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2)
肖溦步背靠钟乳石柱，顿时感到一阵无能为力的虚脱感，无边的困倦袭上来，她真想放手不管，所有的一切，心里迷茫过去的努力究竟为了什么，她实在太累了，现在只想闭上眼，再醒来的时候，能够在朝思梦想的家里……肖溦步按耐不住垂下眼皮，面前的火焰变成模糊跳跃的一个光点。
“我即刻来救你，肖溦步！不许死！”有谁在远方呼喊？是谁要来救她？有股呛人的烟味……等等，烟味？！
算命术士倏地睁开眼左右查看，一面吸着鼻子用力嗅了嗅。
“作、作甚么，你、你是狗么？”小喽啰眯着惺忪的醉眼，喷着难闻的酒气结结巴巴问。
肖溦步恨恨磨牙，瞪着眼，出其不意叫了一声：“嗷！”
结巴喽啰惊得跌坐在地，待反应过来，他拍拍屁 股上的灰尘，满脸晦气地骂：“疯狗，真是只疯狗！”他说着悻悻然挪远一些，像是害怕肖溦步会突然狂性大作，扑上来撕咬他似的。
算命术士无声冷哼，却没有与其再作纠缠。她再度闭上眼，仔细感受片刻，不由得笑了起来，空气中这股微弱的烟熏味，绝不是秃驴们欢聚燃起的篝火，看来白痴县令察觉到凶宅的秘密，开始行动了，幸好王振不会蠢到进入迷宫似的溶洞，而是运用计谋逼迫众贼自行出来。
她的机会来了……肖溦步有些得意地看着觉察不对劲的秃驴们脸上的惊惶与慌乱，低头看向捆绑得异常牢固的手腕上的绳子，她心里咯噔一下，倏地变了脸色。
“死芝麻，我解不开绳子，你不会连我也一起薰成云腿吧？！”
坚信肖溦步能够逃脱的榕川县令自信满满注视着出口的动静，浓烟大量涌入，除了等待与烧柴，时间久得令众人忘记还能再做什么。
正在大家面露麻木苦苦等待之际，突然白眼中传来声响，接着便见到一张被熏得跟锅底一样灰黑的面孔露了出来。无须县令开口，期盼已久的众兵呼喊着，七手八脚将人拿下，转瞬便扭送到王振面前。
“肖溦步呢？你们掳去的那个女子呢？她在哪里？！”王振再掩饰不住内心的焦急，他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厉声问道。
众兵官被县令大人不同寻常的语气惊吓到，不由侧目，眼前出言发问的县官哪里像个温文尔雅的书香子弟，分明就是个面露杀气的凶恶修罗。
“咳咳咳……”第一个出来的贼和尚被浓烟呛得不轻，他抚胸流涕咳了许久，才艰难地找回语言，答道，“不、不晓得，混乱之间找不着方向，大家、大家……”
“本令问的是肖溦步在哪里！”王振不耐烦地打断贼人漫无边际的话语，他一手抓着对方的衣领使力晃了晃，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那个、那个婆、婆娘……”贼和尚闻言结巴更甚，触到王振的目光，他慌忙改口，语无伦次解释，“那位小、小娘子，被大当家绑在石柱上，我方才、方才在她旁边看守，她跑过一次，再绑便绑死了，浓烟来时，我、我见她被熏昏过去，许是死、死了……”
“你为何不救她，为何不救她！”王振面容扭曲，一把推开结巴贼人，他握紧手中宝剑，大声命令，“兵头，吩咐众兵丁守好出口，若是放跑一个，你们提头来见！”
众人战战兢兢不及答应，便见榕川的县令提着宝剑，一声不响冲入烟熏火燎的溶洞内。
“大人！危险！”兵士们大叫，却劝不住王振入洞的决心。兵头心里着发慌，忙布置洞外守卫，一面拿上防身武器领了五名属下，亦跟在县令王振身后，投入烟火之中。
浓烟满目，呛得人泪水直流睁不开眼，王振抬起左手以袖掩鼻，沿着滑溜溜的石壁边缘向前摸索着。身后传来兵头的声音，明知众人一块行事更能保证安全，他却不敢放慢脚下步伐，想着早一分寻到肖溦步，便多一分生的希望。此刻，懊悔、不安已然被他抛诸脑后，王振心里只剩下救出肖溦步这一个信念。
越往前走，见到越多倒地挣扎、几乎薰瞎了眼的贼和尚，每次上前查看，王振总要提心吊胆一番，确认不是他心里所想的那个女子，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这样的紧张、释怀的过程重复了无数次，仍是不见肖溦步的身影，呼吸已经有些变得困难，王振却没有丝毫放弃回头的打算，而好容易压抑心底的不安渐次将他包围，他只是努力不去深想。
若果肖溦步因他失误遇到不幸这个问题隐约摆在面前，王振挥动剑柄驱开烟雾，视线所及唯有一片白，他一面害怕，一面前进，一面倾听洞穴内带着回音的哭喊。
“王……王振……”嘈杂中，一阵微弱的呼唤从某个方向飘荡过来。王振眼睛一亮，瞬间隐去疲惫恢复了精神他也不管是否焦急中出现的幻觉，对着虚空大喊：“肖溦步，是你么？回答我。”
烟雾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眼睛不能视物只见得白，他张开嘴，浓烟便灌入口中，拼命咳了三咳，才勉强将话喊出。
“这里……快薰成云腿了……”烟雾背后肖溦步嗡嗡的话语，像是隔着一层什么阻碍物讲话，王振听着虽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暗暗放了心，此刻还懂得玩笑自嘲，情况应该不致太糟。
“等等，我这便过去救你！”王振对着辨不清方向的声音来源大喊，滚滚浓雾薰得他的眼睛疼痛难受，像是针扎一样，倘若双眼会被熏瞎，在那之前，他定要将肖溦步救出这片烟海。
“再等就变成腊鸭了，我自己走过去啦！”肖溦步不耐烦地说，听着声音渐渐靠近，似乎就要来到伸手可及的范围之内。
“你不是被绑得不能动弹？……”王振不及说出疑惑，他已经可以看到肖溦步的脸，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正前方三、四步距离，于是喜悦取代纳罕，他一时间五味参杂，伸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芝麻，你果然来救我了！”肖溦步回握王振的手，开心地说，再看她脸上掩着块布条，难怪声音听着怪异，王振刚想说话，见到算命术士青蛙一般半蹲在地的可笑模样。
“你争么……”王振噗嗤好笑，话未出口，便被肖溦步拉着一道蹲了下来。
“王芝麻童鞋，你就是这副德性冲进来救人啊？我可不想跟你殉情哦，给你，赶紧！”肖溦步急急解下掩着口鼻的湿布条递到对方手中，一面自以为是地教导道，“火宅常识：趴着走被烟熏的机率要小很多，还有就是用湿毛巾掩住口鼻，这个布条上面浸的虽然是酒，但一样可以保证最小限度的吸入烟气损害肺部。”
“可是你争么办？……”王振还在犹豫，肖溦步忙催促：“少跟我废话，再不走眼睛就要瞎了！”
王振这才停下推托，一面护着肖溦步在浓烟中摸索，与跟在后面的兵头会合后，众人跌跌撞撞沿着原路返回，烟雾中什么也不看不想闷头直走，时间仿佛过了上百年，王振等人才摸到洞口，见到了外间的明媚阳光，鸟语花香。
深吸一口气，肺部涌进嫩草特有的清新，置换出烟气的呛味，令人重新活了过来，回到世间。
“王振……”肖溦步笑看着白痴县令，开口像是要说什么，她身后一步距离地方突然现出一个巨大的影子。
“肖溦步，小心！”王振瞪着眼急切大喊，肖溦步看到地面倒映一个挥刀姿势的黑影，蓦然回首，她眼里出现的是大当家满是横肉的脸，以及他手中明晃晃的大刀。
“引来官兵灭我巢穴，老子劈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