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已是次日,虚弱的不能起身,听到响动,榻边的小钰忙扶住我,我淡淡的笑了下,苍白的脸上无一丝颜色,轻声问道:“孩子呢?”
“放心,奶娘刚喂过,正在睡觉呢。”小钰的声音很轻,生怕扰了我。
左儿这时抱着孩子,满脸含笑的走进内屋:“王妃,你看,世子多像你,长的这样心疼,等将来长大了一定迷死人。”
我接过左儿手中的孩子,圆嘟嘟的小脸儿,狭长的眼线,甚是可人疼,看到他那心疼的模样,没来由的落下泪来,孩子,娘不知道能否给你幸福,也许把你带到这个世间,会给你带来无尽的痛苦,不过娘会保护你,拼尽全力的保护你,绝对没人能伤害你,你要健康平安的长大,哪怕我们只过最平凡普通的日子,也无所谓,娘只希望你幸福。
“小姐该高兴才是,以后小姐更不会孤单了,有小钰,小公子,还有世子。”左儿扑闪着水灵的大眼睛,赶紧补上一句:“还有左儿。”我欣然一笑,递过怀中的孩子,心事重重的对小钰说:“小钰姐,我有一事相托,这件事必须交给你去办。”
小钰扭过身,看着我道:“只要是小姐所托,小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垂下眼睑,心下一痛,沉声道:“我要你去见宋姐姐,查清楚二哥的生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二哥会这么没了,二哥是福大命大之人,他怎么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掉,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不会相信的。”
小钰瞬间没了表情,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道:“小钰跟小姐一样,不相信公子就这么没了,可是小姐让我去查,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小姐身边,我不放心你和世子。”
我摇了摇头,拉着小钰的衣襟道:“这件事一定要你去办我才放心,至于我和孩子,你大可不必担心,不是还有左儿照顾我们娘俩,再说,在这王府之内,我和孩子应该都是安全的。”
小钰思量再三,终究是扭不过我,临行前,再三交代左儿好好照顾我们娘俩。
孩子出生十天,凌赫未曾来看,我真为他的狠心而感到心寒,今儿个天气有些压抑,空中缀满了墨云,闷热的天气给人带来了些许不快,隆隆的闷雷炸开天际,惊扰了孩子的睡梦,哇哇的哭出声来,我急忙唤左儿抱着孩子进来,接过他,轻哄两声,小家伙似是熟悉母亲的气息,乖巧的止住哭声,朝我展露了一个甜甜的微笑,那微笑纯净的能净化人的心灵,甜入我的心窝。
凌乱的脚步声扰了清静,不知何时,碧玺带着两个丫头纷纷入屋,碧玺的表情有些古怪,冷冷的开口道:“奉殿下之命前来宣旨。”
我有些莫名,对她的到来觉得很诧异,凌赫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我坐在榻上抱着孩子稍稍一福。
碧玺展开手中锦帛,继续道:“罪人兰氏,有违妇德,与人私通,诞下孽子,今以极刑,将此孽子处死。”一纸无名的罪状,莫须有的罪行,燃起了我心中的怒意,凌赫,你用尽手段折磨我,我都能忍下,可你今天却将毒手伸向了这个无辜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会就这么狠毒,厉声暴喝:“我要见凌赫,带我去见凌赫。”
碧玺轻蔑地说道:“你还是别费力气了,殿下是不会见你的,乖乖的交出孩子,免受皮肉之苦。”转脸一使眼色,厉声道:“你们还不送世子上路,更待何时?”
身后的两个丫头上前跟我争抢孩子,左儿奋不顾身的护在身前:“滚开,不许你们伤害王妃和世子。”
我拖着千穿百孔,极度虚弱的身子,死死地护住孩子,如同疯妇一般的嚎叫怒喝:“滚开,都给我滚开。”一伸手拔出发间的兰花钗,直指向身前的一干人等,拼命的想冲向屋外,不料却被碧玺拦住,金钗深深的扎入她的手心,她一掌挥开,那力道之大,始料不及,我被摔在地上额头撞破,渗出鲜血,她刚要从我怀中抢走孩子,左儿死死的抱住她,费尽全力:“王妃快跑。”
碧玺抽出腰中匕首狠狠地刺向左儿的腹部,左儿痛苦不堪的挣扎着,口中却还在疾呼:“王妃快跑。”顾不得垂死的左儿,抱起孩子奋力突围,碧玺一脚踹开拼了命阻拦的左儿,她的手却死死的拽住不放,碧玺的眼中蕴满狠绝,毫无人性的用匕首将左儿紧拽的手指一根根砍掉,凄厉的痛呼声响彻天际,血淋淋的残指染红了碧玺翠色的衣衫,血腥,诡异。
刚跑至院中,一颗飞石直击于腿部,扑通一声跌倒,抱住孩子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看着眼前的地狱鬼刹,绝望无助的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放了这孩子,我愿意一命抵一命。”没有什么比现在这一刻更让我觉得恐惧,因为我太在乎这个孩子,如果失去他就等于失去了全世界。
碧玺的眼中充满阴鸷,嘴角一勾,依旧无所动容:“对不起了王妃,这是殿下的旨意,奴婢不敢违抗,怪就怪,你没生在好人家,非得姓兰。”身后的两个丫头牢牢架住我的臂膀,死命的挣扎,手上身上全是血痕,我将头咚咚的叩在地板上,声嘶力竭的呼喊:“碧玺,我相信你是善良的,你不会这么灭绝人性,他只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婴孩儿,对谁都不会造成威胁,我会带他走,走得远远的,隐姓埋名,一辈子都不再回来,求求你,求求你千万别伤害他,我求求你,你要我怎样我都愿意,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给你,放了这孩子,放了这孩子……”
碧玺充耳不闻,目露凶光,掏出怀中锦帕,重重的压在孩子的面部,我的眼中蔓延着嗜血的恨:“不要!”失声痛呼,犹如决堤而泻的洪水,疯狂的想要挣脱束缚,那种无力与无助,比抽去灵魂,凌迟处死的痛,更胜百倍,千倍,心被活生生的剜出,在油锅中煎炸万遍,指甲扎破了手心,鲜血直流,撕心裂肺的痛,任世间痛苦无数都不及目睹亲儿被嗜杀的万分之一,眼中滑出的不是泪,而是点点鲜血。
左儿艰难的缓缓爬出,一路拖至两条殷红的血迹,孩子渐渐没了呼吸,我的心如死灰一般,眼中再无光芒,涣散的失去焦点,轰隆一声巨响,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而下,任雨冲刷在身上,也洗不掉内心的哀怨,绝望,绝望,无尽的只有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