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时周正明提前返回学校,他和杨粒粒商议见面的事情。天啦,见面!去年他也常提议见面,理由是都这么熟了以后可以一起玩。确实,他们的通话时间信息数目都是天文的。可白小虎的案例再现脑海。
“我长得真的不美。”
“没关系,只求你见我一面。”南北校区充其量也就两千米之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粒粒允诺下来。
杨粒粒回校宿舍时发现自己是最后到的。大家把特产摆在桌上,香味又加强她们重聚的喜悦。
“哎呀,我胖了。”翟雅在镜子前撅嘴。
“我也照照。啊!”想不到乔巧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秦小璐和杨粒粒好笑地看着这俩人一惊一乍:“行了,这么好的身材还鬼叫什么?!”
“这你们就不懂了。没有哪个女人会对自己的身材满意的,古今中外无不如此。”翟雅精辟地总结:“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我回来了。你在哪啊?”杨粒粒拨通周正明的电话。
“市区。”果然电话那头人声嘈杂,跟处在郊区的学校宛若两个世界。“给你买个礼物,我们晚上见。”挂断后杨粒粒有点小紧张。搞太正式了吧。晚上见,那就带他看看北校夜景,聊聊天吧。
天黑了。路灯亮了,昏黄色。周正明说在北校门口的香樟树下等她。凭着自己的好视力,杨粒粒远远的看到一个男孩子,戴着眼镜,沉静地向校内张望。杨粒粒按按自己上蹿下跳的心,走过去伸出手来:“你好,我是杨粒粒。”他握握她的手:“你好,我是周正明。”
很多年后,杨粒粒仍然清晰地记着这一幕。啼笑皆非。那场景,像两个革命同志的会面,庄严肃穆。完全不是杨粒粒的风格,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表现得不像自己。
他们并肩走在校园里。竟然一时无话。杨粒粒便故作轻松地开玩笑:“怎么样?见到我很失望吧。”他摇头,直视她的眼睛说:“没有。你想象过我的样子吗?”
杨粒粒老实回答:“才懒得想象。看到什么样子就是啥样呗。”这是白小虎事件留给她的教训。这个典故此时此刻不适合娓娓道来,因为有点长,而且没什么相关性。
他便笑她,“你还真懒啊,杨粒粒。”她笑着默认。一种亲切感涌上心头。是,他们早就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坐着天南地北地聊天。他将一个小包递给她:“送你的。”她便也递过去一小袋:“我也有礼物送给你哦!”她带的是老家的特产。
周正明说:“你不拆开看看么?”当场拆?这也太西式化了吧。
“你倒像外院的。”杨粒粒笑笑,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打开来。是一条手链,石头记的。那一串圆润的绿色石头在月光下泛出幽幽的光泽。真是美丽,她看完几近慌乱地装回盒子去。
“喜欢吗?”他急切地问。
“嗯。谢谢。”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如初。
“试试吧,看看大小是否符合。”
不用了吧。说实在的杨粒粒有些很难为情,她便坐着没动。
“应该差不多。我叫了一位女生帮我选的,她试戴过。你们看起来差不多瘦。”周正明仿佛看透了杨粒粒的心,也不勉强她。
好女人的东西啊!杨粒粒习惯与男生称兄道弟,然而眼前的周正明明显让她意识到男女终归有别。自己是很喜欢他,可是这情势她不知如何应对了,只好站起身来掩饰尴尬:“走,我们继续逛。”
沿湖走了一圈。上去便是体育馆的后门。不知从哪窜出条狗,恶狠狠地对他们叫。“啊!别乱来啊!”杨粒粒条件反射地躲到周正明后面去。
“别跑,慢慢走它就不会咬人。”周正明依然沉静地声音,多出来的是危急中的坚定。果然,那狗只是冲他们叫着瞅着他们看并未追过来。终于松口气,杨粒粒蓦地发现他们俩是手牵手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谁主动牵的谁。杨粒粒弱弱地在心里犯嘀咕,莫非是刚才逃命的时候自己……不对啊,凭着对自己的了解,在慌乱之中是不会顾及到手的只想着腿别被咬了才好。这样推断下来,那就是……
周正明见她死盯着手,便笑着松开道:“这里还有狗啊。”
她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两个人脱险后相视大笑,有惊无险的经历也不是那么糟糕。又恢复了之前的走走聊聊。她执意送他至校门口,周正明却一再要送她回宿舍:“很晚了,男生送女生天经地义。你是怕我知道你住哪儿么?”
“不是。你从南校过来,我是东道主。当然是我送你了。”杨粒粒解释。
“这样吧,你送我到北校门口。那是中点,然后我们各自往回走。”周正明提议。杨粒粒点头。
他们一路走得很慢。都不再说话,却有种此处无声胜有声的意味。能感觉到彼此,心里不觉尴尬反倒安然,要很熟悉才做得到。“中点到了,你回去吧。”周正明忽然开口。
“嗯,我们各自往回走吧。”她摆摆手。相视一笑后,杨粒粒开始往回走。她只觉分手时周正明欲言又止,手伸出来到半空中又退回去,很是奇怪。难不成他还想来个临别握手?哎,一想起刚才见面的握手她就后悔万分,真是傻到家了,不是么?
杨粒粒感觉到自己内心细微的变化,她何曾如此敏感过?难道……未至宿舍,收到周正明的短信:“如果刚才离开时我说拥抱你一下你会拒绝吗?”
她回复:“不会。”
回寝后秦小璐她们三个齐刷刷盯着她。杨粒粒心虚地问:“咋啦?”
翟雅满面春风地走过来递给她一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还有三个大字:宁思远。翟雅解释:“你高中校友咧。怎么谢我?”杨粒粒满脸疑惑,“我不认识啊,学理科的吧。”
“计算机协会会长。相当有才,赶紧下手。”翟雅催促。
“不错哦,试试无妨。”乔巧也跟着挤眉弄眼。只有小璐迟疑地来了句“不好吧,女孩子这么主动”。
杨粒粒一副老干警的样子:“你们串通好了?我才刚成年啊,就这么急着把我送出去?赶紧交待,坦白从宽。”惹得她们咯咯直笑。
翟雅正色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别像我一样。”
“有情况。”杨粒粒马上嗅到翟雅背后有故事,跟狼看到小羊般两眼发光。
“说!说!”秦小璐也跟着起哄。
“太晚了。睡吧。有话明天说。”宿舍长乔巧发话了。她还真抵挡得了好奇。瞬间安静,大家各怀心事。漂浮的空气因为秘密而显得无限暧昧。杨粒粒忍不住下床,接着微弱的手机照明掏出手链盒来。无意间发现盒子内壁原来还有字:世上仅此一件,今生与你结缘。这真是绝美的广告语。
石头记。这不是《红楼梦》之前的名字么?世上仅此一件,今生与你结缘。这条手链以及它的故事从今往后就跟着自己啦。她抱着盒子甜甜地睡去,模模糊糊地看到挡在自己和恶狗之间的那个身影,真想抱紧。
翟雅大声宣布:“大家帮我搬电脑去,在校门口啦!”杨粒粒她们便纷纷将视线从书本转移。乔巧最先反应过来:“走。”她们四个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七手八脚地抬回来。宿舍大院深深深几许啊。一放到桌上,她们纷纷趴到桌上喘息。
“没个男的还真是不行。我决定,我得找个男朋友去。”翟雅当即拍桌。
“嘘嘘,小声点。没关门呢。美女翟雅,小心让我校男生自相残杀,血流成河啊。”杨粒粒坏笑道。
“不如我们广发英雄帖,比武招亲签生死状。还有,报名费每人二十,弃权者后果自负报名费一概不退。”乔巧建议。谁都听出来最后一句才是重点,笑成一团。
“说说你要什么样的?”小璐正经问。
“没什么要求。身高一米七五以上。英俊,有责任心,体贴。多才多艺。就这些。”
“这叫没什么要求?”秦小璐哭笑不得,“如此稀有物种上哪找?”
“有的,远在身边近在眼前。可惜啊可惜……”翟雅少有的怅惘,“走,请你们吃饭,大家劳累一场。欢迎我们宿舍新成员我亲爱的电脑。对了,小璐,你可以带上你的汪洋啊,让众姐妹火眼金睛看看他是不适合做120的女婿。”
汪洋坐的秦小璐和翟雅的中间。名副其实地掉在花丛中。真是一表人才。杨粒粒觉地这词简直就是给汪洋量身定造的。用脚趾头都猜得出来有大帮花痴对他虎视眈眈垂涎三尺。
翟雅曰值此好友欢聚之际,特点小酒一打。说得轻巧,小酒一打。那也有12瓶啤酒呢。在酒精的作用下,每个人都情绪高涨。难怪乎当年曹操感慨“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汪洋,你也太逊了吧。这么久都没把小璐拿下?”翟雅开玩笑。
“她已经是我女朋友了。”汪洋笑得阳光无比。
“啊?”翟雅惊异,“小璐,太不够姐妹了吧。你准备一直偷着乐么?”
小璐羞红了脸。乔巧解围:“翟雅,点到即止啊。人害羞嘛,难道还在身上挂个牌子说自己名花有主么?”
翟雅便举起酒杯:“失言。自罚三杯。”大家看她如此自觉爽快都忍不住乐了。杨粒粒突然一拍手:“咱不是来庆祝电脑的吗?”
“对啊,对哦。”众人响应,纷纷举杯恭喜翟雅。
“同喜同喜。今天真是120大喜的日子。电脑是一件,翟雅和汪洋是一件,双喜临门。定要不醉不归,谁都别拦着谁。”翟雅干脆直接举起瓶子来喝。
“女孩子还是少喝酒。”汪洋提醒道,估计没见过这阵势。历来高贵典雅的大美女也有如此豪放的一面。“呵呵,她酒量可好了。据她自己说喝六瓶都面不改色呢。”杨粒粒告诉汪洋。
翟雅果然喝得谁都拦不住,包括汪洋。“你管多了吧。我可不是秦小璐啊。”她憨憨地笑着。一张粉脸此刻是红彤彤的。她醉了。杨粒粒新奇地对乔巧说:“真好玩啊。我猜想史湘云醉卧芍药裀一定是憨态十足可爱得不行。你看翟雅,完全不像她了,我也想醉一回。”话音刚落,翟雅吐得天昏地暗。最后她是被众人抬回去的。一路上她高叫着:“啊,今天我好高兴。好高兴啊!双喜临门,双喜临门……”
可愣是没心没肺的杨粒粒也看出来翟雅的不快乐。黑暗中听到乔巧轻说:“从未醉过的人才是幸福呢”不知是说给谁听。
从小饭馆回宿舍的路灯坏了,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脸,只有大家有点乱的脚步声和翟雅的嚷嚷甚是清晰。本来挺开心的一件事,不知怎么会这样收场。是哪里出错了呢,杨粒粒百思不得其解。翟雅和秦小璐亲如姐妹,重要的消息没被告知可能是很伤心地吧,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和以为的亲密无间造成的巨大落差让她难以接受吧。这还只是隐瞒,如果是欺骗呢,是背叛呢。。。。。。
安顿翟雅可真是不容易,她醉了,喋喋不休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这还不止,每隔一会儿就会问一句“你说这是为什么?”要是没人回答她就又吵又闹。后来杨粒粒想了个辙,她不就是要个回应么,干脆拿本书念上几句。果然灵验,要知道粒粒拿的可是书可是入学须知啊。真是好玩,要是把这整个录成视频传到网上去,估计得火爆了,题目就叫“美女醉酒后可爱得一塌糊涂”,不过真这样的话杨粒粒也看不到,脑袋早被翟雅搬了。
“小璐,真没想到你这瞒着她会把她刺激成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还有我们?”
“也就这几天的事,我以为你们都知道了来着。”秦小璐像犯了错误一样拘谨地低着头,一张脸涨得通红。
“哇,当我们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或者神仙,未卜先知?”杨粒粒说完看看无辜的小璐自知自己说话太重,忙又道:“小璐,是不是你爸妈让你在大学别谈恋爱啊。”
秦小璐点点头。
“放心,我们绝对给你保密。”乔巧信誓旦旦,“不管叔叔阿姨怎样打宿舍电话向我们打探我们都坚定不移地掩护你。”那神情就像哪怕牺牲自己也要保住革命火种的烈士。杨粒粒和秦小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女人在感情上还真是勇猛。小璐,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专业可是根据你爸妈的意愿选的哦。”杨粒粒敬佩说。
“勇猛?”秦小璐疑惑地重复着。
“是勇敢,勇敢。”杨粒粒连忙纠正,自己真是口不择言。难怪爸妈一直说自己没个女孩子样。
“好了……”乔巧开口了。
“睡觉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秦小璐心领神会。杨粒粒真是自愧不如,她要是跟自己交换下估计爸妈连做梦都是乐的,而小璐家估计睡觉都不得安宁。阿弥陀佛,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