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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1)

舞会前三天,早餐之后的时间,达西先生和彬格莱先生在彭伯利的大书房里专门和斯宾赛先生会了面,他们对于斯宾赛先生将他们看作基蒂的理所当然的监护人之一,感到十分高兴,又看到他对他们的妻妹是那样深爱以及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心里自然也很骄傲,对他们而言,身为贝内特家的女婿,一向都要小心翼翼地面对贝内特太太的不懂礼数及莉迪娅惹出的乱子,一心想的都是如何平复来自妻子娘家的各种不妙的事情,出于对他们妻子的爱,他们也并不把这些事情看做无法忍受的负担,好在近来的一段时间里,贝内特太太变得文雅多了,莉迪娅也没有再给他们惹麻烦。因此,达西先生和彬格莱先生只求平安无事,却从未料想过,妻子娘家的什么人有一天会使他们感到荣光,而这种荣光竟还是从前备受达西先生批评的基蒂带来的,这令他们大感惊讶,也很为之高兴。

斯宾赛先生请求娶基蒂为妻,这当然是一件极体面的事,尽管他如今不再享有继承人的身份,却依然改变不了他是公爵长子的现实,而他既然来自一个古老又高贵的家族,且一向又以彬彬有礼的得体举止示人,那么他的求婚对于基蒂本人和她的家人及亲戚们来说,自然是一件颇有荣光的事。而且说到财产,斯宾赛先生也并非一文不名,他那座金矿的未来产出哪怕并没有外界传颂的那么多,却也绝不会低于一个英国大乡绅的收入,而他以公爵之子的身份获得了那些财产之后,谁又会真正介意他的财富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人们只会看到令人艳羡的马车,或是动人心弦的大宅。达西先生对此完全不介意,彬格莱先生一想到自己的财产全都是经商的父亲留给他的,自然也不会对此有任何不满。于是,这次会面达到了圆满的结果,达西先生和彬格莱先生很高兴能有一位像斯宾赛先生这样的连襟,斯宾赛先生也同样如此。

达西小姐得知基蒂订婚的消息后,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表示祝贺,如今趁着斯宾赛先生去找达西先生和彬格莱先生时,她就迫不及待地将她的好朋友兼好姐妹拉到了一扇僻静的落地窗下,激动地说:

“啊,基蒂,亲爱的,当我的嫂子念出你的信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们俩这样相爱,结局又是这样美满,这真是太好了,我相信你们一会生活得很快活!”

“谢谢你的祝福,乔治安娜,”基蒂说,“之前我可是真的很担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运气得到他的求婚。”

“我们那时就相信斯宾赛先生一定能够完好无缺地回来,他为了爱你,连继承权都可以放弃,他经受住了最严峻的考验,来到了你的身边,哦,基蒂,你可是要多幸运有多幸运啊!”

基蒂的脸颊因为幸福和喜悦现出一层红晕,达西小姐的这番话,她自己也并非没有仔细思量过,这是千真万确的,能够拥有斯宾赛先生对她的这份深切的爱,她确实非常幸运。

“你们会去美国吗?”达西小姐又问。

“我们还没有进一步商量这件事,我想那要等到我们结婚以后才会认真考虑吧,倘若他一心向往美国,又喜欢那里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当然不会反对去美国,而且他保证我们可以常常回到英国来看看,这都是很不错的主意。”

“哦,我真希望自己也能坐着大船横渡大西洋,到那个新世界去看一看,”达西小姐由衷地赞叹道:“现在你有了这个机会,这可真叫我羡慕,等你到了那儿,可不要忘了多给我写写信,把你看到的一切有意思的事情和景观都告诉我。”

“这一点绝无问题,我甚至可以把船上的见闻也写在信里告诉你。”基蒂说。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了。”达西小姐笑道,又问,“你们打算在哪里举行婚礼?”

“这,我还不知道。”

“你姐姐希望你们能在这里结婚,也许她还没有对你说,但如果你们能在这里举行婚礼,我敢说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达西小姐说,“我也会非常高兴。”

“只要斯宾赛先生不反对,我愿意在任何地方结婚。”基蒂说。

就在两人愉快闲谈的时候,仆人前来通报说,温斯顿先生和温斯顿小姐的马车就要驶到大厦门口了。达西小姐和基蒂听了十分高兴,连忙来到门口迎接,只见达西夫妇、彬格莱夫妇,连同伊登夫妇,都一起前来相迎,待马车停稳,温斯顿兄妹先后下了车,达西先生便上前与温斯顿先生握了手,达西夫人也与温斯顿小姐互换了礼节,然后,主人便为新到的宾客介绍了他们还不认识的伊登夫妇,大家全都见过礼之后,便一起走进了大厦。

温斯顿小姐再一次来到彭伯利,而且又在这里见到了达西小姐和基蒂,心里自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达西小姐看到温斯顿先生来了,心里更是高兴,自从去年内瑟菲尔德一别之后,她还一直都没有见到过他呢,而温斯顿先生在见到达西小姐的时候,也同样非常喜悦。由于温斯顿兄妹到达后,很快就到了午餐时间,于是,达西夫妇、达西小姐、斯宾赛先生、彬格莱夫妇、伊登夫妇、伊登小姐、温斯顿兄妹、贝内特太太、基蒂还有曼丽,宾主们就一起坐在了餐厅里,开始享用一顿精致的午餐。席间,刚刚到达不久的两位客人自然要先祝贺达西夫妇喜得继承人,在将这件喜事做了衷心的祝贺之后,又恭喜了彬格莱夫妇一番,因为吉英的身孕也已经可以明显地看出来了。随后,温斯顿先生便祝贺了斯宾赛先生与基蒂的订婚之喜,他说自己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好事聚集的时候,这让他感到,这段日子真是不同凡响。

席间,宾主们将眼下那些令人快慰的好事都尽皆闲谈了一遍后,伊登小姐忽然用她可爱的童声对温斯顿先生说:

“伦敦到底什么样?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妈妈总是不带我去,说那里灰尘太多。”

“伦敦有更多的房子,更多的道路和马车,还有更多的人,当然,就会有更多的灰尘,”温斯顿先生微笑着对黛娜说,“不过我相信,伦敦还是会有很多能令你感兴趣的地方,因为它非常有活力,对我而言,那是一个工作的好地方。不过要是让我妹妹来说,伦敦到底还是比不上乡村,对吗,杰西卡?”

“没错,对我而言,乡村的空气更适合呼吸,也更有利于健康,”温斯顿小姐说着,转头望着黛娜,“我相信有一天,你父母会带你去伦敦看看的,但在那之前,他们一定希望你能更加接近大自然。对了,你喜欢在野地上采花、捉蜻蜓、到小河边看小鱼吗?”

“太喜欢了!”

“但你如果到了伦敦,就没有什么野外了。”

伊登太太这时也说:

“听见了吗,黛娜,我们希望你的童年能够尽可能地在乡村里度过,等你再长大一点时,我们就会带你去伦敦看一看了。”

“那,好吧。”伊登小姐撅了一下小嘴,又笑了起来。

既然伊登小姐提到了伦敦,尽管她是以小孩子的视角提到的,但席间其他成年的宾主们也完全可以接着把伦敦当做话题继续闲谈下去,于是伊登先生就开了一个头,他对温斯顿先生说:

“说到伦敦,我虽然不大喜欢它的喧闹,却也对那里的新闻很感兴趣。”

“我想伦敦总是会有很多新闻的,只是,我前一段时间太过忙于生意,我的工厂和贸易公司都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所以,倘若大家想了解棉花的最新价格或是某一只古代中国花瓶的拍卖情况,我倒是能够说出一两条,只是我觉得,这些太过行业化的新闻,女士们和先生们是不大感兴趣的。”温斯顿先生坦率地说道。

“我倒可以提供一两条,让大家听一听,那还是我在报上看到的,假如不算过时的话,也是很轰动的新闻了,”达西小姐接着说起来,“我看到一则报道,说有一位在约克郡广有田产的伯爵,因为管理不善,入不敷出很多年,现在终于要破产了。另有一位,也是个伯爵,传闻他嗜赌成性,最终输光了所有现款,沦落到需要变卖庄园来还债的地步。哦,我承认,这可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好消息,但在我看到的最新一期的周报里,这就算是最大的新闻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的确令人遗憾,我很同情前一位伯爵,但后一位,嗯,我就不能同情了,因为任何人都不该沉溺于赌博这种恶习之中,特别是,他还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贵族,这简直是太丢脸了。”伊登先生评论道。

“的确,前者情有可原,后者却是咎由自取。”达西先生说。

“但我猜想,前一位也许是太过铺张了,所以才会入不敷出,”彬格莱先生点评道,“虽然人人都认为日子过得越体面越好,但假如不能做到量入为出,那么,欠债破产就是不可避免的事。”

“他们不是可以通过婚姻来挽救局面的吗?”曼丽插话道,“他们可以让自己的儿子娶有钱人家的小姐做妻子,或是干脆自己娶一个,只要嫁妆足够多,不就行了吗?”

“可是曼丽,”达西小姐说,“倘若他们有机会这样做的话,我想不用我们替他们出这个主意,他们自己早就去多方寻求了。可问题是,他们的儿子都已经结婚了,儿媳的嫁妆也全都用来抵债了,至于他们自己,也都还不是鳏夫呢。所以说,除了卖掉庄园,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想卖庄园的话,那倒不成问题,伦敦有不少有钱的商人都想拥有田产。”温斯顿先生说。

“你怎么想,温斯顿,”达西先生说,“假如你想再买一座庄园的话,我觉得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哦,不,我对内瑟菲尔德很满意,目前还没有购置更多田产的打算,不过,”温斯顿先生说了一半,就转向了斯宾赛先生,“也许你会有意向,不妨考虑一下,将来还是住在英国,怎么样?”

“我会考虑的,只要基蒂喜欢。”斯宾赛先生微笑着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基蒂的身上,基蒂并没有深思这个问题,于是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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