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也是个可怜的人儿！哪怕，他是一国之君。可是那又怎样？他不能为自己的感情做主，更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幸福，最重要的是，当年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自己的骨肉死在自己的面前……
这个男人，心底到底是无奈的吧？杏暖怔怔地看了柳西然一眼，没有说话。
“你们好好谈谈。”柳西然退到一边，轻声说着。虽然这话听起来是跟两个人说的，可是她的视线一直定在杏暖的身上。
杏暖根本就不想留在此地，她连见都不想见皇帝一眼，何况是好好谈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根本迈不动脚步。她的心底分明在催促自己，快走，快走……可是，她的身子却一动不动。杏暖只觉得心中一阵悲凉。原来她心底终究还是在渴望的。
“花儿，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听朕说完可好？”皇帝低声下气地渴求。
杏暖撇过脸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泪。
“花儿，当年的事，朕并不知情，朕从来没有想过失去你和我们的孩子。可是，当朕回宫的时候，得到的已经是你的死讯……”皇帝痛不欲生。
当年的那一幕，他不愿意记起，可是却怎么都在他心头挥散不去。
也是因为这件事，他这么多年，与母后之间终究有着难以磨灭的隔阂。
“呵呵，是吗？孩子死了，你难过吗？你真的难过吗？”杏暖的笑声尖锐。
皇帝不由得皱眉。
只见她回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地质问道：“如果你真的难过，怎么会在我们的孩子过世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另结新欢，左拥右抱？皇上，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的真心吗？”
杏暖怎么也忘记不了，当年她带着满身的伤想要回去找他，希望得到他的解释。可是，看到的却是让她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一幕。
她不过是所托非人。纵是她死了，他却连一点悲伤都没有，把酒言欢。这样的男人，再说什么又有何意？
皇帝脸色微变，不禁脱口而出：“你说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看在杏暖眼中更是分外的可笑。
“怎么，难道你不承认？”她忍不住讥讽。
“不，既是朕做的事，朕自会承认。”皇帝苦笑一声，却又不甘心地说道：“原来，你当年竟然偷偷回过皇宫。可是，却又是朕亲手逼走了你……”
他不想辩解什么。
当年，杏花的死对他来说，是致命的痛。
他不是没有沉沦过。如果不是当初赵昀的狠狠一记耳光，只怕他到现在还在酒色中沉迷了事吧！
那时候，他只是愚蠢的想要那样的方式跟母后抗议。
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原来，他那样做，才是真正毁了他和杏花之间的感情。
“花儿……”皇帝缓缓地抬头。
杏暖却再一次撇过脸去，固执道：“花儿已经死了。现在活着是杏暖……”
“跟朕回去吧！”皇帝突然说道。
杏暖不由得一颤，随即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皇帝的眉心拧成一团，任由她这样大笑着，尽管，那笑声听起来，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笑够了，杏暖突然扬了扬眉，自嘲道：“皇上你觉得如今这样的我还能再次进宫吗？”
“花儿……”皇帝固执地呼唤。
杏暖溃不成军，痛苦地哀嚎：“我说过，花儿已经死了。当年的杏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杏暖……”
“花儿，你怨朕也好，恨朕也罢，朕都认了。终究是朕欠你的。可是，你不要怪茹婉，她那时候还小，根本就不知情。而且，这些年，她一直惦记着你……”皇帝真切地说道。
这些年，茹婉虽然看起来整天嘻嘻哈哈的，可是，他知道，她根本从来没有放下当年的事。
当年，她不过是听了母后的命令带走了其他的人。那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她们那么一走，留给杏花和孩子的却是一场大火。
她始终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
哪怕其实一切与她无关。
“公主她，还好吧？”杏暖的心终究还是一软。
她不是没有怨怪过茹婉，可是，仔细想一想，确实如皇帝所说，那时候的公主还小，哪里会知道什么内情？
“她病了，那日见了你以后，回去就病了。”皇帝如实说道。
“病了，严重吗？”杏暖不免着急。
皇帝贪婪地看着她的脸，心不在焉地说道：“太医说了，心病还要心药医……”
他的心病也需她这个心药。
“皇上，难道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杏暖不禁自嘲。
不管她恨不恨他，他们都回不去了。
“给朕一个机会……”皇帝不肯死心。
“你走吧！”杏暖扭转过头，不再看他。
皇帝却是上前一步，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花儿，朕真的好想你。”
杏暖的身体顿时僵硬。
这个男人，早已经拿捏住她的软肋。
这么多年的恨，竟比不上他这一句轻描淡写的好想你……
杏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中的冰冻被瓦解的声音。
“不，我不要回去……”她在跟自己的心垂死挣扎。
那里是她的噩梦，她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难道还要傻傻地回去吗？
“花儿，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朕吗？”皇帝的声音仿佛是无尽的诱惑。
杏暖不禁有片刻的迷茫。
皇帝再次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杏暖的挣扎渐渐柔软。
柳西然远远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一声叹息。
“怎么了？”一旁的赵昀不免问道。
柳西然对上他担心的眼神，不禁问道：“你说，我们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从眼下的情形来看，只怕，杏暖难免是要入宫的。可是，她突然不太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错还是对。
就算当年的皇帝并没有辜负杏暖姐姐，可是，以后呢？
他到底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太子爷，单凭皇帝那后宫的女人，就足够让杏暖姐姐难过的吧？
赵昀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只见他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感叹道：“我们现在谁也不能保证，眼下做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这能为自己做主的，是他们自己。”
柳西然突然回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这么突然这么看我？”赵昀不由得皱眉。
柳西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眼底的失落却逃不过赵昀的眼睛，只见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宠溺说道：“傻瓜，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变。”
“呀！谁在乎……”柳西然红着脸嘀咕。
是夜。
当赵昀与柳西然挽手进了府。
“哎呀呀，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一道热络的惊呼传来，柳西然一脸的茫然。
她转过头，发现赵昀眉头微微一皱，小声说道：“他是我二叔。”
话音刚落，那道身影已经到了面前。
“给二叔请安！”柳西然乖巧地服了服身。
没想到来人却是一脸惊悚地闪过去，尴尬地说道：“世子妃，你这，这是干什么？”
柳西然不解地抬头。
赵昀转过话题，淡淡地问道：“二叔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人通知一下。”
“呵呵，今日刚回来。外地的租子都收得差不多了，账刚才我已经跟老太君对过了。昀儿你回头再看一看。”赵二爷点头哈腰。
那模样看得柳西然越发的疑惑。
赵昀只是暗暗握了握她的手，对着赵二爷浅笑道：“不用了，二叔办事，我自然信得过。”
赵二爷顿时眉开眼笑道：“老太君还等着你们回来一起用膳呢！我们快点过去吧！”
赵昀点了点头。
一路上，只听着赵二爷将这一段时间的碰上的事情一一禀了赵昀，而赵昀则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点头。
柳西然则一路暗暗捉摸着两人之间相处的怪异。
按理说，赵昀顶着世子的身份，确是比他没有官职的二叔要尊贵的多。可是，二叔到底是长辈，她刚才行个礼倒也并不过分。
可怎么二叔却是一脸惊慌失措，好像犯了天大错的模样？
而且，赵二爷跟赵昀说话的态度，根本就是在极力的讨好。不知为何，这样的情形，只是让柳西然心中觉得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许是她多心，她总觉得这赵二爷看起来倒是与赵王府一家子有几分不同。
正想着，饭厅已在眼前。
这赵王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所以平日里各自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柳西然嫁进来这么久，这还算是头一次一家子聚在一起。
只是这王爷王妃不在，也就越发显得冷清。
不过才几日没有见到老太君，柳西然却感觉老太君似乎瘦了一大圈。看来，甄萍她们二人的事，对老太君的打击不小。
“西然给老太君请安！”柳西然欠了欠身子。
老太君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招呼儿子孙子坐到自己的两边。
饭桌旁正百无聊赖的赵音见她们过来，连忙拉了柳西然坐到自己身边。
“西然，你们也太过分了，怎么跑出去也不带上我！害我在府里可是无聊死了……”赵音小声地抗议。
老太君不悦地皱眉。
赵二爷见此，顿时说道：“音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这身为弟弟的昀儿都已经娶亲了，你可别整天念叨着出府闹腾。赶紧找个合适的婆家才是正经的。”
赵音顿时拉下脸来。她就知道，这顿饭，根本就是鸿门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