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的吹着,几片枯叶挂在枝杈上摇摇欲坠,垂死挣扎,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侍卫拖着一个衣衫褴褛,半死的废人来到了书房:“殿下,人已带到。”
凌赫冷哼一声:“你们好好叙叙旧。”
此人奄奄一息,已至寒冬,他却依然穿着破旧的单衣,凌乱的长发半遮在脸前,面如枯木,色如黄土,显然手脚已废,动弹不得,眼神涣散,毫无生气,呆呆傻傻,待我看清此人面相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叔?”几乎失声的喊道。
听得我的呼喊,二叔艰难的抬起头,怒目圆睁,痛苦的挣扎着想要开口,可是声音完全被吞噬掉,依依呀呀的不知所云,我想过去扶住他,却被两个侍卫拦下,回望向凌赫,他蓦地起身,不耐烦的道:“拖下去。”
侍卫闻言立刻动手将二叔拖了下去,我绝望的颤抖着起身,对上凌赫一双冰眸,紧紧抓住他的外袍,痛哭失声:“你为何这样对他,是何等仇恨要让你下如此毒手,这么无情的践踏一个人的尊严,何不给他一个痛快?要这么折磨他?”
“尊严?折磨?那谁又顾及我的尊严,顾及我们慕容氏的尊严,我何尝不是在折磨中苟延残喘,就为了得到泣血灵玉,不惜大军压境,一夜之间血流成河,我的亲人,我的万千族人,无一幸免,容城瞬间化为一座死城。”他越说越烈,赤红的双目近乎疯狂的燃烧着,猛然间扯开胸前的外袍:“你看清楚,这些伤痕,就是拜你那该死的爹,该死的二叔所赐。”
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疤触目惊心,犹如毒藤蔓延着将我吞噬,他狠狠地捏紧我的下巴,眼神痛楚:“你知道吗,父皇,母后,我的族人,还有蕊儿,她才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清丽可人,整天缠着他的赫哥哥陪她玩,可是她,就死在我的面前,我的面前,一剑,一剑倒在血泊中,谁又怜惜她了,你说,你爹,你二叔有多该死。”
我紧捂着双耳,看着眼前这个近乎陌生的男子,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不是真的,不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猛烈的颤抖着,恍惚的说道:“你说的不是真的,你在撒谎,你在撒谎,你分明是凌王世子,怎么会是慕容氏?”
凌赫一把甩开我,看着我倒在地上,蜷缩着浑身发抖,继续冷语道:“只可惜他们未曾预料到,年幼的荣国太子慕容赫命如此的硬,那么多剑刺下去,居然还能活着,真是老天开眼,让他留着这条命,看你们兰家一个个是如何更悲惨的死。”
“所以,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世,青云山庄灭门是你,刺杀是你,救我亦是你,长久以来,对我也只是虚情假意,什么做你凌赫独一无二的妻,都是谎言,为的就是折磨我来报复兰家?”我的精神崩溃,泪水如决堤之势喷薄,如万箭穿心般痛楚,无法在支撑起虚弱的身体,但凡轻落下一根鸿毛都足以将我压垮。
凌赫的眼神复杂难辨:“是,你说的正是,这一切,全都是本王为你设下的。”一种可怕疯狂野草般在他眼中疯长,一字一字吐出唇畔:“只等着你,自投罗网!”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句句话语犹如带毒的利刃,生生的剜出连皮带血的心,摇摇晃晃的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出肃清殿的书房,凌赫的声音挥之不去:“要不想他们死,就给本王好好的活着,卑贱的活着,也许本王还会让你再见到他,和你弟弟。”
“无忧,他还活着。”锁住脚步,身体剧烈的颤抖,骤然转身,咬破了下唇,满嘴溢出血腥的味道:“你把无忧怎么了,他跟兰家没有关系,你这个魔鬼,放了他,放了他。”
凌赫慢慢坐回碎裂的书案旁,嘴角勾出一抹讥笑:“这蚀骨的仇恨,本王永生难忘,定要从兰家子孙的身上如数的讨回来。”说完眼神哀怨,狰狞:“哈哈哈哈……给本王滚出去。”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人像一抹凄凉的孤魂,无能为力的走着,没有骄傲,没有奢求,没有,什么都没有……,风中摇曳的枯枝如同魔鬼般狂舞,一颗脆弱的琉璃心再也经不住轻轻的一点涟漪,瞬间碎裂成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