒药不重要,因为以西太后如今的情况,就算不是服用了毒药,任何不注意的补药同样也会要了她的命。”梁仁奕突然间腰杆子都挺直了,衍慧忿忿地注视他,想从中找出破绽。
东太后走到衍慧跟前,睇着她严谨地问:“这位应该就是衍慧大师吧…”
“阿弥陀佛。”衍慧十指合并,毕恭毕敬地杵立。
东太后深吸一口气,冷厉地道:“这么晚了大师居然还这么尽心尽力地为西太后诵经念佛,这份精神真是令哀家敬佩。”
衍慧紧张地抽了一口气,支吾地说:“回东太后,其实贫尼不是来给西太后诵经念佛,而是送药来的。”
“哦?原来重华宫宫女的差事都交给了大师?”东太后嗤笑地说:“还是大师厌倦了尼姑的生活,反倒想起充当宫女的职责?”
“东太后,她…”南荣玄桀听出眉目来,心急地想为衍慧辩护,可是东太后根本就不给皇上开口的机会,她扭头喝住南荣玄桀的话,打断了说:“皇上,哀家早就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有灵镜寺的大师不顾宫里的规矩,在皇宫目中无人,胡作非为;这件事情皇上是不是应该彻底查办?”
南荣玄桀板着脸,不悦地说:“是谁敢这么说?让他来跟朕告状,不要总是在背后兴风作浪。”
“皇上,你是一国之君,皇宫里的事情你不是都已经交给明妃了吗?再说了,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在皇上面前告御状?”东太后似笑非笑地说:“风言风语哀家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西太后的事情事关重大,哀家和皇上都不能掉以轻心。”
“东太后说得对,所以朕想尽办法都要救西太后。”南荣玄桀说道:“衍慧大师之所以这么晚还会在重华宫,也是因为她找到配方熬成了药,相信这服药可以让西太后脱离危险。”
东太后正色地问:“哀家刚才怎么说?难道皇上不明白吗?”说着,东太后瞪着衍慧又道:“就因为西太后身份不同,不是说有一点把握就要尝试,那万一不值得相信呢?而皇上又凭什么相信一个灵镜寺的小尼姑,哼,就算她是皇宫的采女也同样不能随便信任。”
衍慧退得不能再退,她将勇气凝成一股气冲破了惶恐,只有卯上前进;于是衍慧咬着唇抬头挺胸地对视阴郁的东太后。
“东太后,这服药的确不值得你信任,可是那些个太医呢?又值得我们信任了吗?”衍慧怒气说道:“这么久以来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努力,但是结果显而易见,就算再多的努力那都是白费,西太后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毫无起色;他们却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居然怀疑到西太后的亲信身上,这些没有根据的作为俨然不是一个太医的风范,只会让人觉得他们根本无心医治西太后,完全为了敷衍皇上…和东太后;亦或者,他们明知道自己没有本事救活西太后,整日的装神弄鬼只为了找到一个更好的替罪羔羊。”
梁仁奕心里一颤,因为衍慧的话中他的心思,他心虚地偷瞄一眼衍慧,被衍慧的目光又吓得将头埋起来。
东太后眯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认真地听完衍慧的控诉,看来这个女人也不是她想象中那么柔弱,她顽强的生命力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坚定,只可惜他们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看得久了,东太后会将衍慧和另一个人的影子重合,这一重合引起东太后强烈的反应,她泄了气地啐了一口,往后倾的时候被身边的映冬扶起。
“这么说,皇上是恩准衍慧大师将这个不明不白的药拿给西太后服用?”东太后再一次将焦点聚集在南荣玄桀身上,似乎皇上的磁场比较容易掌握,而对方那个弱女人正在日益强大,越发地不好收拾。
南荣玄桀看了衍慧一眼,又对着东太后重重地点头,并说道:“是朕同意大师这么做的。”
“好。”东太后凛然喝道:“不过一件事情归一件事情,在西太后服用之前,哀家把话说清楚了,如果西太后服用了大师的药也没有起色,哼…相信不用哀家说,皇上应该也知道该如何处置吧?”
南荣玄桀担忧地说:“东太后,其实大师并无恶意。”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东太后冷然地切齿道:“棋局自然也有棋局的规矩。”
“这…”
“皇上,你不用担心。”衍慧嫣然笑道:“我不会让东太后失望的。”
东太后撇了撇嘴,哼笑道:“那哀家就等你的好消息。”
***
东太后返回崇定宫的路上有梁仁奕小心翼翼地跟随其后,梁仁奕一副心事重重,憋屈的样子令人可笑,东太后瞅了一眼他,悻悻地说:“梁大人,你似乎有不少顾虑?”
梁仁奕皱着眉头,两撇浓眉几乎拧到一块儿去了,听到东太后这样问,他忍不住说道:“回禀东太后,如果真的让衍慧大师救醒了西太后,微臣怕是活不了了,况且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这么好的机会眼看就要溜走,微臣实在是痛心啊…”
东太后倏地止步,定了定神,厉然地说:“哀家既然答应了放手让他们做,就不方便再插手,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皇上整个人都向着衍慧大师,就算今晚上我们阻止了他们,难保他们不会再想办法,违背了圣意,结果不但不遂人愿,反而还会令皇上反感。”
“那如何是好?”梁仁奕忧心忡忡地问。
东太后回首望去,眺望不远处的重华宫宫殿,勾起嘴角的狞笑:“既然之前都是他们暗地里与哀家作对,那么从现在开始哀家要他们好好地尝一尝这一切的后果…什么衍慧大师,哼,她就是个阴魂不散的祸害,留下来只会成为哀家的绊脚石,这一次不但要除掉西太后,还要借这个机会将衍慧他们连根拔起…敢阻挡哀家的人,唯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