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莫蓦地闭上了眼，脸上，忽然有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他喃喃开口，仿佛梦中呓语，声音中，带着一股痛苦的悲意。
“你既知我用蛮兽领主血牙的头颅换得古技传承，那可知，我得到的是什么传承吗……”
苏莫说完，沉默了下来。
石牙一愣，正待冷笑开口时，忽见苏莫蓦地睁开了眼，只有一片冰冷。他双手一震，右手曲成剑指，猛的点在自己的眉心之上，大喝道:“源气道之一，以死取生！”
言诀喝出，那剑指之下眉心，突然疯狂的涌出缕缕白气，如水泄般，倒挂而下。白气交织相缠，缭绕在苏莫周身。
苏莫脚下，所有接触到这白气的绿草，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生长了起来。一股浓浓的生机，自那白气中透出。
“什么？！你疯了吗了吗，你居然将自身生气排出，……不，你恢复了！！”
石牙神情震惊，他蓦地发现，当苏莫将这生气排出后，一股强大危险的气息，从苏莫身体中，蓦地爆发了出来。
石牙指着苏莫的手颤抖着，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惊惧。
他，怕了。
苏莫发红的眼，死死的盯着石牙，大喝一声，双足猛力一踏，泥土蓬溅中，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爆射而出，到了石牙身前。
石牙面色狰狞，心中惧意化作愤怒，右手一伸，劲力运起，冲着苏莫狂挥而出。
“啊，即使你恢复了又能怎样，我依然能……噗！”
然而他手刚在半空中，还未及挥出，一只比他速度更快的力拳，猛的轰击到他的身上。掌落之处，血肉顿时塌陷了下去。
“啊！”
石牙惨叫一声，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倒飞了出去。然而，便在这时，一只白净的手，一把搭在了他的小腿之上。
“给我回来！”
苏莫一声大喝，右腿后伸，大退一步，随后用力一扯，石牙倒飞出去的身躯顿时一滞，又被苏莫拉回，将手一甩，狠狠砸在地上。
石牙忍痛，趁此将手一撑，双腿借力蓦地一扭，一股巨力涌出，就要把苏莫双手生生扭断。
苏莫目光一闪，顿时收手，随即不退反进，欺步向前，右肘一扬，狠狠朝下砸落。
石牙刚半撑起身，见得苏莫这一肘击砸来，不得不扭身一滚，狼狈的躲了过去。
苏莫见状，落空的右肘划下，顺势侧身，右腿猛的绷紧，借助这一划之力，如同一根铁鞭般，狠狠抽在了毫无防备的石牙肩上。
“啊！”
石牙顿时惨叫出声，一下子倒在地上，肩膀塌陷，血肉炸裂，鲜血顿时欢涌。
石牙咬牙一翻，顺势弹起，身上忽然冒起淡淡光芒，早已蓄势的劲力，在这一刻，运转到了极致。
然而便在这时，苏莫右手翻转，掌心向下，白气缭绕过来，蓦地打在了石牙劲力凝聚之处。
砰的一声，石牙好不容易凝聚而起的劲力，被苏莫生生打散，劲力反噬，石牙顿时一大口鲜血喷出。
“不，你不能杀我，我没有犯错，我没有触犯族规，你没有资格这么做！”
眼见得苏莫提拳，又要朝他打来时，慌忙后缩着身子，口中惨声尖叫。
闻言，苏莫动作，顿时一顿，忽然收手立身。
石牙见状，顿时大喜，几乎不敢相信苏莫竟然真的听信了他的话，连忙忍痛，脸上露出了一丝讨好之意，开口道:“少族主，是我有眼无珠，是我不该冒犯……啊！”
石牙话还未完，苏莫目光忽然一闪，白气涌动，猛的抬脚，踩在了石牙小腿之上。咔嚓一声，石牙腿骨顿时被苏莫生生踩断。
“啊，我的腿，我的腿……”
石牙仰头惨叫，瞬间蜷起身子，抱着腿颤抖着，疼的满头大汗。
苏莫这才望着石牙，目光中，满是寒光，开口大喝:“你想跟我谈资格？好，我便告诉你我到底凭什么！”
苏莫一脚踏出，落在石牙侧腰，使得石牙惨叫出声时，再一次踢散了石牙凝聚的劲力。
苏莫伸手虚指石牙，口中大喝:“族规第一条，人族传承，需自强不息，需团结族人。而你先前出手偷袭泸大叔，手段残忍，谋害同族，是为不义！！”
苏莫又是一脚踢出，巨力传出，使得石牙倒飞出去，撞到身后一颗古树之上。
苏莫大步紧跟，再次喝道:“族规第七条，部族传承，族权至上！我乃当今少族主，而你只是一个仆从，却敢辱骂于我，不知上下，不分尊卑，视族权于无物，是为不知礼！！”
苏莫右脚踏在石牙胸膛，使得石牙连连咳血，努力的将劲力疯狂外放，抵御苏莫的攻击。
“够了！”
便在这时，一声低喝突然从林中传出，紧接着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带着一队人影，缓缓从古林中走出。
“族主！”
石牙大喜过望，咳着血，颤抖着朝着苏谷伸出了手。
然而，苏莫嘴角一翘，右脚蓦地踏下，瞬间踩断了石牙的手骨和他的……希望。
苏莫一脚踏出，神色愈狂，口中厉喝:“族规第九条，刻下誓印，终身为奴，一切需以主人为首要，不得反叛，违者将受部族永世追杀，直至身死！你本为石盖内仆，却向我求饶，不顾主人族弟，是为不忠！！”
“族规第二十三条，友爱同族，互尊互敬，不可欺弱，不可内斗，而你袭杀同族，辱骂同族，心肠歹毒，是为不仁！！”
苏莫蓦地一顿，目光寒冷，忽然高抬右脚，体外白气疯狂涌动，朝他脚下汇聚而来。苏莫一声厉喝，声势威凛，宛如九天神灵，森严喝问。
“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知礼之徒，有何资格质疑我，有何资格侮辱音儿，又有何资格苟活于世上！！！”
言罢，右脚猛的朝石牙踏下
。
“住手！”
“不要，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少族主……”
一时间，那队身影惊呼四起，援救已然不及。
苏莫目光冰冷，心中坚强，丝毫不为外界所动，右脚仍然狠狠落下。
石牙面露绝望，神色癫狂，歇斯底里的怨毒大吼:“苏莫小儿，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死后必将化作厉鬼，生噬你的血肉！！！”
“你没那个机会了。”苏莫目光一寒，脚下白气涌动速度愈发加快，眼看就要落在石牙头上之时，林中忽然传来了一个柔弱中带着坚强的女子声音。
“苏莫，停下吧……”
苏莫的脚，蓦地顿在了那里，落不下去了。
他的眼中，再次浮起了那种心疼到窒息的哀伤。
他的眼中，再次浮起了那种心疼到窒息的哀伤。
“音儿……”
苏莫口中轻轻喃喃着，慢慢转过头。
回过头时，眼中悲伤已不在。
你永远不会看见我眼中的悲伤，就像你永远也看不见我眼中的泪水一样。
我答应过你，我只会笑。
苏莫望着从林中走出的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望着她那苍白到无力的美丽面容，望着她眼中无尽的温柔，整个人，一下子平和了下来。
“音儿，你来了……”
苏莫望着苏音，笑了，跟个孩子一样，从心底的干净和真挚。
“嗯。”
苏音轻轻应着，唇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笑，很浅，很无力，却显得很幸福。
苏莫笑着，跨过石牙，身上的白气，悄然消散。
而随着这白气的消散，苏莫满头黑发，忽的白了近半，如枯草。他的面容，也苍老了很多，由一个邻家少年，变成了一个沧桑的中年模样。
苏莫没有再去看石牙，没有再去看任何一人，眼中只有那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他来到苏音的身旁，轻轻牵起了她的手，苏音的笑，愈显幸福。
苏音伸出素手，轻轻抚过苏莫额前，抚平那几缕，散乱的白发。粗糙如枯草的手感，让苏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苏莫嘴角一翘，目光中，也只有着无尽的温柔。
音儿，我喜欢着这样的画面。如果有一天，我拉着你的手，你便幸福的笑了。这是我的梦。
真好，现在，梦实现了。
苏莫笑的很满足，拉着苏音，缓步走进林中，好像走在了永恒的幸福之上。
没有人出声打扰，没有人敢出声打扰。
苏谷望着苏莫几乎白了一半的头发，望着他忽然变老的面容，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复杂。
“以死取生……你到底，还是修习了这炼化万气源气道啊……可是已断绝血脉的人，如何能够汲取外气炼化，唯一能有的，就只有自身生气了……”
“以死取生……如今，却成了以生取死啊……”
苏谷仰面望天，沉默着，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走吧……”
苏谷沉默良久，随即摇了摇头，有些怅然开口。
转身，缓步离去。
“族主，石大哥他……”人群中有人迟疑开口。
苏谷脚步停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轻声开口:“留下几个人吧……”
言罢，带着剩下的人，朝着族地走去，只剩三个与石牙有旧之人。
周围慢慢安静了下来，清风拂起，木叶微声拂擦，更显幽静。
“啊啊啊！！！”
蓦然，躺在地上的石牙，发出了宛如野兽般的嚎叫。
“苏莫小儿，你竟如此欺我，我永生永世，都不会放过你的！”
石牙凄厉怨毒的声音，惊起兽吼连连。
三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老者苦笑了一下，站出身来，走到石牙跟前，叹声道:“石兄，你又何必如此执着，那苏莫毕竟还是少族长，大义只会站在他那边。而且自从那个女人没几天可活了后，他就像成了一条疯狗，谁提到那个女人，他就死咬不放。”
老者说着，又摇了摇头道:“若是从前，他若只是个废物，倒也问题不大，可现在看来，即使他没有了血脉，倒还有着什么秘法可以让自身暂时恢复实力，再去招惹他，实在不明智啊。”
“我去招惹他？”石牙蓦地抬起头，双目血红，血丝遍布，大口喘着粗气，突然惨烈的大笑道:“哈哈哈，我去招惹他？！那苏莫，那苏莫小儿他废了我的经脉，断我道基，我以后修为会愈衰愈退，直到死都不能再修炼半步！”
“什么？！”
闻言，三人满脸震惊，彼此惊骇的望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苏莫，竟如此狠毒……”
“啊啊啊，我恨啊，我恨啊！”石牙面色灰白，绝望嘶吼。
“这……石兄，我等可有什么能帮的上的地方吗？”
老者可怜的望了石牙一眼，开口问道。其余两人闻言也都点了点头，张口表示。
“石兄你放心吧，我等必不会推辞。”
“不错，石兄遭遇如此悲惨，真是让我等不忍啊。”
石牙开口:“帮我找来百株迷迭香，十株醉人草！”
老者目光闪烁了一下，忽然忆起这两样东西的用途，顿时惊呼。
“迷迭香，醉人草？莫非你想……”
“对！”石牙咬牙切齿，目光中只剩滔天的怨毒。
“他苏莫不是靠蛮兽领主换得的古技传承吗，如今，我便再送他一个蛮兽领主！看他此次，能否再割下那蛮兽头颅！”
“这……”
老者顿时犹豫了，尽管他与石牙有旧，但他现在实在不想招惹苏莫，那苏莫，明摆着是个煞星。
你石牙明明都已经被人废了，现在还要不开眼去报复人家，我又跟那苏莫没仇，干嘛要豁出去跟你干。
老者想到这，算是打定了主意，脸上刚露出些许拒绝的意味，就看见一双发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目光中透着无尽的怨毒与疯狂，抛开一切不顾一切的……疯狂！
老者的心陡然一突，话在口中，却迟疑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