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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世子之争(6)

刘备的内部势力比较脆弱,外部联盟又因为一系列的事件而变得不怎么牢靠。此时,凭借魏国的强大实力,打开汉中门户之后,如果继续出兵益州,那么,必定会势如破竹,因此,进攻刘备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司马懿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一点。与他持有相同观点的,还有一个叫刘晔的人。

司马懿和刘晔一合计,便到曹操面前提议此事。

曹操略加思索后,否定了司马懿和刘晔的提议。令司马懿和刘晔更为不解的是,曹操拒绝他们的理由竟然是——人最可怕的是不知足,如今,我们已经有了陇地,又想要贪图蜀地,这是非常可怕的想法。

曹操不留情面的回绝,使兴冲冲的司马懿和刘晔碰了一鼻子灰。司马懿意识到,要想让生性多疑的曹操相信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征讨张鲁一战,虽说曹操对司马懿的疑虑尚未消除,但至少让曹操肯定了一点——司马懿确是一个可用之人。

这次,曹军大获全胜,汉中全境皆归曹操所有。司马懿因为在此战中表现突出,而被曹操提拔为丞相府东曹属。之后,他转任丞相府主簿。司马懿的职业生涯终于迎来了转机。

不过,司马懿的反应极为平淡,他只是谢过了曹操,便退身而出。不见狂喜,不见骄纵,有的只是始终如一的低调。这就是司马懿!

助曹丕终成世子

战胜归来,汉中之地尽在掌控之中,进可攻,退可守。虽说没能抓住时机将刘备一举消灭,但也占据了汉中这块肥肉。此次军事行动,曹操比较满意。

很快,曹魏进入了休战期,养兵蓄锐,为下一次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作准备。

一般情况下,如果一个国家(或是地区)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那么,这个国家(或是地区)的统领就比较清闲。不然,康乾盛世的时候,乾隆皇帝也不会六下江南了。不过,回到许昌的曹操并没有闲着。有两件事在等着他,一件是公事;还有一件是私事。

先谈公事。隐晦善忍的性格对于混迹官场的人而言,实在太重要了。虽然司马懿也有意识地让自己向这方面发展,但是,这需要一个特定的环境来熏陶。而曹府中的前辈们的血与泪的教训,对于司马懿而言,就是前车之鉴。前面提到,很多才华横溢的人往往在别人退让的时候头脑不清醒,容易恃才傲物。而他们的主公曹操又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主,性情乖戾,脾气不好。在曹操手下做官,如果你整天和他对着干,拆他的台,让他没有面子,那么,你的日子一定会非常难过。孔融算一个,杨修也算一个。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名叫崔琰。

崔琰,字季珪,清河东武城(今山东武城)人。他原本是袁绍的部下,曾经劝说袁绍不要攻打曹操,袁绍不听。袁绍死后,袁谭、袁尚争着要崔琰当他们的部下。崔琰称病不出,结果被关进了监狱,幸好得到阴夔、陈琳的营救,才得以免罪。

崔琰第一次冒犯曹操,是在曹操请他出山之际。

曹操得到冀州之后,封崔琰为别驾从事。有一次,曹操到崔琰的办公地点看望他。曹操翻看户籍册子时,略带感叹地对崔琰说:“我昨天审查了一下冀州的户籍,发现户籍册非常厚。后来,我问了管理册簿的官员,才得知整个冀州竟然有三十万人,这可真是一个大州啊。”崔琰听了曹操的话,非但没有附和曹操,说些恭喜大王得到了这么大的州,百姓在您的领导下一定会安居乐业之类的话,反而尖锐地指出:“主公,如今天下大乱,诸侯纷争。自从袁绍死后,袁氏兄弟相互残杀,战乱不断,百姓苦不堪言。您刚刚来到这里,应该先了解一下百姓的生活风俗,关心民间疾苦,以拯救苍生于水火。可是,您却先来查看户籍,将百姓的生死扔到了一边。这不是百姓所希望的啊。”原本只是一句不经意的话,却被崔琰上升到了这样一个高度。曹操碰了一鼻子的灰。当时,在场的除了崔琰和曹操两人以外,还有众多宾客,崔琰如此不给曹操面子,大家都替他捏了一把汗。要知道,曹操脾气暴躁,刚刚进来的崔琰就对他指手画脚,看来,崔琰的处境非常危险了。不过还好,曹操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非常大度,他连忙向崔琰谢罪,表示这是自己的不是,同时,还夸奖了崔琰关心百姓疾苦的作风。这是否只是曹操的政治手腕,又有谁知道呢?

或许,对于爱才的曹操而言,崔琰确实是他所喜爱和欣赏的那种类型。曹操做了丞相之后,封崔琰为东曹掾,并对他说:“你有伯夷那样的风范,史鱼那样的正直。贪婪的人听到你的名字,就会变得清廉;壮士听到你的名字,就会勇武奋战。你就是时代的表率。所以,我才封你为东曹掾。”

崔琰文武双全,品行高尚,受人敬仰。像他这样的人物,能够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怀才却不傲气,实在是难得啊。但是,崔琰有一个和伯夷、史鱼非常相似的特点,这也是每一个士大夫都有的特点,那就是直,或者说认死理。

直有直的好处,下面这件事可以充分体现出崔琰的直。曹操被封为魏公的时候,他还没有立世子。作为主公,曹操很想听一听他的手下的想法。毕竟,对于世子而言,群众基础是否牢靠是非常重要的。于是,曹操将官员聚到一起,让大家说一说自己的看法。立世子一事非同小可,而且,这也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曹操话音落下,在场的官员们都沉默不语,大家你推我让,都希望别人能先发言。在众人中,只有崔琰一人露板而答,他说:“《春秋》中说,要立子以长。再说,五官中郎将(指曹丕)仁孝聪明,应该让他继承您的大业。我崔琰就是死,也要坚持这个原则。”好一个崔琰,谈谈自己的立场也就算了,竟然连命都搭上了。当时,曹操的爱子曹植是崔琰的侄女婿。众人,甚至连曹操都以为崔琰必定会支持曹植,没想到他居然会支持曹丕。曹操喟然叹息,封崔琰为中尉,算是对他敢于直言的嘉奖。

当然,直也有直的不好。直是很多忠臣所具有的品格,但也是害死很多忠臣的罪魁祸首。不幸的是,崔琰也是一个受害者。曹操成为魏王后,很多忠于汉室的老臣对曹操非常不满,甚至有些为曹操效命的官员也对他持否定态度。曾经被崔琰推荐为官的杨训,作为新生代官员的代表,对汉朝并无依恋之心,于是,他上奏表章,为曹操歌功颂德。那些反对曹操称王的人纷纷跳出来,讥笑杨训为人虚伪,并指桑骂槐,指责崔琰。崔琰看到杨训上奏的表章之后,给他写信说:“省表,事佳耳!时乎时乎,会当有变时。”原本,崔琰想说那些议论杨训的人不明事理,顺带嘲讽了一下那些人吹毛求疵。不料,这话传到了曹操那里。曹操听后非常生气。在他看来,民间谚语中常用到的“耳”字不是什么好字,而崔琰所说的“时乎时乎,会当有变时”就是在暗中诅咒他的基业崩塌。曹操一怒之下将崔琰打入了牢狱。无端受到牢狱之灾的崔琰当然不服气。他性格直率,在狱中非常不配合,甚至还破口大骂曹操。狱卒向曹操禀报说:“崔琰虽然受刑,但还是和宾客交往,门庭若市。他还对宾客吹胡子瞪眼,好像有什么怨气。”曹操的怪脾气再次发作,他一怒之下将这位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人赐死了。

公事处理完了。接下来,等着曹操的是一件非常棘手的私事,这便是世子的选择。

之前,司马懿经过自己的判断,已经选定了曹丕为接班人。可是,司马懿不是曹操,他的选择没有用。那么,曹操又将如何选择呢?

做选择之前,曹操进行了最后一番考察。

一天,曹操分别叫曹丕和曹植觐见。曹操吩咐他们分别出城去。虽然兄弟两人对父亲的这条命令感到奇怪,但是,有一点他们是清楚的,那就是父亲在考验他们。

曹丕来到城门前,和守门的卫兵说自己想要出城。可是,守城的卫兵却出乎意料地告诉他:“丞相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这一下,曹丕犯难了,会不会是丞相忘了先前的命令呢?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按理来讲,守卫城门的士兵是不敢骗人的。还是回去禀报父王,询问父王的意思吧。想到这里,曹丕转身往丞相府走去。

不久,曹植也来到了城门前。守门的士兵不让曹植出城,曹植大怒,拔出剑就把士兵杀死了。其他士兵一看,吓得腿都软了,便打开城门,放曹植出去。

兄弟两人的表现传到了曹操那里,高下立现。曹操对曹植的表现赞不绝口,连称曹植办事果断,有勇有谋。

曹植受到父亲的嘉奖,非常高兴,便立刻搞了一个庆祝活动——喝酒。他请来了和他关系不错的官员们,一起饮酒作乐。酒过三巡,曹植骄狂的性格又一次在酒精的作用下暴露出来了。他站了起来,手里端着一杯酒,向大家说道:“这要感谢杨修大人的帮助。”

众人不解,曹植便向大家讲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原来,曹操召见曹丕和曹植的时候,杨修便料到了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于是,他暗中派出眼线探听情况。很快,他得知曹操要曹植和曹丕分别走出城门,便猜到了曹操的意图。他连忙令下人取来纸笔,把自己的建议写到了纸上,并派人火速送给正在赶往城门的曹植。如此这般,曹植非常轻松地应对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还没等曹植说完,杨修便赶紧让他坐下,连连说道:“公子醉了,快些扶公子入房休息。”并示意曹植不要再说话了。

可是,已经晚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曹操的耳朵里。曹操听到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好你个杨修,考察两个儿子是我的家事,你一个外人为什么要来掺和?你暗地里帮助曹植,是为了什么?难道想要勾结世子夺权吗?不过,曹操事先也没有定下“不准外援”的规则,所以不好拿杨修怎么样。不管怎样,在曹操的心中,自作聪明的杨修已然失去了位置。

和杨修一块儿遭殃的还有曹植。原本因为才华横溢,曹植在曹操心中的地位比曹丕高得多,可这么一闹,曹操认为曹植不过是一个华而不实的“花瓶”,只会作一些文章罢了,待到真正需要谋略的时候,还要借助外力;再加上一些大臣经常在曹操耳边说曹植酗酒,狂放不羁,而曹丕为人诚恳、踏踏实实,曹操心中的天平终于倾斜了。不过,他对曹植仍抱有一丝希望,毕竟曹植的才华太出众了。

可惜,曹植毫不知情,依旧我行我素,经常喝得酩酊大醉。

公元217年,蜀军来犯,魏军出征迎敌。为了考察曹植的统率能力,并加强他在军队中的威信,曹操让曹植带兵出征。曹植领命后,并未放在心上,而是跑回去和他的诗朋酒友喝了个通宵。第二天,曹操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曹植来,便派人去催。喝得烂醉的曹植哪里能醒得过来。一次不来,两次还不来,曹操等得不耐烦了,便决定派曹丕出征。结果,得到众谋士支持的曹丕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令曹操刮目相看。

还有一次,就是著名的“鸡肋”事件。

其实,在这次出征以前,曹丕已经在世子之争中跑到了前面。而这次战争中所发生的一件事则彻底决定了世子的归属,那便是杨修的死亡。

刘备此次前来,并非为了侵略。古人云:“若无汉中,则无蜀矣。”汉中是益州(也就是刘备的老家)的门户,地理位置太重要了。要想保证自己老家的安全,刘备必须出兵伐魏。

刘备首先派大将军张飞、雷铜、吴兰出兵甘肃,因为准备充分,杀了曹军一个措手不及。曹操派大将曹仁率部下迎敌,痛击蜀军,不仅杀敌无数,还杀了蜀军先锋吴兰。

见前方形势不利,在诸葛亮等人的劝说下,刘备决定率大军亲征。蜀军见主公亲自出征,便奔走相告,一时间,士气大振。他们一路击溃了曹军,一直杀到了阳平关。

我们曾提到阳平关地势非常险要,易守难攻。如果在对方据险固守的情况下强攻,损失会很大,而且还不一定有成效。不过,阳平关的重要程度还不止于此,一旦攻下阳平关,之后的汉中之地便是翁中之鳖了,易攻难守,防守方就非常被动了。

曹操深知阳平关的重要性,便不敢轻敌。于是,魏军精英尽出,夏侯渊、张郃、徐晃等大将接到曹操的命令后,前来守关。曹操也率军亲征,坐镇长安(今陕西西安)。

公元219年正月,刘备南渡沔水,进驻定军山。夏侯渊出兵与刘备争夺,被刘备的大将黄忠杀死,兵败。刘备占据了阳平关,并固守不出。

这样一来,曹军陷入了两难境地。如果进攻,阳平关地势甚是险要,必定伤亡惨重,而且,刚刚经历失败,将士士气低落,不见得能攻下阳平关,即使多次进攻,也会被马超等人击退;如果就此退兵,蜀军必定一举拿下汉中,曹魏难免会被天下人耻笑。进退两难之时,曹操选择按兵不动,和蜀军对峙。

一天中午,曹操正在营帐中思忖行军方略。炊事班为曹操送来了一锅刚炖好的鸡汤。恰好此时,夏侯惇进来询问夜间的口号。曹操见鸡汤中有几根鸡肋,便随口说道:“鸡肋。”夏侯惇得令,把口号传给了各营。

时任行军主簿的杨修听到曹操的号令,便吩咐手下收拾行装,准备班师回朝。这话传到了夏侯惇的耳朵里。夏侯惇不解,便到杨修帐中问个究竟。杨修说:“所谓‘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们久攻不下,不如班师回朝,不久,主公必会下令班师回朝。”

这话传到了曹操耳朵里。曹操大怒,好你个杨修,竟然擅自施令,动摇军心。于是,他便令手下将杨修拖出去斩了。第二天,曹军班师回朝。

看到这里,很多人就纳闷了,第二天班师?那杨修不就猜对了曹操的心思了吗?为什么曹操还要杀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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