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营遗址位于民乐县永固乡八卦营村西北,以西汉骠骑大将军霍去病在此布八卦阵击退匈奴而得名。占地42万平方米。城垣残高4米,夯土建筑。东、南各开一门,内有宫城、内城、紫营台。内、外两重护城河,各宽8米、10米。遗址有大量汉砖瓦残片、灰陶片。城址东北有2000平方米的5米高台,俗称“点将台”。
八卦营村东的背背山、直岭岭、簸箕洼、麓沟山、乱疙瘩等五条山岭上分布有大量的古墓葬,面积达2平方公里。
墓葬有土室墓、砖室墓;墓顶结构有穹隆顶、盝顶、券顶;墓室结构有单室、双室和三室。墓砖多为条形砖、子母砖。葬具多为棺木,也有埋葬儿童的瓮棺。
瓮棺葬是将儿童夭折后的尸骨放入陶瓮中,盖上盖子,埋于地下。这些陶瓮以及瓮盖不是专门烧制的,而是将日常生活中的储物器拿来用于埋葬之用。因此,出土的瓮棺规格不同,形状各异。儿童瓮棺墓显示出当时社会生活水平低下儿童死亡率高的现象。此外,很多瓮棺底部或用作棺盖的盆上,大多都有一个小孔,有的是很规则的圆形,有的则是不规则的形状,小孔上往往还加盖一小块陶片,这个小孔是作为死者灵魂出入的通道。
因兰新铁路第二双线从八卦营遗址墓地西边经过,抢救性发掘墓葬近百座,出土陶器200多件,其中有汉代的灰陶壶、罐、盆、灶等;出土铜镜、铜带钩、漆奁盒、铁剑等100余件;出土的木器有马、牛、羊、鸡、案、车等;出土的钱币有汉半两、武帝五铢、新莽刀币、布币、货泉、东汉剪边五铢、魏晋五铢等。
其实,每一枚钱币后面都有着繁杂的历史背景。譬如货泉,是王莽天凤元年,也就是公元14年第四次货币改制的产物。王莽篡刘氏天下之后,因为“刘”的繁体字为卯、金、刀三字组成,犯其忌讳,凡碰到这类字都要禁止,汉五铢的“铢”字从金字旁,故废掉了五铢。在古汉语中,“钱”这个字最早就是写作“泉”的,意思就是能像泉水一样流通。古人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政通人和,天下太平,人和钱皆熙熙攘攘,人和钱皆八方流通。
还从一座汉代墓葬中出土了2000年前的谷子。出土后的谷子虽已结为块状,但颗粒清晰饱满。
五座保存完好的汉、晋墓出土有墓葬壁画。这些用土红、石青勾绘在墓室白粉涂刷的壁画,内容为四方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还有兵器图、射猎图、独角兽等。
四方神指的是守护东方的青龙,守护西方的白虎,守护南方的朱雀,守护北方的玄武。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源于中国古代星宿信仰。
射猎图在嘉峪关魏晋墓壁画中也多有反映,其中的一幅猎鹰图,一猎人纵马右臂架鹰,另两只鹰正在捕捉飞逃的两只野鸡。这种捕猎方式今天看来像是传奇,已经从我们的视线中永远消失了。
独角兽的形象在嘉峪关魏晋墓彩绘砖上也出现过,武威还出土了汉代彩绘木独角兽。独角兽是作为警告觊觎者的镇墓兽而出现的。
古书记载独角兽就是獬豸,传说此动物懂人言知人性,能辨是非曲直,发现奸邪的官员,就用独角把他触倒,当人们发生冲突或纠纷的时候,能将独角指向无理的一方。帝尧的刑官皋陶曾饲有獬豸,凡遇疑难不决之事,均交由獬豸裁决。所以獬豸也就成了执法公正的化身。
独角兽在西方被称作是“伴着帝王而生的神物”,它的形象经常被用作国徽和王室徽章。
有说马可·波罗东方之行的目的之一,就是来寻找从西方逃逸的独角兽。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寻找独角兽,见到了忽必烈汗和他的元帝国,难道这是冥冥之中独角兽的指引?
有些墓葬与一般的汉墓不同,既出土了汉代器物,又出土了类似辛店文化、齐家文化等类型的无饰花纹陶罐,文化交错现象明显。根据这一特点推断,这些墓葬可能不仅仅是汉人的墓,或许与当时生活在祁连山下的月氏人有关。
史书记载,秦始皇临终前后,月氏曾经统一了河西地区,以昭武城(月氏国都,今临泽昭武)和月氏城(今民乐永固城)为中心,“一二十万骑兵”,叱咤风云。
公元前206年西汉建立前后,月氏人受到了匈奴冒顿单于连续三次打击,匈奴将士甚至用大月氏王的头盖骨做饮酒的器具,月氏人元气大伤而被迫西迁。匈奴占领了河西,对西汉王朝的统治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公元前121年春天,19岁的霍去病被汉武帝任命为骠骑大将军,远征匈奴。霍去病出陇西,过焉支山,大败匈奴休屠王;再又横穿祁连山,大败匈奴浑邪王。
霍去病当年安营扎寨处即今民乐县永固乡八卦营村。
历史沉默着,每一丛衰草下,似乎都曾经埋伏着刀枪剑戟。
战争,是诞生英雄的最直接方式。头盔上红红的璎络,渴望血。
丝绸之路的开通,使得河西走廊出现了“商胡贩客,日款于塞下”和“使者相望于道”的景况,这一地方也成为当时中国最为繁盛的地区之一。
八卦阵是战国时期军事家孙膑创造的,据说是受《易经》八卦图的启发。具体阵势为大将居中,四面各布一队正兵,正兵之间再派出四队机动作战的奇兵,构成八阵。八阵散布成八,复而为一,分合变化,又可组成六十四阵。三国时期诸葛亮用石头在四川奉节布设过八阵方位,作为教练将士演习阵法之用。不过,这一套繁杂缜密的阵式,在我等外行看热闹人眼里,大概也就如同观看大型团体操表演一样。
公元609年,隋炀帝为参加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国际博览会,就是史书谓之的“万国博览会”,自长安出发,一路西行,途经民乐,于6月进入扁都口,天气骤降,大雪纷飞,“士卒冻死大半”。曾发现有甲胄武士遗体,犹倚长矛——可谓悲壮,真应该依此造型塑一雕像,作为那个时代的纪念。这将是一尊历经冷兵器的残酷、血的无辜,饱含死亡气息,散发出一种已经被时间删去了残忍部分的悲壮的战士雕像。
隋炀帝穿过车马鲜丽、衣饰一新、举城歌舞浪漫的场面,接受了高昌王鞠伯雅率领西域27国国王佩玉披锦、焚香奏乐的迎接,在《九部乐》的伴奏下,隋炀帝和西域27国国王纵情畅饮。
公元629年,唐玄奘西行取经路过高昌国,受到另一位高昌王鞠文泰的盛情款待,玄奘每次为僧侣讲经前,鞠文泰都跪在地上,让玄奘踩着他的后背走上法座以示虔诚。玄奘无心久留,执意西行,鞠文泰竟抱住玄奘大声悲哭。
丝绸之路的畅通,中外商旅的往来不绝,中国人的造纸术、养蚕术、金银器制造术等文明技术被传到了地中海沿岸,而域外文明也一阵风又一阵风地涌入中国。远的不说,仅所谓被称作“胡人”的西域少数民族习俗的传入,就对中国人的生活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服饰、音乐、舞蹈、绘画,以及具有“果实累累”象征意味的葡萄和葡萄酒,无意之中给中国文明增加了一种别样的体验和狂欢的酒精度数,甚至从贪赃受贿的唐代宰相元载家中,搜出让人胃口大开又香又辣的西域调味品胡椒900石。由此,也可以从一个侧面看出,那个时代对沿着丝绸之路进来的“舶来品”的喜好。
我们知道,再宏阔的历史都是由无数细节所构成的,这也是我们之所以会被某些历史片段一次次感动的原因所在。
据说,八卦营村是中国第一座以八卦布局的村庄,整个村庄就仿佛一充溢着人的体温的有生命的文物。
树枝上一只若有所思的乌鸦,像是历史黑夜的一部分,裹着一身黑衣服,如同刚刚从墓地回来的小寡妇。天下乌鸦一般黑,如同天下夜晚都是黑的一样。黑乌鸦——呱——地叫了一声,仿佛使劲吹了口气,看能不能把白天吹灭?谁能把一只乌鸦的叫声翻译出来?那肯定是混淆了死人秘密的一句不可泄露的谶语。
兰新铁路从八卦营遗址墓地西边经过,一列火车——呜——地叫了一声,然后就轰轰隆隆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