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一艘坚固的木船正在扯帆破浪前行。天色阴霾,刚刚下过一场细冷的冰雨。
船头负手站着一人,一袭满布征尘的白袍,他高鼻深目,无声遥望着远方的海岸线。一群海鸥从头顶欢叫着飞过,啪的一声,一团粘粘的粪便落在他瘦削的肩头。
他竟似浑然未觉,显得心不在焉。他反复琢磨着那两个困扰他的问题:我的寒气真的有毒?吸星之功是什么东西?
他转头向船家吩咐道:“亚图希鲁纳巴切!”
船家茫然不解:“你在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道:“升起所有的帆,全速前进!”
船家苦着脸:“不是不想快,现在风浪很大,速度太快怕有危险……”
他呆呆望着船家的脸,片刻,又叹了口气,转回头继续凝望逐渐接近的岸边,不再言语。
木船小心躲避着近海奇形怪状青黑色的礁石,终于靠了岸。
这是一座四面环海的孤岛,岛上目力所及之内都是或尖峭或平缓的大大小小的冰凌山丘,覆盖着千年不化的雪,一片片叫不出名字的极地植被不规则地分布其上,没有人烟。
白无极并不急着下船,而是直直地看着船家。
船家被他看得不明所以,有些发毛:“先生,到了,请付银子吧……”
“多少银子呢?”
“二两……”
白无极盯着他笑,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然后捏细了嗓子象唱戏一般道:“拿去,不用找了!”
老实巴交的船家几乎不敢相信,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的精神不正常。
在这个茫茫海上的孤岛边,只有他们两个人。海上的天色本就阴郁,此刻更是渐渐黑暗下来。
船家住在距此足有十余里的海边,老伴和女儿想必已做好了饭正在等着他收船回去,一家人度过一个其乐融融的夜晚……
船家只想拿到他该拿到的钱,然后赶快离开这里,回到温馨和谐的家。不知怎么,在这样的时空里,面对这样一个人,他忽然感到很是害怕。
他不安地伸出手,拿到了那锭金子,他一个劲儿向他道谢,祝他好运……他看到他一直在笑,他便放心地准备转身起锚。
可是,他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还不下船?
“先生,请便吧,我要回去了……”
“先等等。”白无极的笑容突然在脸上消逝。
船家立刻如同被兜头泼下一桶冰水,冻在原地:“什么事?”
白无极阴恻恻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船家惶恐地说:“当然,当然知道了……这里是天庭岛啊……”
白无极又笑了,他轻轻拍了拍船家的肩膀:“如果你不知道,也许你就不会上天庭了。”
船家很是害怕,他感觉白无极的手已摸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冰凉冰凉,麻痒难当,他想叫,却已叫不出来……
这是天庭岛上一座普通的山。和多数的寒带山一样,冷峻,坚硬,岩石嶙峋,积雪厚重,生长着永远挺拔向上的针叶林。
天色总是阴郁,就连夜晚的来临都好象不那么明显了。
山体并不很陡峭,在半山腰的岩壁上有个洞口。洞口不大,在茂密松柏的掩护下很难被发现。
洞里隐约透出光亮。
狭窄的洞口内,竟豁然开朗,空间陡然扩展,在山体内部形成一座浑然天成的“石宫”。一个身着兽皮的老人坐在石宫一角,生起一堆熊熊的篝火,火上烧烤着一只驯鹿。
与洞外极地严寒的冬意相对,石宫内则是一个温暖的世界。
浓烟在石宫内充斥,弥漫,老人身处其中,竟似毫不在意,非但不闪不避,反而深深地吮吸。
石宫内的陈设十分简单,甚至可说极为简陋。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地榻,一副石桌石凳,仅此而已。
驯鹿渐渐散发出诱人的肉香。老人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笑容。他笑并不是因为闻到了鹿肉的香味,而是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声音。
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老人转向洞口,睁开一对空洞翻白的眼睛——原来他是个瞎子:“无极,你回来了!”
瞎子的耳音分辨力远优于常人,他们认为熟悉的声音是永远听不岔,记不错的。
白影一闪,洞口进来一人,正是白无极。他来到老人近前,双手交握,高举过顶,垂首弓身,必恭必敬道:“晚上好,岩魔尊者……”
老人脸上笑意一闪而逝,一对瞎眼又专注于驯鹿之上:“你这次回来,可有什么好消息么?”
白无极道:“我找到了何冷清,并杀了他。”
被称为岩魔尊者的老人道:“很好。还有呢?”
白无极:“我和武林大会的第一名交过手……”
岩魔尊者:“胜负如何?”
白无极:“他削断了我的冰凌杖。”
岩魔尊者:“你最后杀了他吗?”
白无极:“没有。”
岩魔尊者:“为何?我教诲过你,见杖者必杀之,你忘记了吗?!”
白无极:“……只因见杖者太多。”
岩魔尊者抓起一块火炭,用力捏在手心,随着咝咝的声音,一股白烟便在空气里升腾。他的语中含怒:“我已看到你的怯意!”
白无极直视着他空洞翻白的眼睛:“我这次回来,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岩魔尊者:“你问!”
白无极一字字道:“我的寒气真的有毒?吸星之功是什么东西?”
岩魔尊者沉寂片刻,双掌突然轻挥,面前的熊熊篝火瞬时熄灭,显然,驯鹿已烤熟。
他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开始熟练地切割,他扔给白无极一块香喷喷的脊肉:“无极,你也吃点。”
白无极接过鹿肉,却并不吃,依然直勾勾看着他,重复着刚才的疑问:“我的寒气真的有毒?吸星之功是什么东西?”
岩魔尊者冷冷道:“谁说你的寒气有毒?是谁提起吸星之功?”
白无极:“少林寺无性和尚。”
岩魔尊者:“你在寒洞中练功二十年,我可曾传过你带毒之法?”
白无极:“我想过,莫非是那凝骨香?”
岩魔尊者:“凝骨香?那是强身健体之灵药,怎会有毒?”
白无极:“我有三恨,恨使毒,恨暗器,恨女人……”
岩魔尊者:“然江湖险恶,有时不得不掌握些黑暗之术,运用些卑贱之法!”
白无极良久不语,他的口唇蠕动,他的脸已变色。
终于,他放松自己握拳的手,轻轻叹了口气。看得出,他对眼前这位失明的老人心存很大的忌惮。
但他仍不甘心:“那,吸星之功是什么……”
“好了!”岩魔尊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已问得太多!”说罢自顾吃起鹿肉来,一时间清晰的咀嚼声在石宫中回荡。
白无极一直站在那里,默默注视着他。
直到吃完了一整只后腿,岩魔尊者抹抹嘴,这才悠悠说道:“杀了何冷清,了却了你的心事,这很重要,它可以使你能够全力以赴去征服中土江湖,完成我终生的夙愿。”
岩魔尊者一抖手,象变戏法似的,一根明晃晃细溜溜,不知用何种材质制成的长约五尺的杖便出现在他手中:“你的冰凌杖断了,我再传你一根,这一根,是我三年前在北极冰山上就着七七四十九夜玄光炼成的,当为天下至尊之利器。拿去吧!”
白无极上前接过新的冰凌杖,不声不响收入指间。看得出,他仍在为一些未解的疑问而心不在焉。
岩魔尊者察觉到他的不快,道:“我教了你三十几年,与你情如父子,你难道还信我不过么?那凝骨香产自极地,是恢复体力之灵药,虽说‘是药三分毒’,但不能因此就说它是毒药。那少林和尚招架不住你的至阴掌力,便说你的掌力有毒。至于什么吸星功,我想是因为他年岁大了,内力的自然流失……当不得真的!”双眉一扬,神色间透出一股傲慢之气,虽是瞎子,却用一双空洞直视着你,给人不容置疑之感。
白无极咬了一大口鹿肉,他的心结似已解开。
听到他咀嚼的声音,岩魔尊者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腊月十七那天,你务必赶到河北涞源望溪镇,秘会一位重要人物,介时他将交与你一个锦囊,里面写有中土江湖的诸多玄奥……之后的事,就不必我多言了!”
白无极躬身领命:“请尊者宽心,无极誓为尊者效忠,为我疆正名,扬威中土,称雄天下!”
岩魔尊者微笑点头:“此次回来,你且多留几日,我三年前在北极锻造冰凌杖之时,于夜夜玄光中偶有所悟,便将悟到的一些心法传授与你罢!”
白无极禁不住面露喜色:“多谢尊者……”
岩魔尊者抹了抹嘴,站起身来,从洞壁之上摘下一根类似鱼叉的器具,走到洞口,抬起那双翻白的眼睛望向繁星点点的清冷夜空:“想来夜色已深,你这便随我出海猎鲸,鲸油与鲸翼可是练我们这门功的上好辅料呢!”
今天,对冯大海来说,绝对是个重要的日子。
今天,是他领“工资”的日子。
他和款婆温柔的《包养合同》上写得清楚:每周五次,每次以五钱儿银子为基数,依生活质量而上下浮动。每周一结。
冯大海兴冲冲进了温柔的门。一进门,温柔肥硕的身躯便给他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然后三下两下把冯大海扒个精光,自己以更为惊人的时速也脱个精光,把冯大海往床上一推便坐了上去……
冯大海嚷着:“这周任务已完成了!这次算加班吧……”话没说完,他的小嘴就被两片滑滑的厚厚的腻腻的唇堵住。
每次与温柔接吻,冯大海总会想起吃烤大腰子的感觉来。
一番云雨瞬间便告结束。冯大海从缥缈的天际回到地面的时候,睁眼就看见温柔不满的表情和撇着的嘴。
近来温柔的不满越来越多地写在脸上,让冯大海经常只能拿“底薪”。这一次,冯大海还不足五分钟,他无奈地感觉到:全额的加班费肯定是泡汤了……
“这是上周的银子,你拿好。”温柔衣服也没穿,光猪一般懒懒靠在床头,把二两银子抛在地上。
冯大海正象狗一样地蹲踞在地,见状立刻趴下,匍匐前进,去捡银子。
“怎么少了五钱?”狗急了。
“你这一周的表现让我很失望。”猪说。
“你这是欺负人!”狗把自己拟人化。
“合同就是这么规定的,说实在的,这我还觉得给多了呢!”猪毫不退缩。
“……”狗选择了屈服,默默拾起那些散碎的银两。
猪穿好衣服,变成了衣冠禽兽。
狗捡起银子,却不急着走,它蹲踞在那里,直直地看着猪,颤抖着说出一句:“你要绑我吗……”
它的呼吸急促,它期待着莫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