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吃点东西，不是嚷嚷着饿么。”
许氏放下自己手里粉扑，直接瞪了戚候儒一眼，刚才就是搂着自己说饿了饿了，还学会了偷亲，肯定是昨天的酒还没醒透。
“为夫等冉儿梳妆好一起吃。”
戚候儒将许氏的眼神全数收进，随后一副很委屈的模样说，“再说，为夫也得等冉儿替为夫更了衣啊，从来冉儿都是最细心的呢。”
秋水手脚很利落的替许氏梳好了打底的发髻，去衣橱里替许氏拿裙装，她早已经习惯了老爷在夫人面前一副“厚颜无耻”模样，在秋水看来，这才是一个男人爱女人的表现，戚福在自己面前的腔调铁定就是跟着老爷学来的。
“你看你，难不成扣子也不会系，带子也不会扯吗？”许冉眉起身与戚候儒面对面，还没能拉好被胡乱披着的外衣，就看见中衣的扣子系带也是乱扣在一起的。
“冉儿穿芙蓉色真好看。”穿着妥当的戚候儒从头到尾的看完秋水伺候许氏从外衣到裙褂再到最后的袄衫，最后来了句总结。
“老爷，先去厅里用饭吧，再不去就凉了。”秋水淡定从容的行了一个礼，往厅里移步。布的菜当然不会凉，她嘱咐了人用一个个小炭炉子温着的，每回老爷在夫人这里过夜，早晨都会凑在一边磨叽好久的。
“对了秋水，早上是不是春姨娘她们来过，在外头说话来着，是不是。”终于是挪到了饭桌前，秋水立在桌边伺候许氏跟戚候儒用饭。
“夫人说得对了一半。两位姨娘是来过，不过不是早晨，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呢？”
秋水说完，戚候儒先笑了，自己是醉了一晚上所以醒晚了，而许冉眉是照顾自己到很晚，睡得其实也不够的。
“呀，我都忘了时辰了，都没去给婆母请安。”许氏避开戚候儒的目光，“得快点吃完跟婆母赔罪。”
“夫人安心吧，早晨老夫人就已经派人捎话，说不用赶着去请安，夫人跟老爷休息好才好。”秋水替夫人跟老爷各盛了一碗粥，“两位姨娘到现在还称呼奴婢”秋水姑娘“，奴婢的龙凤胎都三岁了呢。”
“难不成你要她们称呼你秋水姑姑或者管家婆子才乐意？”许氏带着柔和的笑容，也不去纠结现在吃的是早餐还是午饭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这个中午，一如每一个戚候儒与爱妻打情骂俏的早晨，美好、安逸。
孙凤已经6个月大了，天天睡到自然醒又有最纯天然的牛乳喝，长得比同样6个月大的婴儿壮实多了，这一天，孙凤醒来，眼角挂着两颗泪，她梦到了她的妈咪。
妈咪在脑海里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如同每天唠叨只懂得抱着厚厚的医学书啃的孙凤不像个女孩子。
梦里的自己嘟着嘴没理妈咪，她在一旁看着好着急，张大着嘴想再叫一声妈咪，却怎么也叫不出声，就连想伸手去抱一抱妈咪都做不到，因为她发现自己伸出去的手肉鼓鼓的，跑到妈咪身边衣角都拽不到。
梦里的妈咪，蓬松的短卷发、微黄的肤色、略微浮肿却有神的大眼睛，穿来穿去那几套家居服，手上还挥舞着一把大汤勺子。
自己的妈咪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养大自己，一个人烧上一桌子的好菜，一个人等着自己从大学回家过周末。
妈咪，小凤都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天天数落我不去谈恋爱找男朋友，其实是我自己不想那么早的嫁人，一嫁人家里就真的只剩下妈咪一个人了。
妈咪，小凤不在的日子，你的身体还好吗，还有没有再觉得痛过，有没有因为女儿被个阑尾炎弄死了而哭的伤心。
妈咪啊，不要为失去女儿哭的太久，会伤身的，本来肝脏什么都已经不怎么好了，再说，哭干了眼泪，女儿也活不过来。
妈咪啊，你应该好好的去收拾一顿那个黄一达，要不是他这个庸医，女儿怎么会离开你，揍一顿都是轻的，最好把黄一达也折腾到穿到跟自己一起的这个地方，让自己亲自天天折磨他。
妈咪，没有女儿的日子，你会怎么过，应该不用再辛苦的做上一桌子菜，不用每一次都像搞装修一样的收拾女儿的屋子。
妈咪啊，小凤的那些医学书你有没有丢掉，你不止一次的威胁说女儿再不出去见人就把天天抱着睡觉的那些书都一本本的扔掉，也许现在那些书反而被你当成了宝，因为看着它们，就等于看到了女儿我了。
可是女儿这里，没有妈咪留下的念想的东西，甚至都不知道长大了之后还是不是原来那个不修边幅的小凤的长相，从不认为还能有机会回去，冒出个灵魂不把妈咪吓得锅碗瓢盆都砸过来才怪。
当年你就不该守着女儿过一辈子，可以再嫁、再生几个弟弟妹妹，那么就算女儿突然有一天不在了，你也不会孤单。
妈咪，小凤好想你。
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的孙凤，回忆着梦里的每一个细节，这是不科学的事情，梦里的事情竟然都能记得那么清楚，还是这些东西从来就没有被自己忘记过去。
“夫人。”
“七小姐醒了没？”
房外是这几个月来熟悉的声音，这一世的母亲。
“今个儿倒是新奇了，明鸾醒了之后没吵着要喝水么？”许氏进了屋里头一眼就看见戚明鸾眼睛瞪得大大的巴登巴登望着天，从来每天早上一醒来，这个小女儿必定得先喝上一点儿温水才太平。
孙凤任由许氏抱着，横躺在许氏的怀里，前一世有这妈咪疼爱，这一世的母亲许氏同样的关爱有加，妈咪，你不用担心小凤，虽然要重新长大一次，至少过的日子还好。
“明鸾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娘啊，难不成一晚上没见不认识了？”许氏只觉得戚明鸾出奇的安静，平时例行哄哄的着数完全都不需要用了。
“妈……咪……”孙凤想开口叫一声妈，小嘴巴一合一闭的还真支吾出了声。
“咦，明鸾这是在呜呜什么呢？”许氏微微的一笑，自家的小女儿，怎么看怎么欢喜。奶娘和丫鬟送来早就准备好的温水和新鲜牛乳，预备伺候七小姐用早饭。
孙凤这才反应过来，在这里叫妈咪不大现实，随后立马试着改口想叫一声娘，不过她低估了自己没有牙的事实已经舌头还不怎么灵活的情况下对发音造成的影响，一声“娘”乍听起来跟叫“狼”差不多，心里那个暗恨啊，卯足了劲怎么着也得出一声过得去的。
“那个……你们过来听听，是不是七小姐说话了？”再一声“娘”许氏不淡定了，貌似女儿不是在随意的哼哼，这是在看着自己叫娘吗？
“夫人，七小姐才六个月呢。”丫鬟还在摆着物件，只当是许氏天天巴望着七小姐快快长大。奶娘也没接话，府里头的几个少爷小姐，能认人是几个月的时候就能认识了，至于开口叫爹娘的，最早的估计也就一岁不到的时候了吧。
“唉，也是，再说孩子都是先学会叫爹的多。”许氏出神了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怕是自己关心则乱听错了。
啥？姐我费了老大力出的声你们都不相信？别人不会说话是因为他们没发育好，姐是带着发育了30多年的灵魂过来的好不好？在原来那地方，孩子六个月开始会发爸爸、妈妈的音的多了去了！
话说，爹、娘的发音比爸爸、妈妈难多了，不过这样才能显示出姐我天赋异禀不是？
想着想着，孙凤再一次很努力的大声叫了一声“娘”虽然音还有点偏差，但足够让一屋子人都惊呆了。
“夫人……这……”奶娘楞的不知道说什么话，这一回她可听的清清楚楚，七小姐正是对着夫人叫娘呢，六个月就能开口叫娘的，天底下有这样的娃吗？
“快快，把老爷找来！”许氏抱着孙凤的手都有点发抖，说着说着眼泪就要下来了，之前几声哼哼可以当成是小女儿无意的，可是最后这一声明摆着就是抗议自己没拿她叫的娘当回事儿，再一次叫自己呢。
秋水没敢耽搁，风一样的就往老爷的书房跑，路上遇到谁都没放在眼里。
“这秋水是越来越眼高了，看到我们，连礼都不会意思意思了？”春姨娘都觉得自己的发髻快被秋水带过的一阵风刮歪了，再回头看看，秋水一溜烟的都要跑没影了。
“这是要去找老爷的吧。”萧姨娘顺着秋水的方向猜着，不过秋水想来做事稳当，别说失了分寸，连小毛小糙的都没听说过，“别是发生了什么事吧，这么急匆匆的。”
“妹妹，你看秋水来的那个方向，不正是七小姐的院落么。”春姨娘打量着路的方向，再加上萧姨娘的猜测，突然间锤了一下手，“不会是七小姐出事儿了吧，不然怎么能那么急的去找老爷！”
“别瞎说，有事儿没事儿我们全当不知道，贴上去都捞不了好处。”
萧姨娘拽了拽春姨娘的衣角，明明年岁上还长些，怎么说起话来一点也不经过大脑思考的，别说七小姐出了事儿，就那一句说七小姐出事儿都能让老爷掀起一阵风来，谁不知道七小姐就跟府里头的小祖宗一样。
“秋水！你这是怎么了？”戚福看见冲过来秋水吓得腿脚都迈不开了，这火气火燎的架势怎么看着像要揍人。
“让开！老爷……老爷在吗？”秋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么远的距离竟然就被自己一口气跑过来了。
“老爷再交接生意的事情，有事儿告诉我，我去通传一声，你先好好歇歇。”戚福帮着秋水拍后背想帮她顺顺气，不料反而让秋水咳了起来。
“夫人……找老爷……老爷去……咳咳……七小姐……”
“啊，七小姐咋了。”戚福一听跟七小姐有关，精神高度戒备，别是七小姐出了什么事儿，“七小姐出事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