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2)
雷府总管不等自家公子吩咐，急急应承道：“八公子莫急，老奴去去就来。”说话间，总管离开宴所没了影，雷世仁仍未感到丝毫宽慰，望着得到肖美人笑容的县令王振，他是越看越觉得刺眼，此刻真恨不得将其赶出雷府，好夺回意中人的欢心。
等了不到片刻，游廊外的小厮高呼一声：“员外到——”众人黯淡的目光闻声锃地发出亮光，心里激动又起，一个个摩拳擦掌，幸灾乐祸地等待新一轮的热闹的到来。
“大BOSS来了？”看着周围众人兴奋的目光，肖溦步挨近王振身边，有些不安地压低了声音，问道：“新来的这个什么来头？你看那些马屁精，一个个像是下注的赌鬼似的，气氛不对哦。”
“吏部致仕回乡的从六品员外郎，雷世仁的父亲雷泉嘉。”王振面不改色，看样子，他今晚似乎要将难得一见的果敢进行到底。
“得，儿子雷死个人，退休的老爹雷人全家，这一家子的名字有够活宝的。”肖溦步翻了个白眼。对于新出现的情况，她虽然感到担忧，但不知为什么，她愿意相信王振，平日一副书呆子脾性的白痴县令，关键时刻隐约还算靠得住。她无声笑了笑，偷偷看了身旁的王振一眼。
已经致仕返乡颐养天年的雷府主人不过六十上下年纪，却拿模拿样的在管家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宴会场内。雷世仁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上前行礼唤了声“爹爹”，找到靠山的他腰板也挺直了，忙不失时机面带鄙夷地扫了县令王振一眼，他又对着一见倾心，再见钟情的肖溦步微微一笑，也不管人接受与否，他做了个宽慰对方放心的姿势，一瞬间，他心里那阵因输掉比赛而产生的失落感觉烟消云散，不见了影踪。
风向急变，左右摇摆的墙头草宾客们飞快转向有利的一方，脸上堆上虚伪的假笑，迫不及待挤到主人家面前，你一言我一语争相说起讨好的话，一面还不忘落井下石，指着王振的面，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
“老朽刚到，诸位争的一下没了游宴兴致，来，乐声起来，舞伎也不要闲着站着，举办宴会就该热闹才是，这么冷冰冰的成甚么样子。”雷员外不动声色岔开话题，笑意盈盈将众人劝回各自位上。
见着新出现的大人物似乎态度和善，还算讲理，肖溦步正要以为脱离危险，落了座的雷府主人雷泉嘉望向王振所在，看似不经意地说：“哦？这不是县令王大人么？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争的今夜大人突然想到参加游宴？也没个人通知老朽，真是招呼不周。”
“叫管家欧吉桑出来接人的不就是他‘雷全家’吗？还有那些多嘴公绘声绘色的描述，‘雷全家’早就知道人来了，什么不知道，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肖溦步低声咕哝，就算她再怎么不识相，也觉察到隐含在空气中的一丝火药味。
雷家主人斜了一眼女伎打扮的算命术士，听着小儿子在耳边不停说着关于中意女伎的事情，他不再理会前来赴宴的王振，回首对爱儿说道：“不过是个模样普通的女伎，没出息！还为她闹得天翻地覆，你是忘了以前的教训了？”
“我不管，我就喜欢这个肖美人，就要娶她回来，总之爹爹定要为孩儿作主！”雷世仁凑到父亲耳边说出任性耍泼的话。
当父亲的无法，只得妥协道：“也罢，也罢，反正是买来作妾的，我也不管你，只要后年老老实实娶个门当户对的嫡妻便是了。”雷世仁闻言大喜过望。员外郎看向王振身旁的肖溦步，目光里含着几分轻视，居高临下问道：“哪个行院的？叫甚么名字？”
“莲香院的，美人叫作肖金库。”不等肖溦步出声，雷家八公子兴匆匆回答了父亲的提问。
“莲香院的，嗯，知道了。管事，你现下差人拿了钱去教坊为她赎身，一会也无需再回行院，今夜便算进我雷府了。”致仕的员外郎点点头，大手一挥招来兼管琐事的管家，三言两语之下决定了初次见面的女子今后的命运方向。
就在肖溦步气急准备反驳当口，王振适时出言，反问道：“雷员外，且等等！这位女子，雷八公子早应承了我二人比试，若是输了从此不再纠缠，争可以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世仁保证过这些，老朽争的不知道？”雷府主人明知故问反问一句，忽的他话锋一转，呵呵笑着说道，“即便事实果真如此，老朽买个女伎送给幺儿作妾，又有何不可？县令大人管得太宽泛了罢？”周围一阵骚动，若不是碍于县令王振罕见的严厉模样，围观的宾客们早就激动地鼓掌闹起来了。
“这只老狐狸，出来装疯卖傻，选择性失明？！”肖溦步恨得牙痒，王振伸手挡在她前面，用极低的声音阻止道：“不可轻举妄动，这个员外以卑微庶族身份做到吏部员外郎，绝非等闲之辈，你退后，勿要出声。”
肖溦步闻言乖乖退后，听着王振不卑不亢说道：“雷府八公子一言既出，却是言而无信，既然如此，本令也无需跟员外谈甚么诚信、仪止，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王振就此拜过，告辞！”
王振朝身旁的肖溦步使了一个眼色，二人急急起身正想离席，却听到雷员外大笑一声，说道：“且慢！县令大人若要离开，老朽恭送，不过，须得留下这个姓肖的女伎，今夜起她便是我幺儿的小妾了。”
“雷员外！本令原不想以官品压你，你却步步逼人，如此，怪不得本令不敬长辈了。”王振皱起眉，目光冰冷看向对方，扬声说道，“员外郎大人，若果王某未记错，大人致仕赠官的吏部员外郎为正六品下阶，而王某身为中州县令，官正七品上阶，论起官品，雷大人还要给本令行礼，未知王某说得对否？”众人愣住了，心急的几个已经开始悄悄挪动脚步，做好最新的倒戈行动。
王振无视对方脸上表情，继续又道：“本令身为榕川父母官，掌管一县事务，兼理兵权，不知员外郎大人是想用何种方法留下这名女伎呢？”肖溦步简直要撒花庆祝了，王振不经意指明县令手握军政大权的现实，看来正好击中对方软肋。
见到雷府主人气红了脸，宾客们也吓得不敢说话，考虑到还有任务在身，她眼珠子一转，急忙拉来雷世仁，背着众人威胁道：“‘雷死人’公子，你依仗老爹权势，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你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了？说好了知道我害怕的事，我就同意的你的要求，现在搞出这么多事情，你觉得有意义吗？”
“可是，雷八输了比赛……”雷世仁仍然纠结于比试结果，肖溦步拍着他的肩膀，劝说道：“找到我害怕的事情就答应你，就是这么简单，不要再废话了，你老爹以前再怎么得势，现在也退休下岗风光不再，这榕川县里面县令是最大，你不同意也要同意。他要整死你们雷家还不是小菜一碟？借口搜查嫌疑犯就可以把你家的东西搬空，你老爹跟王振不和大吵起来，吃亏的还是你老爹，动动脑子嘛，‘雷死人’公子！”
肖溦步半蒙半骗，运用贩卖护符的绝技将雷府八公子哄得服服帖帖。雷世仁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感动得泪流满面：“小美人果然是向着我雷八的，美人放心，我这便去劝说爹爹。”
雷世仁返回其父身边，三言两语说服父亲消了气，正要喜滋滋地跟肖美人禀告，却跑来个小厮，急急说道：“八公子，您要的《破虱录》已经送到书房了。”
“当真？！”雷世仁大喜，眼看就要可以美人在怀，他朝肖溦步呵呵笑了笑，忙不迭起身离开了宴会场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