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宁忍忍不住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白无极缓缓摇头:“我现在有些后悔把它拿出来……”
“为什么后悔?”
“因为我有个原则,看到它的人都得死。”
“你舍不得让我死?”
“不,我后悔是因为这里看到它的人太多了……”
“所以有些原则是不必要的,如果非要去坚持,也许会得不偿失。”
“你的意思是……”
“只为二十年前一次比武的失败,就巴巴赶来这里杀人,我劝你还是适可而止吧,免得杀人不成反葬身于此!”
白无极看了一眼手中的冰凌杖,又看一眼邓宁忍的龙凤双刀,忽然道:“其实用什么样的兵刃是次要的。”
“此话怎讲?”
“只要有手,就够了。”
“为何这么说?”
“因为刀是手使的,无刀,手还在,无手,刀无用。”他想起了断手握剑的何赢秋。
邓宁忍冷笑:“真是再明白不过的好哲理!你倒收起你的怪杖试试?”
白无极也笑道:“若要公平,你便也收了双刀罢。”
“我刀不离手,不能收……”邓宁忍脸一红。
人群中传来嘘声。何冷清也发出一声冷哼。
听到何冷清的声音,邓宁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禁满面潮红,双刀舞起,刀花团簇,刷的还刀入鞘,对白无极吼道:“好罢!徒手便怎样?怕了你不成?”
人群中有人鼓起掌来。
何冷清忽道:“想是你专心练刀,早已将我昆仑剑法忘却了!”
邓宁忍对何冷清深深一揖,虔诚道:“昆仑剑法,精绝高深,弟子每日勤温不辍,不敢或忘……”
“那好,”何冷清慢慢抽出背负的宝剑,平托在手:“宁忍,你来。”
邓宁忍泪盈眼眶,抢上几步,伏地跪倒,哽咽道:“师父……”
何冷清面无表情:“关于你背叛师门之事,咱们暂且记下。这柄墨纹蓝剑为老夫新近历练而成之利器,尚未饮血,今日,你便用它来扬我昆仑威风!”
邓宁忍拭去泪水,双手接剑,起身又是一揖,神情庄重道:“师父放心,弟子定以此剑手刃狂徒,扬我昆仑之威!”
众人眼前一亮,邓宁忍已拔剑出鞘。
但见剑身狭长,通体蔚蓝,流转着斜阳天光。
邓宁忍右臂斜上方挺直,剑尖顺指天空,眼光从剑尖慢慢滑下,停在白无极脸上,正是昆仑剑法的第一式——“遥望苍穹”。
白无极冷笑:“不是说徒手么?”
邓宁忍:“怎么,你怕了昆仑剑法?”
白无极笑得很开心,他望向何冷清:“即使我胜了你的剑,也还是要杀了你的人。”
“休说废话!”匹练般的光影,蓝剑挽出七星点点,已罩住白无极周身……
何冷清依然面无表情,但他在微微点头。
关于打斗的场面,在这一卷里已有过不少的描绘,包括莫仁战白无极,战何赢秋,邓宁忍战无玑子,白无极战无性等。
严格说来,白无极与无性不应算作打斗的场面,里面有很多心理的活动,不如说是一场心理战更为合适。
关于白无极与邓宁忍这一战,我不想说得太多,还是那句话——真正的高手对决只需一招。
不论白无极与邓宁忍究竟谁更高些,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一招之后,此战便宣告结束。
因为墨纹蓝剑削断了冰凌杖。
白无极手握居中而折的半截残杖,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现实。这便是二十年异域寒洞中凝炼的“世尊宝刃”?这便是师父声称当世第一的奇兵诡器?他一时不明所以。
邓宁忍面露得色,蓝剑入鞘,讥诮道:“战场上断刃如断臂,此番你认输了罢?!”
白无极将残杖在指间消失不见,脸罩严霜,目含杀机,咬牙一字字道:“我说过,无刀,手还在!”
这时众人眼前一暗,又一片乌云无声地飘来,遮住了残阳,每个人周围再次充满阴冷的萧瑟之气。
一个苍老瘦削的青衣老者,身形一晃,挡在白无极身前,白眉扬起,仪态威严,正是何冷清:“老夫来领教你的手!”
人群中又鼓噪起来。
终于和这个二十年来朝思暮想的“仇人”面对面,白无极因激动而略有颤抖。虽是他意念中的仇人,他的语调却透着一股欢悦和亲切,仿佛见到了久违的老友一样:“好!好!好!我总算是等到了你,等到了这一天……”
说完,他便右掌掌心向下,平平前伸,再慢慢移至身侧,掌心转而向上,又高举过顶,缓缓向前劈下,至水平时曲肘,最后上下臂呈“V”字状,上臂贴于胸腹间,掌缘直立,仿佛和尚念经时将单掌置于唇边。
这奇怪的起始式,何冷清已是第二次看见。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暗蓄内力贯于双臂。
无性咳嗽一声,出言提醒道:“何施主,当心他的寒毒……”
白无极皱皱眉,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无性,忍不住道:“你因何总说我的寒气有毒?”
无性又在咳嗽,道:“如果你的寒气无毒,为何老衲体内真气运转渐趋不畅?如果你的寒气无毒,为何我少林几百年来传下的内家罡气尚无法祛除这寒意附骨?”
白无极呆望着自己的手,只是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无性又对何冷清道:“另外,他的掌力有吸星之功,何施主务需小心!”
一时间,观者中嘘声四起,他们对无性如此的耍赖行径颇为不满。
白无极如坠五里雾中,仿佛更糊涂了,不禁怒视无性:“什么‘吸星’之功?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趁此时机,何冷清已疾如闪电般出手!
这一出手,出乎众人的意料,他竟抓向对手的下体。
白无极竟似无动于衷,不闪不避,仿佛依然沉湎于无性的话语中……
何冷清愈喜,眼瞅着一抓而中……
抓到了部位,却居然抓了个空。
何冷清一惊之下,白无极的右手已按在他的头顶……
一切,都已结束。
何冷清临死都没有弄清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抓了个空……
他是睁着眼死的。
人群中两个江湖混混在对话。
甲:我靠!这老外一准练过铁裆功,下身被抓了都没事!
乙:听说老外的物事比咱们中国人的大,不知是真是假?
甲:上次在云雨阁躲在床下有幸见过一回老外的物事……
乙:形容形容!
甲:小时候见过奶奶纺线,那东西就象个……大梭镖。
乙:我奶奶没纺过线,我没见过梭镖。
甲:我靠!那你见过驴没有?
乙:没在农村呆过,没见过驴,就知道驴耳朵比马长,驴和马结婚生骡子。
甲:那驴鞭你肯定没见过了……这么说吧,就象我这小臂一般长短粗细!
乙:那外国娘们儿一定都很爽……
甲: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乙:我总觉得那老头子没有抓到他的下身。
甲: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乙:你听说过《葵花宝典》吗?
甲:你是说……他自宫了,压根儿就没下体?
乙:有这种可能。否则那老头子怎会有那么惊讶的表情?
甲:对对,无性老和尚不是说他的阴寒之气有毒吗……他练阴功,定是如此!
乙:说起《葵花宝典》,有个版本特搞笑!
甲:说来听听。
乙:某人翻开宝典首页,见有一行字:“欲练神功,挥剑自宫”,他咬咬牙便自宫了。翻到第二页,又有一行字:“如不自宫,也能成功”,他立刻感觉天旋地转。翻到第三页,还有一行字:“即使自宫,未必成功”,他昏死过去……
“师父!”邓宁忍飞扑到何冷清身前,见他天灵破碎,鼻息全无,已然气绝身亡。
他为他合上双眼,长身站起,怔怔望向远处,目光空洞。忽然大哭三声,又大笑三声,背负蓝剑,转身就走。
无性咳嗽几声,道:“施主就这么走了?”
邓宁忍手一挥,没有回头。
他不想为师父报仇吗?他怕了白无极吗?
众人都望向白无极,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然而出乎多数人的想象,他并未追去,只是站在原地出神。
力毙何冷清,了却了二十年来的夙仇,原本应该欣喜若狂,可在白无极脸上却看不到一点欢悦之情。
他还在反反复复琢磨着困扰自己的两个问题:我的寒气真的有毒?吸星之功是什么东西?
空间再次跳转,我们又回到了亲切的江南小镇——清波聆雨。
孟眼心中暗恋着的骆阳杳无音信。自从那次邂逅,她每日独上白月楼头,只落得个枉自凝眸。后来,由于一个美丽的误会,她认识了落第秀才魏楚协,仿佛为了排解对骆阳的思念,两人很快谈到了一起,并私定了婚约。
化源婚变后又卧床不起了,肉体的创伤尚能痊愈,精神的创伤却难复原,何况他本身抗击打能力就不强。
爹没结婚呢,孩子岂能结婚?二哥也荒着呢,妹子岂能结婚?孟眼一直为这个问题所困。
魏楚协实在等不了了,他实在太爱他的眼儿了,他的爱有多深的程度呢?他恨不能杀了老丈人和二舅哥,以尽快达到迎娶眼儿的目的……
关键时刻还得说是桃仙,她辗转于这对鸳鸯之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鼓励他们破除封建传统,作爱情的主宰者,幸福的追梦人。
甭管出于什么目的,桃仙得到了两只鸳鸯的感激不已。于是,她发动孟烬——孟家的顶梁柱和带头大哥,为这对鸳鸯定下了婚期。
晚上,关起门来,桃仙倚在孟烬怀里,掰着手指,倒数着小姑子的婚期,以及老公公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