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2)
肖溦步总觉不对劲，她皱眉弯下腰，心里七上八下地等待着，听到王家小姐欢快地拍手称赞，她忙掏出小镜，圆形的一方空间显现头上风景：嗡嗡嗡地盘旋着一只小指粗的蜜蜂，直把她的发髻当成花丛。
算命术士抬手猛赶，却碰到头上黏糊的什么东西，伸手一抹，像是蜂蜜的琥珀色液体沾满指尖。
“哈哈哈……你争的也误会莹儿不作对了，莹儿保证的是那日，那日，哈哈哈……”持盈抚着肚子大笑，一面扮了个鬼脸，她忽的被人提起，怯生生抬眼，见到其兄不悦的面容。
“放开莹儿么，莹儿还要跟妥儿话别呢。”王家小姐装出可怜模样看着其兄。
“上船，快起航了。”王振态度强硬不作让步，持盈挣扎着对李妥儿大喊：“妥儿，十年后你来娶我。”
“噗！”肖溦步别过脸，没忍住笑了出声，她撞撞面红耳赤的骗钱同伴，不遗余力打趣道，“人家这是爱情宣言，你好歹应一声呀。”
“谁会娶这个野丫头！”妥儿恼怒，气急败坏反驳道。
二人正在斗嘴，唯恐天下不乱的王家小姐又喊道：“肖姐姐，莹儿承认你是二嫂嫂了！”
妥儿立马没有了害羞，一下耐不住笑倒在地，肖溦步却是哭笑不得，这两兄妹说话之前，就不能先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真还以为人人争抢着嫁入豪门傍大款呢！
不等肖溦步解释，王家小姐便上了船，挥手告别中，持盈带着这个美丽的误会回到京城。
生活沉静时光飞逝，转眼过了十一、十二月，正月的庆祝延续到十五，各家各户忙碌的时候，县令王振却久久不归。肖溦步维持老模样蹲在光明寺算命摊前看着往来香客，她的模样表情还跟两年前初到时一样，惟一不同的仅是换上了适合季节的厚实衣裳。今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元宵了，温润的南疆虽无严寒，冷风呼呼着还是有些刺骨，肖溦步木然搓了搓双手，放到面前哈了一口气。
“肖不不，你倒是卖力点吆喝一声啊。”她身旁的李妥儿口气不善抱怨，一副恨不得上前踹人的恼怒样子。
算命术士瞪着前方，有气无力喊了一句：“看相，算命，解签，可看前生，能知未来，避祸得福，尽在掌握，走过路过，不可错过。”
生意冷清无人搭理，香客们怀揣在寺院里求到的灵符，一脸喜滋滋地赶去看灯会。“没人买护符，收摊回家吧，冻得要人命。”肖溦步摊摊手，模样可怜地哀求。
妥儿不理，冷冷说道：“你又欠我家房租了，要不努力赚钱，要不嫁人还债，随你选择。”于是算命术士把后面的长篇大论吞回肚中，老老实实坐在摊前，保持单手支着脑袋的姿势。
前方走过一位妇人，不经意斜了算命术士一眼，她停下脚步快速走到摊位面前，面露得意看着肖溦步，宣布道：“我叶家小妾产下子嗣，多亏了光明寺的灵符，不似你这骗钱术士，只会说胡话。”
肖溦步听得莫名所以，抬头一看见是曾经斥责过她的香料铺叶夫人，她忙干笑两声，反问：“所以呢？跟我有一毛钱关系？你家子嗣又不是我生的，跟我汇报什么？”
“我这是告诉你个骗钱术士，我堂堂嫡妻，不像你当初说的嫉妒纳妾……”叶夫人不停说着，看样子一时半会没有结束的趋势，肖溦步翻了个白眼，忽的她计上心来，指着天空喊道：“看，灰机，呃，不，是孔明灯！好大的孔明灯！”
叶夫人好奇看过去，灰沉沉的天空什么也没有，她回首正要继续，摊位上却只剩一脸无奈表情的李妥儿了。
“无聊的女人，给老公纳妾还这么开心，是我早一巴掌打过去说拜拜了。”肖溦步拉紧身上的小夹袄，边走边咕哝，形形色色经过身边的人，似乎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今日元宵，她才记起晚间的赏灯大会，肚子在这时咕噜哀嚎起来，她拍了拍肚皮，当下决定先到面食摊附近晃荡晃荡再说。
低头走了两步，她注意着是否有遗落在地的铜钱，一双六合靴映入视线挡住了算命术士的去路。肖溦步纳罕抬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容，含笑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王、王振？！”肖溦步大叫出声，察觉周围人投来疑惑目光，她慌忙掩住嘴，凑近了些小声问，“你不是升官发财去了吗，怎么又回榕川？”
“哪个说我升官？还是榕川的七品县令。”王振好笑，柔声答道。
他旁边的跟班“麻烦大叔”挤了过来，忙不迭说明，脸上交织着惋惜与欣喜两种表情：“我家大人放弃升迁，又回来继任了，这一切还不是因为……”
“咳、咳！”王振猛咳，打断县丞麻璠的话，以眼神作了示意。
肖溦步看着二人眉来眼去低声嘀咕，也不知他们葫芦里买什么药，她笑着打趣，说得没心没肺：“你跟大叔在商量什么，这么神神秘秘，该不会你们俩有奸 情吧，哈哈哈。”
“胡言！”王振与麻璠二人异口同声反驳，圆睁着眼的样子都是一般模样，惹得肖溦步笑得更加放肆。
榕川的县令惶惶不安看了属下一眼，见到“大叔”挥挥手催促他快言，王振犹豫着挪了一步，仿佛鼓起所有勇气，从背后拿出宝剑递到肖溦步面前。
“这是干什么？跟我单挑？”肖溦步强忍笑意，明知故问说道。
“已经将嫁娶的彩礼交与房东琼花娘子，这下只等肖术士点头了。”“麻烦大叔”脸上笑得灿烂，揉搓着双手，一面说，一面想着刚对上眼的妥儿娘亲。
“嫁娶？”肖溦步心里暗喜，佯装不解，反问道，“怎么，王芝麻要跟‘夜叉婆’成婚？真是恭喜了。”
“要娶的是你！”王振终于忍耐不住大声说了出来，他话音未落，引来来往路人的侧目，王振也不理会旁人的眼光，定定看着算命术士。
肖溦步努力不让自己的高兴被旁人发现，一面在心里酝酿着应承的话，见着王振再走进一步，满脸认真，一字一顿说道：“溦步，你能嫁入王家作妾么？”
笑容凝固面上，瞬间变得冰冷，肖溦步低下头，王振看不清她面上表情，只听到她喃喃的说话声：“妾？你说妾？”不等对方回答，肖溦步猛然抬起头，愤愤说道：“你才作妾，王八蛋，不要侮辱人！”
王振急忙凑到属下身边，低声讨教：“她说不作妾室……如何是好？还是只有那个……”
“有话大声点说，偷偷摸摸有什么见不得光！”肖溦步恼火，大声吼道。
“方才我话未讲完，”王振局促地看了肖溦步一眼，接着说，“实际上，身为琅琊王家长子要娶你为嫡妻是绝不可能的，此番回京，我已与家姐商量妥当。”
肖溦步不耐烦地扫了白痴县令一眼，不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
“我自此不再是琅琊王家之人，如此便可以……”王振浅笑，说出这句。
“你的意思是……为了娶我为妻，与家里决裂了？！”肖溦步惊讶得张大嘴，不敢置信地问。
王振点点头，自我打趣道：“不过今后只能在县令任上终其一生，也不是甚么多金豪族了，也不知骗钱的神婆看不看得上……”
“笨蛋！”肖溦步红了眼眶，大声骂道，“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县令！”
“有甚么办法呢？”王振笑了起来，秃了头的“麻烦”县丞在旁抹了抹眼泪，似乎在感动，又仿佛在为上宪不值。
肖溦步倏地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食肆，轻声说：“肚子饿了，要吃饭。”
“溦步你还未……”王振等不到答案，心急追问。
“借钱吃大餐过元宵，不还的那种。”肖溦步答非所问，王振想了好久，等到明白“借钱不还”的含义，他慌忙跟上，留下“麻烦大叔”愣在原处冥思苦想。
砰的一声，夜空炸开一朵绚烂的爆竹，元宵夜游已然开始，肖溦步望着被花火染红的天空，想象着远方的亲人，或许正用同样的姿势仰望夜空，星光闪烁，她向着远方低喃：
溦步在古代过得很好，未来也会一直幸福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