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道德的交易
她尾随其后，见他一副懊恼的样子，心存疑影。
“你有什么话就当面说清楚，用不着这么不冷不热地对待我？”
“没什么好说的。”他在被子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气得哑口无言。
董炎彬的婚礼快要结束的时候，宾客们纷纷起身欲走，而乐祺幸与程浠抬起身来，程浠帮着把外套披在乐祺幸的肩上。
“我们也走了。”之桃经苏依方才的那一席话，也被搅得索然无味，原本来这里已是怀着一种惨淡的心情而来的。
“不如我送你们吧。”乐祺幸说道。
“不用了，罗宁逸会送我回去的。”之桃婉言谢绝，而罗宁逸也接碴着说。
于是四个人互相道别。
之桃目送着他们那对远去，便侧过头对罗宁逸说道：“其实你不必送我了，我想走一走。”
“没事，我正吃的太饱，正想散散步消化一下呢。”他揉着自己并不膨胀的肚腩说道。
之桃露出一丝苦笑。
两个人走出酒店门外，将身后金碧辉煌的酒店以及苏依与董炎彬的大幅海报都远远地抛在背后，只有之桃骗不了她自己的心。苏依说她这种小把戏只能够骗骗她自己或者是董炎彬，她说错了。之桃没有演戏的天赋，她拙劣的伎俩骗不过任何人。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过一段路，来到了上次她与董炎彬袒露心迹那个地方。还是这样的景色，只不过是周遭的树木叶子凋零了，花瓣枯萎了。而她还是那个满目疮夷的她，她想着，鼻腔里一阵酸惨。
而罗宁逸只是将她塞进后衣领子里的一绺头发拿出来，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拍。他的心里也同样难受。原来他欣悦的心情被现实抨击得粉碎。他同样悲怆。
“我们结婚好吗？”罗宁逸攸地冒出一句话。
她嗟讶极了，昂起脸愣愣地望着他。
“是不是我太冒失了？”他蔼然可亲地说，去捞她的手。
她醒悟过来，忙将手抽回。
“你醉了。”
“我很清醒，祺幸。今天晚上你很难过，我很理解，我也同样难过。让我好好地照顾你，以前我是做错了很多，但是我会弥补的。”他的心悸动着，将口袋里珍藏已久的红丝绒锦盒掏出来，啪嗒地一开启，将一只簇新流烁着溢彩的钻石戒指呈现在她的眼前。她素俏的脸轻慢地笑了一下，她已经收到过两次戒指了，分别是两个男人送的，每一个都声称是最爱她的，每一个都辜负了她。她悻悻地伸过手臂，罗宁逸以为她接受了，展开笑颜。谁知她只是将一排手指抚在盒盖上将它阖上了。
她神色颓然地凝视着他：“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之桃，”他哀恸地耽耽地紧盯着她。“我们也有过一段美好的过去，难道你就对我一点点感觉也没有了吗？”
之桃嗟叹了一声，走到一边，手捋着一片光滑碧溜溜的叶子上，幽沉地说了一句：“别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难道你情愿一辈子蹉跎在对董炎彬的身上吗？他已经结婚了，现在只有我，我是全心全意爱你的，之桃，我愿意等你敞开心怀接受我。”
“别再说了……”她猛撼着头，发丝乱纷纷地飘拂在脸上，“我们……我们马上结婚。”她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
“真的吗？”他转忧为喜。
“是的。”如今的她接受任何一个男人对于她来说都已是无关紧要的。
乐祺幸坐在程浠的车里，车窗半敞开着，寒风嗖嗖地从窗缝时灌进来。程浠缩了一缩脖子，半是不解地对她说：“怎么你见了苏依的婚礼，心就火热了啊。”
她眼角一睃，低声哑气地说：“我是觉得他们俩怪怪的，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程浠笑了，单手握住她的双手，蹭着她的手心，温言地说道：“我们也结婚好吗？”
她反手将他的手指窝在手掌里，细细地端详他手指上的纹理，路边的黄暗的灯光看不甚明的。她已经跟甄智中已近分居期至两年。两年一晃而过。她昂起脸在他的脸上睄了一睄，岁月的年轮似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印子。而自己呢？她指尖冰凉地划过自己的脸颊。
“找个时间去跟他说了吧。”他的眼神那样的诚忱，令人不忍心拒绝。
她想到自己跟程浠拍的那幅结婚照。幸福漫溢。想着她的唇角也浮上一丝笑意。
甄智中终于能下地行走了，他受伤的腿要比正常的腿短了三公分，这使得他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他的脾性愈发的暴躁，照料他的护工依然换了一个又一个，尽管伊初之也跟着一起照顾他，他还有诸多挑剔百般不满。
这一天王梓晨恳请伊初之照顾两个孩子几天，因为他要出国办公事，再加上孩子的奶奶身体也不好，将孩子留在菲佣身边他不放心。伊初之因照顾智中之事已经疏于联络两个孩子，她自然满口答应。
多多和敏敏对智中却充满了敌意。伊初之察觉到这一点。所以尽可能地避免他们之间的接触。
“妈咪，你为什么不带我们出去玩？”伊初之因为两个儿子的到来，于是请了钟点工帮她接送儿子上下学，并负责带他们去楼下玩，而自己忙于照料智中。
“妈咪忙啊。”她在厨房里削着胡萝卜的皮，一面对两个儿子说。
“妈咪，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多多噘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对啊，妈咪，以前你最喜欢带我跟哥哥一起出去了，现在每天把我们关在家里，只叫阿姨带我们楼下玩一会儿就要上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跟哥哥了？”敏敏鼓着腮帮子说。
伊初之听了儿子们的这番话，不由得露出讪讪的神色，抱愧地说道：“嗳。你跟哥哥两人去做功课，做完之后，妈咪就带你们出门，给你们一人买一只双色甜筒冰淇淋好不好？”
儿子们听了雀跃不已，纷纷跑回书桌前，坐下来写功课。
伊初之因儿子们的到来，原本已经有几分疲惫的心充满了愉悦。她做了一道煎炸胡萝卜丸子。她搛了几个盛在碟子里，用托盘拖着端进房里去了。
智中闻到一股香味便将头转过来。
“吃点东西吧，我看你中午也没什么胃口。”她将一双筷子挜进他的手中。
他吃了一个，露出厌烦的神情，将筷子搁在碟子上用手一推：“我最讨厌闻到萝卜的味道了。”
她面色恹恹的，一面收拾一面说道：“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腿怎么会好呢？”
他猛地瞪大了牵满了血丝的眼，用力地捶自己的那条腿，锐声叫起来：“即使我再吃人参鲍鱼也不会好了，你何必再糟蹋食物呢。我是个没用的废人。”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她急急地将托盘往桌子上一掼，止住他疯狂的举动。“你休息吧，我不再烦你了。”
这时屋外传来咣啷一声，智中滞住了手，将惊异的眼往她的脸上瞅去。
她霎时煞白了脸，三步两脚地走到客厅，见到她刚煎好的胡萝卜丸子夹带着四分五裂的碟块骨碌碌地在地上翻滚。
“是谁干的？自己说。”她气得火蹭蹭地在顶门里冒，看到敏敏的练习本上放着一把直尺，便捏在手上，对着桌沿敲击得膨膨作响。
敏敏跟多多两两相顾，谁也没有见过她如今这般盛怒的样子。嗫嚅着一句也说不出话来。
“都不说是吗？”她在多多的后背上推颡了一把。“多多你是哥哥，你说是谁将这碟子打翻的？如果不说老实话，妈咪今天第一个就要打你。”
多多死白着脸，一声不吭。
伊初之离婚之后再也没有对两个孩子动过手。但是今天她在智中地方受到的委屈，一股作气地发泄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她先是将多多的拿起来，用尺子啪啪地敲下去，一声又一声，直到看到多多的泪水像涌泉一样奔流出来。她将多日来憋屈的眼泪也一骨碌流下来：“你们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妈咪活的有多累？为什么你们还要闯祸？”
多多的手掌慢慢地红起来，那一点红氤氲开来。看上去令人怵目惊心。
敏敏哇地一声哭出来：“妈咪，不要打哥哥，是我打翻的……呜呜……”
伊初之震了一震，将尺子丢开，两只手环抱住两个孩子。
“对不起，妈咪不是一个好妈咪……”
智中的床上听到外面的喧嚣声，听到他们三母子的啜泣声，他怔住了。原来自己带给伊初之这么大的困扰，自从他与乐祺幸离婚了之后，他性情大变。他看着自己残破的腿，深深地后悔了。他爬下床，一跛一拐地走到客厅里，看到他们三人搂在一起痛哭流涕的样子，走过去用自己的双手围住他们。
伊初之泪眼朦胧中见到他的脸，他凄楚地看着她，就像当初她刚刚认识他的时候，在那一霎那她仿佛见到当时的他。
“别哭了，叔叔带你们下楼去玩好吗？”他柔声地说道，并将小的那个用袖子替他揩去泪水。
两个孩子噙着泪望着他。在他们眼里似乎从来都不笑的叔叔怎么现在主动提出带他们去玩？
伊初之也揉了一揉眼角：“多多，让妈咪看看手。等下我们下楼就去买冰淇淋好不好？”
“好。”总归是孩子，连脸上的泪渍也未干又笑了。
乐祺幸向甄智中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她有些艰涩地提出要与他尽快办理离婚手续的问题事。出人意料的是智中极为爽快地同意了。为了避免刺激到他，去律师楼办手续的时候，她是一个人去的。反倒是智中带了伊初之一同来，还有伊初之跟前夫所生的两个孩子也一块跟着来了。
敏敏跟多多像脱了缰的野马在走廊上跑来跑去，相互追逐嬉闹。
“你的腿还没好吗？”乐祺幸见他已休养了一年，但还是腿脚不便，走起路来还是一拐一拐的。
“应该不会好了吧。”智中无奈地笑了一笑。
伊初之与孩子抱头痛哭的情景使他记忆犹新，跟乐祺幸分开之后，他第一次深刻地反省到自己已经变得越来越可恶了，每一个跟他亲近过的人都被他伤得体无完肤。既然生理上的残废已不能改变，而心理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它变得不堪。带着这样一种心情去改变自己，才发现这个世界没有这么多的阴霾。他经过调试与伊初之跟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也愈来愈融洽了。
望着眼前的乐祺幸，虽然音容相貌都没有改变。但是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她了。他已经决定放下她，放手也是为了给自己谋取另一个幸福。
智中痴痴地望着伊初之斥骂着两个孩子，连那样一个场面也带给他心灵上的安谧。
“这也许是老天爷给我的一个惩罚吧。”他虽然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但是伊初之的两个孩子帮他填补了这部分的缺失。也许以后他还是会拥有自己与伊初之的孩子的。
她这一次见到智中，觉得他变了，他不再顽固与懦弱。他像是被彻头彻底地换了一个人似的。也许伊初之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她朝伊初之望去，刚好伊初之也抬头，两人对视了一下，眼光中不再含着冷漠。乐祺幸由衷地对她笑了一笑。伊初之怔了一怔，遂也同样对她抱以微笑。
签过字之后乐祺幸向他们道别。望着他们四人手牵着手走在大马路上，她欣慰地笑了，智中已经悔悟过来，将过去的一切抛掉，而苏依呢？她想到她，心里自然也对她抱着几分惶愧。她略沉思着，走在大街上，往自己的苦味甜甜圈店走去。她的甜品店已经开张起来了，生意有着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是程浠打来的。
“手续办完了吗？”
“是的。”
“那好，我也下班了，我来接你。你在店里？”
“正要去。”
“那我马上来找你。”
她收了线，唇角抹上一丝笑意。她也正在过着幸福的生活，她现在才明白细水长流的感情才是达到永恒的真谛，一味地追求轰轰烈烈的感情，才是最蠢的对待爱情的方式。
程浠一面收拾着文件，一面心里烦躁不堪。近来他自营的公司效益越来越差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的公司就撑不了多久了。他在心里嗟叹着，顿时心乱如麻。
而苏依却找到他的公司来了。
她笑盈盈地抬起腕上的表：“现在才四点半，你就准备下班了。”她朝四周围环视了一圈，发出惊叹：“咦，怎么公司里一个人都没有。”
程浠蹙额略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有事找我？”
“难道没事的话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她将眼神倾注到他的身上，“前夫前妻也歹也算百年修得共枕眠吧。做朋友难道也不行？”
“我想你也不缺朋友吧。”他摁灭了自己OFFICE的灯走出来说道。
“那我就长话短说。我听说你开的这家公司效益不太好。”她凑近他，身上带出一股香味来，“也是，你这家规模这么小，顾客怎么会上门来呢。这几年你都是在吃老本，长期以往下去又怎么能维持得下去呢？”
“那是我自己的事。”他冷冷的说道。
“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吧。我可以做为新股东注资投入到你的公司来，然后再用我们公司的资源与你共享。”苏依慢慢地将她心中的那个计划说出来。
“交易？”他将眼眯缝起来，从半开的眼中将一束危险的目光凝注到她的脸上：“你想用什么作为筹码？”
她亮澄澄的眼眸盯着他，涂了黑色指甲油的指尖若有似无的划过他的脸庞，他那张俊美的脸，令她朝思暮想的脸就在离她咫尺的距离之内，她摒住了气息地说：“我只要你陪我去国外旅行一次。”
他的脸顿时像罩上了一层灰濛濛的雾气一样，神色俱变：“不可能。”他怎么能为了公司利益做出对不起乐祺幸的事来。况且他已经打算与她结婚了。
“你觉得我这个要求很过份吗？”她冷笑道，反诘他。她是为了帮助他才这么做的。如果她一点也不爱他，她何必厚着脸皮巴巴地找上门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