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哈,这句我知道,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周湘源满意的点了点头:“还不错,看你记得这么用心,赏你一块牛肉干以资鼓励。”
张建功闻言大喜,立马伸手过去:“湘源兄,这次可赏块大的?”
一听这话,周湘源微皱眉头,像张建功这样的人天生就是贱皮子,要给甜头,可不能给太多,否则容易骄傲自满。
“死记硬背谁不会?你倒是说说这词里面都写什么了?”
“呃,这个么,又是汗又是鞋的,莫不是写男女床事?”
还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这词本是一首抒写纯情少女的极佳之作,只因真正的作者在后世已经无从考究,有人说是李清照的佳作,也有人说是苏轼亲笔,更有说是无名氏词,正因为如此,周湘源才毫无愧疚之心的拿出来显摆,反正都没人认领,他拿来装装身有何不可?
好端端的一首词,愣是被张建功这厮领悟出床事的味道来,这让周湘源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懑。但想着张建功今天的表现还算合格,于是压住内心火气,心平气和的解释道:“这词乃是抒写少女荡秋千的纯情姿态,上片着重描写‘蹴罢秋千’后的镜头,以静见动,你自去体会其中意境,下片则写来客突然闯入,少女娇羞姿态惹人怜爱,这么精致的一首词,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这么粗糙?”
张建功故作恍然大悟状,惊呼道:“湘源兄这词果然妙,哥哥猜测,这少女必是湘源兄的梦中情人,这来客想必就是你自己了,哈哈。”
“烂泥扶不上墙..”
“少爷!”正当两人讨论作词,却见陈班头气喘吁吁的跑到书房门口,开口喊道:“少爷,钟鼎酒楼钟那边来人了,是个叫老四的小二哥,想找周公子。”
“老四?找我做什么?”
“不清楚,看老四那样子,满头大汗,该是急事儿才对,周公子,您要不要出去看看?要是不方便,我打发了便是。”
周湘源稍作思索,想着莫不是钟掌柜要来给他分银子了,毕竟帮他开了个好头,赚了不少家底,怎么也要表示一下不是?可想着自己也没有具体的实际行动,就这么拿钱是不是不大好,所以是不是应该故意推脱一下?
想着想着几人便来到了县衙门口,果真见一个小二哥模样的人在原地打转,急得上火。一见周湘源出来,便立马喊道:“周公子,您可来了。”
“哎,你家老爷也真是,何必这么客气呢。”
“啥?”
周湘源老脸一红,尴尬道:“啊,我是说你家老爷也太客气了,竟让您亲自过来。”
这下倒把老四搞懵逼了,他一个打杂的,被派遣过来请周湘源那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么?可周湘源周公子为何要说这样的话呢?难道是掌柜的私下跟周公子说了什么?难道是钟掌柜要重用他?
老四越想越凌乱,却越琢磨越觉得事情有玄机。
“哈哈,老四,你家掌柜的找我啥事儿?”
“哎哟喂,酒楼今天遇到大事儿了,一伙外地人跟卢姜威卢爷杠上了,就为了争一本《周湘源文集》。”
老四接着便把酒楼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
“哟,都到五十两银子了?!”
周湘源不信的瞪大眼睛,旁边的张建功也冒了出来惊呼道:“五十两!湘源兄,我说什么来着?”
周湘源回头瞪了一眼,吓得张建功往后一退。
“那可不是,两位爷都争着要,我家掌柜的就想劳烦周公子再帮抄一本,到时候一人一本,那就没得争了。”
周湘源闻言苦思,倘若那两人真是稀罕他的文集倒也罢了,可问题是争执的根源在哪里?真的是这本文集么?还是单纯的在斗一口气?如果要是在斗气,他别说抄一本,就是抄一百本都是白搭。
“老四,我看这法子恐怕不成,那两位爷像读书人么?”
老四皱了皱眉,轻声道:“我看还真不像,卢爷就不用说了,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咱岐山县谁都晓得,至于那秃顶的年轻人,估计也不是,要真是读书人,怎么会开口就骂人?您是不知道,我们掌柜的上楼就被骂得狗血淋头,都是拜那光头所赐。”
“哟,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就没辙了。”
“别啊周公子,我家掌柜的说您最会出主意了,咱钟鼎酒楼今天能做成这样,还不都是烧了您老人家的高香?您就帮帮忙出个主意可好?”
周湘源一阵头大,想了想说道:“这事儿估计还得找警察..找衙门。”
老四一听恍然大悟,急忙说道:“对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卢爷再厉害毕竟不是官家,我这就去报官!”
老四说完想也不想一溜烟就跑了,急得招呼都没打一个,留下周湘源跟张建功在一旁大眼瞪小眼。
果然没多久,钟鼎酒楼的老四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真是急坏了,这不就衙门么?周公子,老四人微言轻,您是张老爷家的先生,帮帮忙打个招呼可好,让我见见老爷。”
“这事儿好说。”周湘源打了个哈哈,转身拉过张建功,轻声问道:“现在去找老爷方便么?以你对你爹的了解,这种事儿他可会管?”
张建功一听就怒了,愤然道:“管,当然管,我爹可是清官儿,专门为民做主。”
“那就好,走吧老四!”
老四闻言一路感恩戴德,随着周湘源还有张建功便往后院去了。
原本以为张志忠会大发雷霆,然后召集县衙全部武装力量前往钟鼎酒楼除暴安良,可谁知道张志忠始终埋头琢磨那本耗时无数的《张志忠文集》。
老四看样子也是个精明人,见老爷不出声,心知这事儿怕是不好办,于是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老爷,您可要为我门做主啊!”
看老四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比出了天灾人祸还要让人揪心,一旁的周湘源看在眼里,觉得像老四这样的人就应该放在后世,那一定是影帝级别的存在。
“起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志忠突然一声虎啸,别说老四了,连旁边的周湘源跟张建功都吓得不轻。
县太爷张志忠努力平复心情,许久后方才沉声说道:“此事本官已经知晓,自会处理,你先回去吧。”
老四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在打太极,都说张志忠是清官儿,怎么到了他们钟鼎酒楼就不顶用了?可这里毕竟是县衙,加上张志忠明显很生气,他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造次,无奈,只能回去等着。
老四出了院子,才见张志忠摇头叹息,周湘源知道其中必有猫腻,于是上前问道:“老爷,这事儿不好处理么?”
张志忠深深叹息,怅然道:“身为岐山县的父母官,本以为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便是好官。可老朽为官多年,现在才知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好官?在好的官也有碰不得的人,再清的官也有办不了的案。”
“老爷,您的意思是这位卢姜威卢爷办不得?还是您知道那位光头的背景?”
张志忠摇摇头,轻声说道:“此事不说也罢,那钟鼎酒楼的事情,本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见老爹发愁,张建功这个做儿子的看着也着实心塞,于是上前问道:“爹,那两人是什么来头?要不您说说?咱合计合计,也说不定能有法子呢。”
“能有什么法子?那光头我倒是不清楚,只是那卢姜威是咱岐山县卢员外家的外甥,咱岐山县别看地方小,可员外老爷多了去了。”
“老爷,一个员外,恐怕还没大到您都不能办的地步吧?”
张志忠一脸苦涩:“一个员外是办得,可是周公子有所不知,岐山县盛产香木,很多极品香木都会运到京城皇宫,那可是贡品,而这些成色极佳的香木却又都是出自有钱人家,也就是那些个员外老爷们,他们把这些香木直接送到沧州城太守府,由太守府押送进京。”
周湘源何等聪明的人,一听便明白了其中关节,于是开口道:“老爷您的意思是,这些员外老爷的背后是太守府?而这位卢姜威卢爷,也算是太守府的人了?”
“正是如此,周公子,老朽若是办了这卢姜威,自然是除了岐山县一大恶霸,可要真是办了他,明天早晨老朽就要卸任还乡去了。这岐山县的老百姓们..这下一任县老爷..”
感情张志忠是放心不下岐山县的老百姓,要真的换一任县老爷上来,未必会像他张志忠一样,不拿百姓一分一毫。
想到这里,周湘源忍不住有些感动,张志忠虽然私底下是个老混蛋,可在官位上却不失道义。别说大兴朝,恐怕在后世,像这样的官也是极为少见的。
“老爷,湘源这里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您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