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着眼睛,不多时,便看见一行人从城门处铩羽而归。领头人骂骂咧咧的模样,应该是没讨着便宜。
阿曼似乎听到了什么,“那几个人应该是想进城门,可是人家不让。”
“那可不,城门都关了。”我接话。
太白说,“那不是喝了酒不给银子的那群蛀虫么?”
阿曼道,“既然是蛀虫,免不得要清一清,免得他害了别人。”
夜色慢慢的吞噬了半边天空,黑色沉沉的压了下来,带来了闪着光的一星半点。
鼾声渐渐传来,阿曼分析,那群人怕是已经熟睡了。
我拿着鞭子,看见阿曼迎着月光,正擦着他的刀,便疑惑的问他,“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心里是不情愿阿曼同我们一起去的,虽然我知道阿曼的功夫比我和太白加起来都还要高出许多,但我还是希望能让我和太白保护他,而不是他保护我们。
阿曼抿着嘴唇,“天黑了,眼睛也没什么用处吧。”
太白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知道我说错了什么。
我们蹑手蹑脚的来到那一伙人扎的营帐那里。我和阿曼躲在一棵树的后头,借着月光,我看见太白灵巧的绕道守夜人的背后,用浸泡过蒙汗药的手帕蒙上守夜人的喉鼻,还没有等那人回过神来,守夜人的身子就已经疲软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便很是容易,我们本以为要恶战一场的,没想到这伙人睡得太死,只用了些许迷香,就让他们沉沉睡去不愿醒来了。太白进入那伙人的营帐里,将他们的随身钱财盗了个尽。
“那群人可不是说侠客行走江湖不需要这些阿堵物么?我将这些钱财尽数收了去,倒也是帮了他们了。”
太白笑着,眉眼浅浅,月牙弯弯。
等到太阳初升,朝阳的余晖懒洋洋的洒在襄阳城门上,那伙人还是没有醒。几声鸡啼,几声轰隆,城门缓缓打开。
阿曼和太白整理好行囊,就要随着人流进城。
“等等,”我解开倚在树旁的缰绳,“我爱极了这匹马。”
太白像是看笑话一样的看着我,道,“安无,那你以后的吃食,可要分这白马儿一半。”
“也是无碍,”我淡淡的说道,“反正我也吃不了多少。”
我拂着马儿雪一样的皮毛,“你看这马儿,长的多么喜人啊。”
马儿配合的嘶鸣了一声。
于是,我牵着马,太白背着行囊,阿曼背着他的刀。我们一行三个人,迎着朝阳,走进了那扇古铜色的大门中。
进了襄阳城不久,太白便找了一件客栈,让我们住下。
客栈的名字雅致的很,叫做“渭雨青”。装修的也很华丽,但是让你看不出奢靡的影子来,反而让人觉得清新,倒是不负了这个名字。
太白去掌柜那里询问了价格,那姑娘懒懒的抬了一下眼睛,道,“天字号客房一锭金子一晚,地字号五两银子。”
太白的半个身子倚在柜台上,整个脸都快要凑到姑娘的鼻尖上,极其暧昧的说道,“那你倒是说说,两者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太白,莫见到漂亮姑娘就移不开眼睛。”阿曼走过去,从怀里摸出两锭金子,放在柜台上,“掌柜的,给我们两间上房,有劳了。”
阿曼云淡风轻的说着,温文尔雅的模样,几乎让人忘记他是看不见的。姑娘狐疑的看了阿曼一眼,收下了金子,也没有过多发问。
等阿曼和太白去房间的功夫,我问那姑娘:“可否带我去下后院的马厩,我有一匹马想要寄放在后院。”
姑娘瞥了我一眼,“那得加钱,五两银子。”
我连忙在在自己的怀里摸索,摸索了半天,才寻到三两碎银子。姑娘的鼻子都快瞪到眼睛上了,一脸鄙夷的说道,“看那公子出手大方,本来以为是个有钱的主儿,没想到这跟着的丫鬟——”
姑娘的话还没说完,一锭金子就从楼上砸了下来。太白倚着栏杆,居高临下的吩咐道,“去给这小姐的白马儿寻个最好的马厩,上好的饲料好生伺候着。”
姑娘捡起金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没等我发话,她就麻利的喊了两个小厮牵着马儿去了后院。
“商人重利,原来都是一样的。”我走过太白身边,听他说出这句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猜是太白想起了伤心事。
对于太白的过往,我是懒得过问的,只是隐隐约约从阿曼和他说话的语气中得知他们不寻常的过去。可是,那又何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可以吃得饱饭,便比什么都重要。
我将太白推进房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你若是再不进去,阿曼可要等急了。”
太白点了一下我的眉间,“就你是鬼灵精。”
两间房子,太白和阿曼一间,我自己一间。不单单是今天这样,在外面游荡着的所有日子,都是这样的。
太白说那是因为阿曼的眼睛需要照顾,可是我看太白看阿曼的眼神,分明是不一样的。
那种眼神,是太白看别人的眼睛里所没有的关切。
有一次我问太白,“你是不是喜欢阿曼啊。”
太白没有否认,只是说,“安无,等你到了可以理解这一切的年纪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他不愿意多说,是因为他和阿曼一样,都是临风翩翩的少年郎吗?
我枕着玉枕——不得不说,这一锭金子花的真是值,里面的陈设都是按照最顶级的标准来的——或者说,是我认为的顶级标准。因为我听见太白在隔壁歇斯底里的吼着“老子花一锭金子就换来这么个破枕头?还不如阿曼的胳膊来的柔软。”
我哑然失笑,其实这玉枕还是挺舒服的,尤其是在这夏天。玉枕带着点艾草的香味,蚊虫也不会来了。
估摸着今晚,应该能睡个安稳觉。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又看到了阿曼。
是梦吗?带我回到了我和阿曼刚刚认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