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的雷雨声,掩不住凄楚的哀嚎,万念俱灰,血泪从眼眶落下,燃烧了最后的意识,行尸走肉般的爬到孩子的尸身旁,颤巍巍的抱起还存有余温,却已经消逝的小生命,他紧闭双目,好像对这世间万物都不曾有一席留恋。
嘶哑的呼唤卡在灼烧的喉咙里,发不出丁点声音,全身被雨水浇透,衣衫上满是泥泞,我的世界天崩地裂,支离破碎的只剩下恨:“老天,你为何如此不公,究竟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要带走我的孩子,我兰若璇自认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吗?你真是瞎了眼睛,枉费世人都朝拜天阙,企盼神灵庇佑,你们这些所谓的神仙,有何资格受世人景仰,只不过是欺善怕恶,阳奉阴违,贪恋人间供奉的假正义。”摇摇晃晃得爬起身指天长啸:“世人皆拜你,我偏不拜,我偏不拜,哈哈哈。”
“王-妃。”吱吱呜呜的一声痛呼,我一凛,恍惚的望向奄奄一息的左儿,跌撞着奔跑过去,将孩子轻放身边,抱起她搂在怀中,伸出手紧握她血肉模糊,冷得像冰的残指,每一处细胞都在绝望中颤栗,扯下身上的衣衫,迅速捂上她腹部的伤口,哽咽的说道:“撑下去,我这就带你去看医官,你会没事的。”
左儿的脸上异常平静,嘴角扯出欣然笑容:“左儿不怕,王妃不要难过,左儿知道今日劫数难逃,这是上天对奴婢的惩罚,奴婢自作自受……”她的小脸上痛苦蔓延,洁白的皓齿上满是殷红,强忍剧痛,依然挤出笑容。
我企图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别再说话,不管曾经发生过何事,都已经过去了,当务之急,是要好好的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我欲强托起她的身体,心中早把她当做亲人来看待,不管这丫头以前做过任何错事,也不至于赔上性命,这种惩罚太过残忍,见她如此,心中一阵绞痛,痛到喘不过气来。
左儿倔强的摇头,泪水涌出,祈求的说道:“王妃,求你让奴婢把话说完,奴婢不想带着遗憾上路。”
看着她的执着,心有不忍,茫然的点头应允,左儿感激的含笑,继续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王妃对左儿是真的好,不嫌弃左儿出身卑微,总是像姐姐一样照顾,关怀左儿,咳咳。”大口的血渍迸出,痛苦的眉眼紧皱的扭在一起:“左儿对不起你,左儿无颜面对你,王妃这么善良,左儿竟然泯灭良心,为求自保,听信娆妃的话,在膳食里下毒,幸亏王妃福大命大,无性命之忧,可是因此而失去了功力,百般受到欺凌,左儿罪孽深重,不敢痴心妄想,奢望王妃能够原谅,罪无可恕就算是死千遍,万遍也难赎身上的罪孽,对不起,对不起……”
我泪如潮涌,攥紧她的残指:“傻丫头,我没有怪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你,你无须自责。”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早在飘影提醒我时,就猜想到几分,后来回府在小钰口中得到了证实,她一早就查到了蛛丝马迹,所以处处提防左儿,后来看到这丫头心怀愧疚,终日寝食难安,所做一切均是受人胁迫指使,胆小嗫喏的她,本性倒也纯良,就再无深究,看到此时可怜的她,心中一阵刺痛。
听到我说不曾责怪于她,左儿笑的更加灿烂:“左儿从小孤苦,无依无靠,自从跟了王妃,才体会到何为家,何谓情,左儿有最后一个请求,临死前,能不能唤王妃一声-姐姐?也不枉此生托生为人。”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声音颤抖:“我本就把你当做亲妹,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左儿清亮的眼中泛出晶莹的光泽,嘴角勾出一个美好的弧度,不禁笑出了声:“姐-姐。”仅此一声,揪住我的呼吸,好像是用尽所有在向我诉说,她--左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幸福的人,此时此刻消逝的不过一个冰冷的皮囊,灵魂即将得到永生,死亡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梦,一个全新的开始,闪动光泽的双眸轻轻的闭合,冰凉的残指无声的滑落,就这样去了,不带任何遗憾,欣然的去了……
凝结在她脸上永恒的笑容是世间最美的,如同雨中盛放的梨花,纯净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