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我会的！”第五安慰她。
柳豆静着！
片刻之后，她用牙齿发出声音：“那，你若能活下，你－把－他－们，阉掉！”
她知道，自己是活不下了。
“不——”她的口气象是在说遗言，第五痛不欲生的大叫起来，“不，你不会死……”
“你做不到我做鬼都会来找你！”她凄厉地打断他，切齿道：“一切起源都是你！良心债，也是债！”
“不！我要活下去，你也要活下去！”第五再不能听她死，对，她说的对，良心债也是债，他不能不还债就死去，更不能让债无处可还。
他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如此焚心的巨痛，是心痛，是心在痛，他从来没有心痛过，从来没有。
他曾经是个不能受感动的人，一感动就乱许诺，心血来潮，之后不了了之。
可现在他说不出那些今后如何如何的话来，说不出他将对她如何如何的好，一句都说不出。
他只求她不能死，千万不能死，好像她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他苦苦的哀求：“豆，你别说了！”
黑暗中传来柳豆凉凉的一串苦笑，紧接着是一阵微弱的嗫嚅，之后就再没有声音了。
柳豆在下身渐渐停缓蠕动时晕厥的说不出话来。
“豆———”第五心揪成钢疙瘩，死死盯着豆那黑暗的方向。
“豆，豆豆，豆豆！”
她没有声音，她还是没有声音。
“豆豆！”第五啪地扑下床，几乎是爬到了对面条桌边，他爬上条桌抱住气若游丝的柳豆。
“豆，豆，豆豆！”他发疯的摇晃着。
“你……”柳豆终于发出微弱的声音，发出蚊虫细小的声线：“给我公道……我做鬼，鬼……能看见！”
“别说了，豆，你挺一挺，”第五撕声叫着：“我爸爸一定会来的救山队一定会来的！豆－－－”
可是他怀中的小身体越来越软，逐渐下陷，逐渐下陷！
“豆———”第五乍然一声，拼命摇晃。
柳豆在身体与灵魂的下陷中，艰难的抬起胳膊，她紧攥着的右手触到第五的嘴，将手心攥着的一点点东西，用最后一丝微弱的力量摁进第五嘴里，是昨天中午那颗奶糖！
最后一粒奶糖！
甜丝丝的糖击碎了第五整个五脏六腑，他颤抖着紧紧抱住怀中的人，他喘不上气来，他窒息了。
怀里的豆比他记忆中瘦小多了，黄蜂一样的小身体细小得可怜，稀薄的体温瑟缩爬上他的两只大巴掌。
他死死箍着这个小身体，一动不动，生怕稍一松手，这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便陷到另一个世界；生怕稍一松手，她就变得冰凉僵硬。
……
黎明的微光慢慢呈现，第五痛苦的身心觉察不到任何外界的变化与声响。
当四个身穿飞行衣的男人撞开门冲到屋中时，他还在用脸颊摩挲着柳豆肿胀的脑袋。
有人从他怀中抢走柳豆，他大叫着张皇欲扑，身体却被凌空托起冲向门外。
腿脚远不及保镖们利索的第五父手按心口满脸张皇的急奔上楼，失去了平日所有的矜持。在楼梯处看见架在众人胳膊上哇哇大叫的儿子时，终于手抚墙壁，高仰面，紧闭眼，久久不能喘上气来，后面跑上来的老郑急忙倒出一把药递上去，第五父缓过来，垂下头喘息着，一个劲摆手，老郑将药收回去。
“豆，豆豆！”第五在空中踢腾着大叫着，必须先救豆豆，他不能让她死。
“我没事，她不能拖了，她一分钟都不能拖了，你们放开我，豆———豆———”
他被塞上直升机时，任然奋力往舱外挣，直到在空中看到柳豆被抱上另一架直升机方才痛怆跌坐下去。
第五当天被送往美国。
在医院飞奔的救护床上，他才抿到腮边的金丝猴奶糖，那颗糖，还没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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