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岳正在柜台旁和老掌柜商量着什么,于纤纤大笑着扑上去,挂在于岳的背后道:“爹,你知道吗,今天秦哥哥他把那些货物全卖出去了,值好多、、、”
话未说完,于岳已经一把将她的嘴捂住,然后冷冷的扫了老掌柜一眼,将于纤纤拉到一边,训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岂不知财不露白的道理,虽然我们一路行来没有对你秦大哥的货物另加保管,那也是为防止其他人起了异心,要知道,整个驼队都是新人,不知根底,可以说每个人都不能够相信的,若是惹出什么事来,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秦缺走上前道:“于大哥,没什么,反正那些货都被百药阁收去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于岳虎目瞪了秦缺一眼,恨其不争道:“你啊你,怎么和这丫头一样缺心眼,要说你的那些货被偷被抢了,咱们还能想法子弄回来,可是你换成了钱财,那就不一样了,金银这种东西只要一转手,那就不再是脏货,找也找不回来了。”
秦缺不屑的向四周扫视一会,道:“我可不怕,从沙漠里出来,还没有好好的战上一场,要是有人送上门来,我可是求之不得。”
于岳怒道:“缺心眼,就是缺心眼,你那师父给你取的名字实在是半点没错,你那把破刀呢,怎么不见了,还不是断成两截嫌丢人扔掉了,手里连把像样的刀都没有,还总说自己是刀客,要跟谁谁决斗,决斗个屁啊,你一个不到三十的小伙,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秦缺极少见到于岳这般张牙舞爪的模样,不由玩笑道:“我手中无刀,可是心中有刀,更何况我修炼的刀术是无根刀术,就算没有刀,也是威力十足,大哥莫非忘记当初我那隔空斩鸟的雄姿了。”
于纤纤噗嗤一笑,于岳脸色发黑,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二人,到客栈后院去收拾了一会,便呼唤众人开始吃饭。
秦缺在外面转了一下午,腹中早已饥饿难耐,立刻就是一顿狼吞虎咽,把几个伙计都吓住了,只是他现在也觉得时间紧迫起来,那李百草可是二十五岁就突破先天了,自己都已经二十四了,秦缺大口喝了几碗汤,便在于纤纤嗔怒的笑骂声中躲进了房间,开始修炼。
武人的修炼,不同于普通人对体格的锻炼,根基尤为重要,千年前的一代剑圣边帅,只是筑基就花费了六十二年,其后百日内连破三道玄关,开辟无尽神海,一年内进军先天,而后十年之内一路平推,踏入令无数武人望而生畏的无极之境,传闻其为求更进一步,突破先天,远走海外,不知如今已经到了何等至高的境界。
只要不是意外身死,那边帅必然还存活于世,要知道武人一旦筑基成功,寿命便可长达两百余岁,问鼎先天,更是直逾五百年。秦缺不知他的师父年纪几何,却也看出老人很早就已是风烛残年、摇摇欲坠,但仍然披风沥雨陪伴了他十六年之久。
老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这个老不死的”。
筑基的五道门坎,第一道壮体,其实就是锻炼肌肉,不是如常人般反复消耗、打磨力气,而是取金石之物,将肌肉视作顽铁,反复敲打琢磨,再用活血化瘀的灵药不断浸泡洗涤,直到大成后,刀切不烂,剑捅不穿,所有大块的肌肉都已经化作了细碎零丁的小块肌肉,每一块肌肉的力量却比之前大块的肌肉还要大。
第二道健骨,要将浑身的骨骼打碎,让它重新长成最适合这具肉体的形状,这其中的痛苦难以向外人言明,就说秦缺自己,被师父将全身骨骼敲碎的次数,就有千次以上,到最后,他浑身的肌肉只是颤动几下,那些粉碎的骨骼就都各自归位,很快就能愈合了。
第三道活血,第四道内力,分别是血管和脉络的修炼,气由血生,血气充盈脉络,即为武人口中的内力,只是这个转化的过程极为缓慢,而且血气生生不息,内力却要逐渐积累。
最后一道气劲,就是对于内力的应用了,能够将内力驾驭到高深的地步,就能使它短暂的脱离肉身,隔空御敌,不同的筑基法门能够形成不同的气劲,有的暴烈如火,有的迅疾如雷,这便是不同刀客要修炼不同刀术的原因之一。
平常刀术,多是以内力发出的气劲蕴养宝刀,复再以自身血气冲刷宝刀的材质,直到在自己的刀中生出如人体一般的血管脉络,这样的刀在主人手中,就像其手臂一般,挥洒自如,将内力充盈其间,便使得刀锋锐利无比,甚至可以外放出刀气,御敌于数丈之外。
世间流传的刀术,大多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为适应不同人、不同的筑基手段,以及日后不同的修炼之法,甚至是为了适应不同的宝刀,这才千差万别,名号各样。
刀枪剑戟,如是一般。
秦缺所修炼的无根刀术,则与这些主流的刀术不同,他首先是凝聚一道刀气,在脐内蕴养,因脐乃血脉之始,这道刀气被血气无日无刻不在冲刷、洗涤、精萃,又有全身的内力涌到这里让它得以壮大,久而久之,这道刀气便随着血脉流遍全身,最后发散到肌肉骨骼各个角落,而且刀气无形,一旦整个人体适应了这道刀气,它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转移到身体的任何一处,而且可聚可散,可以凝成一根细针,亦可以化作一支铁锥。
这时这道刀气,方能称为无根刀气。
当刀气初成后,便是寻找能够承载这无根刀气的宝刀,无根刀气的强大之处在于,它并不是武人催发内力,借助宝刀本身形成的刀形气劲,它是一道独立于宝刀之外的真正的刀气,可以和任何一把宝刀契合完美,而且无物不克、无坚不摧。
只是能够承受这种刀气的宝刀难寻,虽然师父手中的宝刀“斩月”是天下罕见的好刀,甚至可以称之为神器,但师父却并没有将宝刀传给他,只因神器之重,足以令天下武人趋之若鹜,以秦缺不及先天的修为,恐怕“斩月”刚出鞘就要陷入无止尽的腥风血雨中。
武人的世界从来不是风花雪月,而是铁血征伐,秦缺需要变得更加强大,师父走了,再没有人可以为他遮风挡雨,他必须像一个真正的刀客一样站立起来,只要手中还有刀,那便无人可挡。
很快秦缺就进入养气状态,身体调整到极其微妙的地步,浑身的锋芒都收敛起来,体内的刀气逐渐开始蕴养壮大。只要保持这个状态,刀气便可以自行修炼,他的心神则渐渐转到对于刀术意境的领悟。
无根刀术的三重意境,每一重都能领悟出一式无上刀技。
如今秦缺仅仅是筑基境,领悟了刀出如浪的境界,他自然也只是接触到了第一式刀技,斩魄。
他习刀六年,在老人的指点下,从一开始便进境无比迅猛,很快就将天下间最基础的各种刀术练得滚熟,但刀技同刀术迥然不同,刀术讲究的是对刀的领悟和刀的各种使用窍门,而刀技则是将内力气劲和刀术意境、刀术的纯熟程度全部联合在一起,发挥出匪夷所思的力量。
现在他修炼的斩魄这一式刀技,极重威仪,只有心如铁石、意志强大的人才能练成,因为他的刀已经不仅仅是刀,而是融入了他的意志,要在敌人能够抵抗他的刀锋前先摧毁对方的反抗之心。
秦缺的师父曾对他说过,在他踏入冲关境后,如果能够成功抵御第一次心魔入侵,他的这式斩魄才不会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刀技的修炼并不比刀术轻松,秦缺曾经手握“斩月”,一日之内劈砍上万次,但是斩魄的修炼,却要求他一次在识海中将模拟出的宝刀砍出百万次,这种意识练刀的方法比起实际练刀更要劳心劳力,令人痛苦不堪。
心神沉敛之后,秦缺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渐渐出现在眼前,他手持宝刀“斩月”,一式又一式的反复习练着斩魄这一刀,他仿佛又回到了沙漠中,狂卷的黄沙飞舞在秦缺身边,随着他的宝刀斩出一荡一荡。
半夜,明月高悬,秦缺轻出一口气,从入定中醒来。修炼要一步步走,今天似乎又有了新的收获,尤其是对于斩魄的理解,更上了一个层次。
魄是胆魄,无形之物,何以斩之?只有以我之胆魄为刀,勇气为刃,直冲上去,以我之胆丧敌之胆,让对方心神失守,溃不成军,继而挥刀进军,大杀四方。
“不对,有人进来了,这是杀意,呵,好浓的杀意,就在客栈之外。”秦缺立刻闪到窗前,斜着往楼下望去,他的眼神极好,今夜月光又甚是明亮,瞬间便锁定到从客栈后面的小门偷偷进来的十来道身影,那些人身着黑衣,却并未蒙面,如鹰隼般飞快的窜进各个小楼中,却没有其它的动作,似乎在等待时机一齐动手。
星斗图案,又是七星剑宗。
自从沙漠以来,这已经是第三批不请自来的访客了,六个筑基的身死都无法阻止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