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进军美国市场正应天时、地利、人和。在大学校园,在农场,在郊外,人们仍然选择穿着牛仔裤、T恤衫和运动衫。但是,当你漫步于纽约市中心,当你深入纽约郊区,你会发现,优雅的生活方式也是美国人所爱。对他们来说,这只是对他们意愿的一种标准,换言之,这样的生活方式调整着他们多年来一直处于进化中的生活品味。
崭露头角的“意大利制造”
对于意大利服装设计师来说,20世纪70年代后期已预示着时装业即将到来的繁荣。1979年,乔治·阿玛尼在接受采访时对记者说:“面对挑战,我已做好准备;我敢带着自己的作品进入如虎口一样险象环生的市场。我将店面开在高档时装中心的佛布·圣奥诺雷街,还有巴黎艺术家们的聚居地圣·日耳曼街。”
同样是在1979年,米兰成衣时装周期间的总营业额首次超过巴黎。时装成为社会学家的研究课题:意大利社会学家、记者弗朗西斯科·阿尔贝隆尼发现,在提到法国的时候,意大利人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自卑情结,在近几年内,意大利设计师和服装制造商开始了他们漫长而重要的攀登,这就是被意大利人称为“意大利制造”和“系统”(指的是意大利时装系统)的那种状态。
在短短的几年内,阿玛尼不仅成功地在专业领域里崭露头角,还赢得了国际巨星们的青睐。1978年4月4日,在好莱坞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演员黛安·基顿凭借在伍迪·艾伦导演的电影《安妮·霍尔》中所扮演的角色,接受了奥斯卡最佳女演员的颁奖,她上台领奖时穿的就是“乔治·阿玛尼”上衣。此时,阿玛尼已鼎鼎大名,无人不晓。阿玛尼的客户包括比利时列日公主葆拉·鲁夫,她不仅是潮流的领导者,还是未来的比利时王妃。除了显赫的皇室成员,阿玛尼的知名顾客还有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和以刚正不阿而闻名的意大利知名记者卡米拉·切德尔纳。阿玛尼上衣俨然已一个成熟的社会地位符号。
在20世纪70年代后期凭借在电影《周末夜狂热》和《火爆浪子》中精彩演出而一夜成名的美国景星约翰·特拉沃尔塔(John Travolta)也是其中之一,他参观了乔治·阿玛尼在米兰的工作室,挑选了40套服装作为他1980年主演的好莱坞电影《美国舞男》中的戏服。品牌一定会为电影增色不少。遗憾的是,特拉沃尔塔后来因选择主演《都市牛郎》而放弃了《美国舞男》中的角色,这一角色后来由理查·基尔(Richard Gere)出演,他与名模劳伦·赫顿(Lauren Hutton)联袂主演——从此之后,劳伦·赫顿成为了乔治·阿玛尼的亲密朋友,并多次担任阿玛尼品牌代言人。
《美国舞男》的热映不仅标志着理查·基尔在电影界的地位已升为20世纪80年代的性感符号和男性偶像,它的影响力还远远超出了电影界。影片中最具影响力的一个场景是基尔为晚上约会挑选外套的场景。随着节奏强劲的音乐,他的身体左右摇摆,在衣架上,他的外套、衬衫和领带按照科学的色差顺序整齐地排列成一排,他准确地挑选出色彩协调的全套装束。这一幕毫无悬念地成了阿玛尼风格的免费广告片。男主角服装统一的美感轻松地冲淡了他性格中的不羁气质,甚至还为这个原本身份低贱的舞男增添了不少高贵气质。从外套到配饰,男主角的通身打扮完全成了一种全新的视觉语言。宽阔而不呆板的肩部、小翻领和略收的腰身,柔软的面料,内敛中不乏热情,所有这些都完美地诠释了男性的性感理念。
“这就像是我们看到的旧地毯,颜色的混合和过渡如此自然,”基尔评论道,“而不是那些用合成纤维做成的新地毯,所有的颜色都像混在一起,看上去像是难以辨别的一团乱麻。”他直截了当地说:“除了乔治·阿玛尼,我不认识别的设计师。”
20世纪80年代起,阿玛尼的客户名单上就有美国女歌手兼演员戴安娜·罗丝、“迪斯科女王”唐娜·桑玛、劳伦·巴考尔、意大利著名电影演员莫尼卡·维蒂、两届奥斯卡影帝达斯汀·霍夫曼、意大利电影演员弗兰克·尼洛、《飞越疯人院》男主角杰克·尼科尔森等这样的大明星,后来,越来越多明星加入了阿玛尼客户的行列。
但是,阿玛尼拒绝“明星御用服装设计师”的标签:“我想为所有职场人士设计服装,包括演员在内,因为他们也是职场人士的一份子,而不只是明星。我不想成为一个独裁者,把自己的喜好武断地强加给别人。我认为,时装不应成为一种奴役方式。无论如何,着装应该是件有趣且放松的事情,是一种让人享受舒适与自信的方式,”阿玛尼说。他很快就理解了“成功与责任相伴”这句格言的真正含义。
他坦言,几年以前,他的生活充满了乐趣,那时,公司还在加莱奥蒂的管理下,实行的是自负盈亏模式,顾户相对较少,但公司已声名显赫,蜚声世界——别忘了,阿玛尼套装已在纽约和伦敦的品牌店占据一席之地。“而如今,我每年只有20天的假期,与所有白领并无二致;我每天工作12个小时,因为所有事情都必须由我这个设计师亲力亲为。”
那个时期,处于快速发展期的阿玛尼帝国只有五个管理者:乔治负责时装系列的设计和对外形象维护,加莱奥蒂负责市场营销;马里萨·卜丽金(Marisa Bulleghin)担任阿玛尼的助手;阿德里亚诺·詹内利(Adriano Giannelli)负责开拓国际市场,而切萨雷·焦尔吉诺(Cesare Giorgino)则专管男装系列。乔治习惯于集中管理,事必亲躬,这是他强烈的性格特点,工作是他生活必不可少的一个部分,已到了工作与生活不可分割的地步。这一时期,阿玛尼的日常工作总是充满兴奋。每天早上九点,他都会准时走进杜里尼大街的办公室。
他的假期总是很短暂,通常都是在潘泰莱里亚岛的别墅里度过,时间毫无例外地选在8月份,这时,意大利北部的大工厂都停业过暑假。他在米兰市中心有一套公寓,位于圣·塞西莉亚街,由他亲自装修布置。他与加莱奥蒂住在一起;还有他忠诚大爱犬、九岁的斗牛犬“吉吉”;还有“太阳谷”、被大家称作“猫猫”的漂亮的蓝色波斯猫。别墅有一位管家,负责卫生和家务。阿玛尼从不抽烟,偶尔喝点酒,他的饮食很节制,唯一喜欢的是腊肠和烤鸡。他始终对社交毫无兴趣,有着极度的洁癖。他的衣柜甚至都显得多余。他喜欢深蓝色裤子和鳄鱼牌衬衫,但不久又将衬衫换成了那身富有传奇色彩的深蓝色T恤,短袖、长袖都有:这套简约的装束后来成了人们眼中乔治·阿玛尼的形象———庄重而不失奢华。
有一年,阿玛尼和加莱奥蒂曾获邀成为意大利时装协会主席贝佩·曼登尼塞(Beppe Modenese)的家中的座上宾,直到今天,贝佩·曼登尼塞仍然清晰地记得阿玛尼那些新鲜的观点和他对新事物那种欣然接受的态度:“我们的别墅全部都是黑白色调,”曼登尼塞回忆道,“乔治非常喜欢。我们有一艘小船。我们在东南部港口的海湾里航行,那是一个美丽浪漫的地方,我记得乔治不停地对加莱奥蒂说:瞧,我喜欢这个,也喜欢那个……他被眼前的一切迷住了。”
在那之后的1978年,阿玛尼和加莱奥蒂买下了一套位于托斯卡纳古镇大理石堡的别墅,这里距离加莱奥蒂的出生地不远;后来,它成为乔治短假或周末度假别墅之一。
同年,他开创了一个价格更加亲民的时装系列,为其命名为“乔治·阿玛尼系列”,几年之后,他与欧莱雅公司签订了香水的授权协议。但是,在1979年之前,阿玛尼公司与美国的合作并不固定,直到1979年,乔治·阿玛尼公司与GFT公司合资成立了乔治·阿玛尼美国男装公司(Giorgio Armani Men’s Wear Corporation USA),并聘请加布里埃拉·福瑞迪(Gabriella Forte)担任负责人,从此,乔治·阿玛尼公司在美国市场的地位才得以稳固。
加布里埃拉·福瑞迪是一位天才的纽约经理人,她以运营副总裁的身份加入了乔治·阿玛尼公司,不久,便成长为公司的核心人物。她负责公司在美国的运营、媒体公关、市场营销及社会活动,永远都是一副不知疲倦的样子。由于她的果敢,人赠雅号“凶猛梗犬”,她令所有人望而生畏:据说,时常有员工满眼泪水,跑到洗手间暗自啜泣,有人甚至在走廊里就忍不住痛哭失声。
几年后,随着乔治·阿玛尼的妹妹罗萨娜的到来,两位杰出的女性开始了为期15年的合作,在漫长的合作过程中,两位女性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屏障,保证了乔治·阿玛尼公司未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不利影响。尽管两人的个性都很强,时常冲突不断,但她们之间的竞争不仅铸就了阿玛尼神话的成长,还为阿玛尼的品牌形象增添了神奇的魔力和毫不夸张的自由。
“时装界的路易十四”
在阿玛尼品牌与电影界建立起联系的过程中,布里埃拉·福瑞迪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当然,如今的设计师都懂得要竞相用自己的时装为好莱坞明星们装扮,但在此之前的很多年里,乔治·阿玛尼一直是这个领域里的唯一主宰。
乔治·阿玛尼是第一位真正引领国际时装潮流的意大利设计师。对此,《纽约时报》曾发表过一篇有关他的文章,美国电视台也曾播出过一期有关他的特别报道。“说句不谦虚的话,我之所以来到美国,是为了教会美国男人如何着装,”阿玛尼在接受意大利一家媒体采访时这样说道,
“此时进军美国市场正应天时、地利、人和。在大学校园,在农场,在郊外,人们仍然选择穿着牛仔裤、T恤衫和运动衫。但是,当你漫步于纽约市中心,当你深入纽约郊区,你会发现,优雅的生活方式也是美国人所爱。对他们来说,这只是对他们意愿的一种标准,换言之,这样的生活方式调整着他们多年来一直处于进化中的生活品味。”
1979年,乔治·阿玛尼荣获美国尼曼·马克斯奖(Neiman Marcus Award)。该奖项于1938年创立,创立者是尼曼·马克斯连锁百货商店的总裁史丹尼·马克斯,用来表彰在设计、广告、手工制作、时装等领域内取得杰出成就的创新型人才。这个奖项如同时装界的奥斯卡奖,只有为数不多的意大利设计师曾获此殊荣:包括1973年的米索尼、20世纪50年代的艾米里欧·璞琪、诺贝达·迪·卡梅里诺和默尔沙。
同一时期,萨克斯第五大道精品百货店邀请阿玛尼在纽约举办一场内部时装秀,这是仅对某家百货商店最佳顾客展出的时装秀,在此时的美国正如火如荼地流行。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卡罗·韦蒂亲眼见证了阿玛尼在美国的这第一场的时装秀:
“秀场在顶楼,时间是晚上七点,百货商店打烊之后。这是我的首次美国之旅,我想,乔治也是第一次来到美国。我仍然记得,我们乘坐的是经济舱,因为此时的我们的确是囊中羞涩。演出定在晚上七点,但六点的时候,热情的观众已经在百货商店外面在排队了。想一想,还有什么能比这种长队等待的壮观更能够吸引人的呢?人们带着满脸的好奇,打听楼内有什么大型活动。据我们原先的估计,将有四百名观众到场,但最后的到场观众竟达到了四千人。”
“这场时装秀标志着所谓的‘意大利制造’真正的诞生。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盛景。在萨克斯百货店对面,是伊朗王国大厦(Shah of Iran)空荡荡的办公室。从此,萨克斯第五大道精品百货店将所有的时装秀都改在这里举行,越来越多的时装秀满足了顾客们日益饥渴的需求。这一切的成功完全没有任何事先的策划和方案,完全是乔治个人影响力的成功。”
为了庆祝这场时装秀的成功举办,阿玛尼和加莱奥蒂租下了纽约颇具传奇色彩的迪斯科舞厅——54号工作室。美国作家、《蒂凡尼的早餐》作者杜鲁门·卡波特,有“好莱坞玉女”之称的伊丽莎白·泰勒,波普艺术的开创者安迪·沃霍尔和“英美乐坛常青树”埃尔顿·约翰,都是这里的常客。在这个迪斯科舞厅里,曾上演过各种离经叛道的事情,其中就有众所周知的演员比安卡·贾格儿骑着白马走进在这里举办的自己的30岁生日宴会等壮观场面。
加莱奥蒂和阿玛尼彻底地改变了这个迪斯科舞厅的一切:一切都被刷成奇特的灰白色——乐手们的礼服、壁纸、梁柱以及各类设施都被改变成灰白色——所有细节都被去掉,取而代之的,是稍显亮白的海洋;仿佛将《了不起的盖茨比》①中的场景与爱马仕设计总监、比利时时装设计师马丁·马吉拉的前卫风格融合在一起,整个俱乐部内部深邃且荒诞,华丽而梦幻。
①Great Gatsby,又译作《大亨小传》,出版于1925年,是美国作家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Francis Scott Key Fitzgerald)所写的一部短篇小说,被视为美国文学“爵士时代”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