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般能找到外国朋友的都是三类人:一是语言一开始就特别好的,二是性格特别放得开的,三是找了个外国男朋友的。当然还有像我学长一样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和外国人变成朋友的,但这种是个例,他们自己也会觉得很神奇。
很快那个芬兰女生就告诉宇直,国际生宿舍还是有空位的,只要他跑去学校申请,把情况说得严重一些就可以。类似于“我现在没有住的地方,不给我宿舍,我就只能流落街头”之类的。宇直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跑去秘书处哭诉,刚说完“我现在没有住的地方”,秘书就立刻把申请单给他了,于是他填完申请单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回去后,宇直发现合租房里堆了整整十大袋子黑面包,两个女生在那里抱怨这玩意儿原来不是巧克力面包啊!因为丹麦物价高,所以留学生的生活通常过得很辛苦,一棵生菜18克朗,害得大家不敢吃蔬菜;一杯酸奶20克朗,女生咬咬牙买了一杯,打开吃了一口,发现竟然还不是甜的;一公斤大米20克朗,吃饭都得省着吃,或者几个人拼着吃;就连出门坐公交车都要15克朗起步,分段计费,坐得远了还要加价,让人寸步难行。
两个女生去超市买东西,看不懂丹麦语,店主又不会说英语,好不容易看见有个黑乎乎的面包在打三折,她们也没仔细分辨是什么面包,就激动地全买了下来,想着这下够吃一个月了吧,没想到不是巧克力面包,而是口味酸涩的黑面包。别说那两个女生吃不下去,黑面包偶尔吃一个还好,吃多了谁也吃不下去。放了好多天,面包都坏了。合租房里的另一个男生想着好多面包啊,就这样扔了多可惜,于是找来两个大麻袋将面包都装进去,背着坐车去了海边,将面包掰碎了喂给海边的鸭子。
-你同学人不错啊,对小动物都那么有爱心。
-是不错啊,可惜投掷面包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房门钥匙、教室钥匙、小钱包等一大串东西都给扔了出去。
-那他怎么办?
-哭着走回来呗。
-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我打字你都能看出来我在幸灾乐祸 ?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机灵!
不多久后申请被批准,宇直同学就彻底脱离合租房的苦海,奔向国际生的活动板房宿舍。活动板房宿舍,顾名思义就是用活动木板搭建而成的宿舍,每人一间,方方正正的,大约有十几平方米,双层玻璃窗,中间有百叶可以遮挡阳光,冬天通暖气,唯一的遗憾是不怎么隔音。
-你还满意吗?
-我可满意了,国际生宿舍简直就是天堂。
-不是活动板房还隔音差吗?
-活动板房并不简陋啊,隔音差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带个耳塞就能睡了,关键是宿舍区到处都是被扔掉的家具。你知道国际生毕业了家具又不能带回国,就扔在宿舍过道呗,我们就抢啊,床啊、沙发啊、椅子啊、书桌啊,应有尽有。
-你抢到了多少?
-我不行,只抢到了一张床和一个椅子。那些战斗民族才厉害呢,他们都是两张床、两个桌子、两个椅子,还有好多乱七八糟的小家具,能把整个宿舍塞得满满当当的。
-战斗民族是指俄罗斯?
-何止,还有匈牙利呢,最厉害的是坦桑尼亚、肯尼亚、利比亚这些非洲国家,你根本抢不过他们。你想啊,我们谁没事在国内捡东西啊,一开始都缩手缩脚地不好意思抢,就犹豫了那么一会儿,发现情况不对,东西都被抢光啦!
-这日子听起来够欢乐的。
解决了住宿问题,上课也能听懂了,宇直同学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悠闲起来。他开始发掘自己的另一个爱好,那就是摄影。用他的话来说,“我也不想啊,可是在摄影上有天赋,我有什么办法呢,勉为其难就去拍一下呗”。
于是从日德兰半岛一直拍,拍到了首都哥本哈根。当时正值冬季,丹麦的冬季无比漫长,简直就像北欧大陆永不消散的阴魂,慢慢将你身体内的最后一丝热气抽走。接近冬至的时候,上午11点了天还未亮透,下午3点多天又黑了。天一黑,丹麦人就纷纷窝在家里,开着灯点起了蜡烛,安详地看着书。
-你怎么知道?
-我路过他们家门口时,老看见他们开着灯点蜡烛来着,害我看得心痒痒,也跑去宜家买了一根粗大的香草蜡烛,回家点了没多久,就把我给熏吐了。
-在蜡烛和灯光下看书?
-不知道,这个是我臆想的,也可能是在安详地吃三明治。你知道吗,他们总是吃三明治这种冷食,逼得我这样机灵的青年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西餐师傅。
-丹麦食材不是贵得要命吗,你怎么又成为优秀的西餐师傅了?
-等我英语好了后,人们告诉我,日德兰半岛上的人从来不在丹麦买东西,他们都去德国买东西,德国就是丹麦的超市,坐火车到丹德边境的大型超市购物,可以直接用克朗结账,很方便的。去了就拼命买,买够一个月的再背回去,然后下个月再去买。要是时间允许,就多去几次。德国真是个好地方啊,赚得多花得少,一样的东西在德国就特别便宜。
维京海盗
冬季下雪后的丹麦便成为一个宁静又美丽的童话世界,和童话书里的插图或是想象中的童话王国一模一样。拥有大面积坡屋顶的建筑巨大而充满力量,造型简约,材质硬朗,色彩或明快或温暖。
宇直从南往北旅游摄影,一路到达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再往北去就到了瑞典。丹麦首都哥本哈根之所以在两国边境处,就是因为原先瑞典南部大部分地区是属于丹麦的,直到现在许多丹麦人仍在大喊“还我们国土”。
在北欧五国中,丹麦最为强大和富裕。14世纪时,北欧五国组成卡尔马联盟,由统一君主领导,很快丹麦获得主导权。直到16世纪初,瑞典才重新成立独立王国。从三十年战争开始,瑞典王国的兴起让丹麦领土大面积萎缩,1814年丹麦不得不割让挪威给瑞典,1809年瑞典失去芬兰,割予俄罗斯帝国。到1944年“二战”期间,冰岛从丹麦的控制下独立出来,此后才形成了现在的北欧五国。
-丹麦人不喜欢瑞典人?
-不仅仅是不喜欢,大概到了怨念很深的地步吧。丹麦的一些旅游手册里面有关于怎样表现得像个丹麦人,其中一条就是“尽情嘲笑瑞典人”。
-真的吗?
-不信你自己来看。还有很多比喻,讨厌得就像瑞典人一样,愚蠢得就像瑞典人一样……因为丹麦的酒比瑞典便宜,许多瑞典人会来丹麦喝酒,丹麦人便说丹麦的酒鬼全是瑞典人。总之,丹麦人非常不喜欢瑞典人,这个不喜欢的原因是很多方面的,例如斯德哥尔摩总是和哥本哈根不停地较劲,哥本哈根造什么,斯德哥尔摩就要造得更好。
-听起来确实很有怨念呢,抢国土,还和首都较劲什么的。
-这种地域歧视在欧洲非常普遍,德国人不就看不起荷兰人和意大利人吗。
-我以为德国人看不起全欧洲所有人呢。
-那是卢森堡人,他们太有钱了。
在通上了暖气的室内熬过一整个漫长的冬季后,夏季姗姗来迟。丹麦的夏天并不热,类似于秋天的温度,不需要空调便会过得很舒适,只是天亮得太早,让人无端疲倦,也常常会在外面玩得忘了时间。
很快宇直在丹麦的第一年就过去了。他的隔壁宿舍也搬来了一位中国新生,新生是个富二代,很有钱,不惧怕北欧的高物价,常常豪爽地请大家吃东西喝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