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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不幸福是因为放不下。杨曼总是不自觉地拿于连海和乔乐生做比较,患得患失;董芳装病把乔乐生扶上“王位”,自己却在后面垂帘听政。乔乐生上阵三板斧,头一斧就将董芳的心腹打入了冷宫。

于连海得了疑心病,对杨曼的爱变成了伤害。董芳唆使杨曼离家出走,要替乔乐生出口恶气,让于连海知道知道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坨子听听四周没了动静,从地上爬起来,一看汪峻峰没了踪影,不急也不气,顺势舒服地靠墙一坐,连说带唱展开了心理战术:“我说汪峻峰啊,咱们都是没权没势的小人物,都一样可怜,有口气喘着,有口饭吃着,有块落脚地儿呆着,多不容易呀?你就别猪八戒啃猪蹄儿——自残骨肉啦!啊?”

坨子停下说唱侧耳倾听,还不见动静,不由亮开嗓门大喊:“汪峻峰!你听见没有?”

汪峻峰坐在衣柜里,连憋带急,满头大汗。亮亮纳闷地问爷爷,外边那个叔叔为什么骂汪叔叔,老乔叹气,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什么叫穷途末路了,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乔乐生回家,走出电梯看见坨子靠墙根坐在地上,奇怪问他在干嘛。坨子这下抓住了救命稻草,痛诉自己来找汪峻峰要房租,他怎么赖着不给,自己只能坐这儿等着他开恩呢。乔乐生替他消气,说汪峻峰这小子也太不仗义了,这跟民工讨薪有什么两样啊?说着从口袋掏出钱来替汪峻峰缴了房租。

坨子接过钱,好一番感谢,把乔乐生夸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乔乐生各打五十大板,批评坨子以后也得体谅一下别人的难处,谁都不容易,也别逼人太紧了。坨子只顾数钱,连连点头,道了谢就跑了。

乔乐生伸手敲汪峻峰的家门,听听没动静,返身回家。

老乔见儿子回来,敲敲大衣柜表示警报解除,汪峻峰手脚并用狼狈地从大衣柜里爬出来。乔乐生又好气又好笑:“瞅你这点儿出息,至于吗?有困难不想办法,躲在衣柜里就万事大吉啦?”

汪峻峰大吐苦水,黄鼠狼专咬病鸭子,天底下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人了吗?乔乐生不以为然,你这才哪儿到哪儿,你要是像我这样——就像从二十层一脚踩空,直接摔到地面上,你还活不活了?

汪峻峰一琢磨,也是啊,怎么忘了眼前就站着一个比自己更惨的人呢?既然世上还有更倒霉的人,我心理也就平衡了。汪峻峰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到了门口又想起乔乐生垫付房租的事,回头表示会尽快还钱。

汪峻峰走了。老乔问儿子这个月的生活费是不是没着落了?乔乐生掏出剩下的钱数了数,多有多花,少有少花,还够顶一阵子的。老乔不理解现在年轻人的心怎么这么宽,口袋里没钱也不着急上火,要搁过去,叫人追到家里来讨债,可是一件丢人的事儿。

乔乐生说,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现在有钱的没钱的其实都欠着债,不是欠个人的就是欠银行的,都习惯了。老乔警告儿子可不许这样,得为亮亮的未来着想。

饭好了,老乔命儿子去叫汪峻峰过来一起吃晚饭,估计那孩子的饭钱也不多了。

吃着饭,汪峻峰把辞职的事告诉了乔乐生,后悔当初鬼迷心窍地学了传媒,现在广告业太黑暗,要想保住底线就非得辞职不可。“唉,这一下又被打回了原形,现在除了底线还在,其它的什么都没了。”

乔乐生安慰他不要灰心,其他的没有了都不要紧,只要底线还在,日后就会大有可为。汪峻峰抱怨自己吃苦受累,可熬到现在连个中产都没混上,乔乐生笑他贪心,说我比你在社会上多混好几年呢,如今还不是从头开始?

汪峻峰吃了一惊,问他怎么又从头开始了?老乔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急忙问儿子,到底怎么回事。乔乐生连忙掩饰,说我不是曾经从头开始的吗?老乔这才松了一口气,劝告儿子可不能再折腾了。

饭后,乔乐生拉着汪峻峰出去走走,出了门才把自己要去董芳公司帮忙的事告诉了他。汪峻峰不由羡慕,又自怨自怜,怪自己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感觉命运现在就像个怪兽,已经紧紧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乔乐生逗他开心,说命运掐住你的喉咙,你不会挠命运的胳肢窝?汪峻峰笑了,问题是怎么挠?你帮我挠挠呗?乔乐生说我当然要帮你了,今晚我要起草一个协议书,跟董芳签一个代理工作的协议,我会把人事权这条签进去,回头你给我当助手吧!咱俩就像董芳和甜甜的组合一样,来一个新组合,用半年时间让工作室大变身!

汪峻峰受到鼓舞,感激地表示一定指哪打哪,绝不退缩,让那些小人看看我汪峻峰也不是白给的!说完,二人击掌互相鼓励。

幸福来得太突然,汪峻峰一时有些恍惚,感慨认识乔乐生是不幸人生中的大幸,堪称止疼片和强心针,让人一下就止阴返阳了。乔乐生拍拍他,提醒他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只有自己能救自己,还有,这事儿先不能让老爷子知道,等干出眉目来再说。

深夜,于校长突然病了,哑巴保姆打电话找乔乐生,在电话里焦急地呜呜啊啊,乔乐生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老人出了事,跳起身穿衣服。老乔也被惊动,急忙嘱咐儿子叫上汪峻峰一起去看看。

二人赶到于校长家,立刻把老人送到医院,经过检查,只是着凉发烧,没什么大碍,打了针吃了药,又送回了家。

第二天,乔家祖孙三口一起过去探望,于校长倍觉温暖,一个劲儿抱歉自己惊动了大家。老乔安慰他,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言语,邻里邻居的互相帮衬一下。于校长不禁感慨,远亲不如近邻啊。

于连海这些日子一直想回家去看看父亲,他想好了“从国外临时回来处理公务”的理由,就出了门。于连海刚走出电梯,突然看见乔乐生一家人走出父亲的房门,跟老人告别,一向对自己严厉得近乎冷酷的父亲,此刻正和颜悦色、满面慈祥地跟乔乐生说着体贴的话。于连海被刺痛了,他连忙闪身躲到角落,等乔家人走进电梯离去,才悄悄溜出来。他走到父亲的门前,犹豫了一下,又转身下了楼。

于连海坐在汽车里给父亲打电话,试探地问他最近可好?于校长报喜不报忧,说自己挺好。于连海突然发自内心地说,我有点儿想您了。于校长也有些伤感,头一次和颜悦色没有责备儿子,只是淡淡说我知道你想我了,不然也不会给我打电话。

于连海冲动地说出了一直埋在心里的话,为什么我们父子只有在电话里才能说句心里话,为什么一见面就只有互相伤害呢?于校长听出于连海情绪异样,问他今天这是怎么了?于连海忍住眼泪转移话题,问父亲在新房子交下新朋友没有,于校长说交下了,还交了不少,你放心照顾好自己和妻儿就行了。

于连海挂断电话,久久埋头在方向盘上,独自饮泣。

董芳召集手下开会,通知大家说,她要休病假,请来老同学乔乐生临时代理工作,希望大家能像支持自己一样支持他。说完,让双双把乔乐生和汪峻峰让进门来,众人在董芳的示意下鼓掌表示欢迎,董芳将位置让给二人,自己回避了。

乔乐生和汪峻峰分坐在董芳和甜甜的位置上。众员工都有点拘束,不时交换怀疑的目光。乔乐生清清嗓子,发表了就职演说,他看出众人的不信任,于是坦诚地表示理解大家的心理落差,承认自己也不太习惯这个新工作,但为了朋友,也只好在这里接受大家挑剔的目光检阅了!

众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气氛顿时轻松不少。乔乐生正色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代理老板,并且已经跟董芳签属了人权、财权和经营权的委托管理协议,大伙有意见可以提,但命令必须执行。

乔乐生说完将汪峻峰介绍给大家,说他将代理甜甜的工作,大家有问题跟他多沟通。从现在开始大家是一条船上的,同命运共沉浮,都打起精神,用半年时间把工作室变变样儿!

一贯刺头的牢骚带头发难,故意要求先听听乔乐生打算如何让工作室变样,又变成什么样。众人立刻鼓掌支持牢骚。乔乐生明白他们的心理,于是先分析了一下工作室的现状,建议把目光放远,打破依靠外来项目的生存模式,深度介入城市生活,在市民家庭建设的方方面面发挥作用。

牢骚不屑,装饰设计就是装饰设计,把我们工作室变成一个打杂的企业,只要给钱不管什么活儿都干,那还有什么艺术追求啊?没有艺术追求就不可能有商业价值的最大化,你懂么?

乔乐生不生气,反夸牢骚的话里有些含金量,一会儿要跟他单独聊聊。牢骚不买他的账,说不用单聊了,我有话喜欢在这儿说。乔乐生无奈地说,那就把今天的见面会改座谈会好了,欢迎大家多多出主意。牢骚又用一句话顶了回去,说你要是这么正式,我又说不出什么了。

众人哄笑,乔乐生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汪峻峰上来解围,说自己想说几句。乔乐生心里明白这时候说什么都会遭来抨击,拉住汪峻峰,宣布散会,有问题欢迎大家随时到办公室找他当面聊。

乔乐生说完,带着汪峻峰起身走了。众人都坐着不动,觉得牢骚惹祸了,牢骚有董芳撑腰,蛮不在乎。

乔乐生一脸不快地走进办公室,见董芳还没走,立刻换上笑脸让她放心回家养病。董芳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这些员工给了他下马威,抱歉地安慰他别在意,个别员工平时调皮捣蛋惯了,大家就像兄弟姐妹一样不见外。

乔乐生点头表示理解,董芳临出门还不放心,嘱咐说展会的事儿还是由她张罗,乔乐生管好工作室这摊子就行了。还有,帮客户选家具的时候多听刘朝伟的意见,平常跟他多沟通。乔乐生一一答应,半扶半推地送董芳出了门。

二人离去,汪峻峰刚松口气,杨曼突然进来找董芳,看到汪峻峰不由愣住,问他怎么在这儿?又问他跟乔乐生还联系么?

汪峻峰有点紧张,担心乔乐生回来撞个正着,这时杨曼接了个电话,匆匆告别。杨曼一出门,汪峻峰立刻打电话向乔乐生通报。

乔乐生正在刘朝伟家具店跟他谈合作的事,刘朝伟得知乔乐生代董芳打理工作室,心里妒忌,话里话外拿糖做醋,又痛惜董芳的身体,说自己跟董芳关系不一般,又讽刺乔乐生放着律师不好好干,摇身一变成了董芳代理人,简直无厘头,对乔乐生提出的合作建议不屑一顾。

乔乐生早就耳闻刘朝伟财迷,便用合作赚钱的方式来打动他,让他把准备购置家具的新装修客户顺势发展为董芳的客户,家具店和设计工作室“捆绑”经营,联手做生意,有钱大家赚。刘朝伟果然动心,表示可以谈谈。

两人正说话,汪峻峰冲进来把乔乐生拉出门,告诉他杨曼来过了,乔乐生忙问杨曼知不知道自己在这儿,汪峻峰说好像还不知道。乔乐生放了心,拉着汪峻峰要去跟刘朝伟认识认识,汪峻峰说我跟他早认识了,乔乐生说那不一样,你现在身份变了,得让他知道。两人回头朝店内一看,刘朝伟却不见了。

汪峻峰发愁,觉得两人有点出师不利,处处碰壁,乔乐生却自信满满,说自己要来个上任三板斧,第一板斧先把那些自以为是董芳亲信、却故意拆台的人砍掉,让出位置招募新人,董芳病了,手上没有过硬的设计师不行。第二板斧提高刘朝伟合作的门坎,让他知道,他从前对付董芳那套已经不好使了。第三板斧,先做一个大项目,振一振咱们雄性组合的雄风。

汪峻峰兴奋了:“这三板斧太正点了!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鬼点子了?”

乔乐生得意地坏笑:“没鬼点子就不是我了。”

杨曼不知道内幕,还告诉董芳自己在工作室碰见了汪峻峰,董芳忙问,还有没有别人,杨曼摇头,董芳这才暗暗松口气,把自己患了职场抑郁症、把工作室交给别人打理的事告诉了杨曼,让她以后再找自己就去家里,别去工作室了。

杨曼劝她好好休息,没事可以帮自己的爱心网站搞点线下活动,董芳答应自己会捐笔钱出来支持杨曼的公益事业。杨曼抱怨说自己成天见不到于连海的人影,他跟结婚前比,简直判若两人。董芳说,我不了解他,但我了解你,肯定是你自己不会处理关系,换个男人,老婆跟前男友扯不清,谁都不会高兴。

杨曼辩称自己没有扯不清,董芳点头说是,就是有点儿放不下。杨曼被揭短,不高兴地转移话题,问董芳爱心捐助什么时候到位,别跟有些人一样假捐,董芳让她放心,说有底线的人还是大多数。

牢骚以为有董芳撑腰,根本没把乔乐生放在眼里,结果就中了乔乐生上任第一板斧。

早上,牢骚嚼着口香糖,拎着电脑包,吊儿郎当地走进来,却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一个新来的设计师给占了。牢骚让对方让位,说这位置我已经坐了五年了,对方不肯示弱,坚决不让。曹媛媛急忙过来解围,告诉牢骚已经被老大调换了职位,从今天开始跑外勤了。

牢骚一听不禁气急败坏,跟新员工展开了拉锯战,相互推来推去,谁也不肯让位。牢骚用力过猛,把新员工的电脑扫到了地板上,“砰”地发出一声巨响。众人都愣了,新员工跳起来让牢骚赔他的新电脑,两人撕扯起来,扭成一团。

乔乐生和汪峻峰从外面进来,发现又是牢骚在闹事,命二人都到办公室来。众人都伸长脖子倾听里面的动静,没听清楚说什么,牢骚就沮丧地出来,拎起电脑就出去了。

董芳在家放大假,芳妈问她是真病还是在打别的算盘,董芳说是真病,医生让静养半年。芳妈又问是你找的乔乐生,还是他主动要来帮你,两者有很大的区别,自己要帮着分析分析,评估评估,看看性价比。

牢骚带着几个员工找上门来,向董芳告状说乔乐生正大张旗鼓,网罗亲信,还美其名曰壮大队伍。董芳意外,却掩饰着说他现在是老板,怎么干有自己的想法,你们支持他就是支持我。众人本想找董芳主持正义,一听不由得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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