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朕好?”显德帝不由一声冷笑,“呵,宁氏,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词,横加指责,真是好大的胆子!朕记得,你以前可没这么愚蠢!”
莫不是这段时间他对她的容忍,让她飘飘然不知所以然,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所以才如此张狂,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
又或者,她仗着自己身患重疾,以为自己不会拿她怎么样,因此,无所顾忌了。
跪伏在地上的宁皇后,听到显德帝说她愚蠢,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就好像被人在脸上扇了几百下一般,羞愤欲死,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强撑着说道:“臣妾只是就事论事,若是陛下再不收敛自己的行为,任由皇贵妃顺着自己的性子来,早晚有一天,皇贵妃会被安上一个祸国妖妃的名头,难道陛下舍得?”
显德帝闻言,却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带着一丝轻蔑,一丝冷漠说道:“皇后与其操心朕和皇贵妃,倒不如在二皇子身上多下些功夫,朕可不希望朕的嫡子,是个一无是处,连扶都扶不起来的废物。”
宁皇后听到显德帝如此评价二皇子,衣袖下的拳头狠狠攥紧,心中的怒气和不甘一闪而逝——
在他眼里,她的儿子是一根草,皇贵妃的儿子就是个宝,简直欺人太甚。
想到这里,她硬撑着说道:“陛下,二皇子臣妾自会管教。臣妾无法决定陛下宠幸哪个嫔妃,但是,属于嫔妃们的那一份东西,却万万不能少,否则,我们一众姐妹,在宫里还有什么盼头,她们也是皇上的嫔妃,也都伺候过陛下,难道陛下忍心苛待她们?”
显德帝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眯眼说道:“苛待她们?呵,真是好笑!该她们的份例,朕可从来都没少过,这一点,皇后难道不清楚?”
“以前臣妾打理后宫,自然清楚,可最近却一直是皇贵妃再管,臣妾当然就不清楚了。臣妾只知道,皇贵妃这一次,没有按照惯例,分赏大家。”宁皇后咄咄逼人地道。
“好好好,宁氏,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后,为了区区一点口腹之欲,就胡搅蛮缠,置万千百姓性命于不顾,你岂配做一国之母?”
显德帝嗤笑一声,看着宁皇后难以置信的眼神,又继续道:“既然你想知道为什么,那朕就告诉你,那些番薯、马铃薯,都是种子,皇贵妃要那些番薯是在育苗,难道皇后连这点都不知道?”
他可没特意封锁消息,皇后难道一点不清楚?
“我……臣妾……”宁皇后顿时哑然,微微摇着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怎么也没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她有些窘迫,又觉得有些丢脸,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陛下,臣妾生于书香门第,长于内宅,又长年居于宫中,并不懂稼穑,臣妾自然不知道皇贵妃在搞什么名堂,有所误会也在所难免。”
显德帝却不听她狡辩,淡淡说道:“你若真得心存百姓,爱民如子,又岂会不关注民生?民以食为天,最看重的便是庄稼,你身为皇后,又怎么能不关注稼穑之事?”想必把心思都放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上了。
“想当初,本朝太祖刚建朝时,郑皇后就在宫里开辟了两亩地,亲自耕种,历代皇后虽然不会像郑皇后那样亲自下地,却也很重视农耕,私下却也常常翻看农书,对于稼穑不至于对此一窍不通,而你,虽然贤后之名远播,却对农事、民生一概漠不关心,实在令人失望。”
听到显德帝的话,宁皇后脸色通红,羞愤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被皇上这么一说,她以后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她知道自己这次丢脸丢大了。可是,这又怎么能怪她?
皇贵妃既没有开垦农田,更没有播种,一点都不像是在种田。她怎么知道她是在育苗?
而且,番薯是个稀罕物,她以前也没听说过皇贵妃擅长耕种,又怎么会种植这些东西?
最重要的是,皇贵妃的行为,一点也不像是在做正经事,在她们看来,根本就是在糟蹋东西,她们会误会也不足为奇。
可皇上说是育苗,她也只能认了。她倒要看看皇贵妃能弄出个什么名堂来。
“陛下,臣妾……”
“行了,你不必说了。”显德帝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皇后身体不好,以后,就好好在坤宁宫养病,其他事少管。”
顿了下,他仿佛想起一件事,突然打量了跪在地上,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宁皇后,勾唇笑道:“既然皇后要卧床养病,肯定无法主持今年的亲蚕礼了,既如此,那就交给皇贵妃来主持吧!”
若无意外,每天春天,皇后就要进行一次礼仪性的亲手蚕桑养蚕的活动,祭先蚕神,跟皇上主持的先农礼相对。
天子亲耕南郊,皇后亲蚕北郊。
一般是在三月己巳日,举行祭礼,到时,皇后会带领嫔妃,还有一众诰命夫人,来到祭坛,跪拜、上香、献祭品,然后就是皇后的蚕桑礼,其实,实际上只是做做样子,采三片桑叶就可以了,然后上观桑台御宝座,观看嫔妃宫采桑,最后,蚕母将所采桑叶送入蚕室喂蚕,祭礼才算结束,皇后为天下织妇做出榜样,其他人无法取代。
这种祭祀仪式,对于一国之母来说,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以前,宁皇后就算身体不好,也都坚持亲自主持祭祀仪式。
前年,宁皇后没有来得及主持亲蚕礼,就被关了起来,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自然不了了之。
但她现在已经被放出来了,她原本还打算,今年要借助亲蚕礼,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地告诉众人,她才是一国之母,皇贵妃跟她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