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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蒸煮敖练

身子骨极差,其敖练之道,莫过于药浴。当天下午,白雪绕就进入了地狱般的日子。栖霞苑中,一个足足能装三斗米的大铁锅被架了起来,众仆人在凝香的指挥下,以松木之柴,将锅中冷水烧至沸腾。

无邪一挥手,六个仆人分别面无表情的拿来四个笼子和许多药材,他邪魅的笑着,从中间挑出蜈蚣,蝎子,蟾蜍,蝮蛇。十毒药材,一样一样,往沸腾滚水中加,每拿出一样,雪绕的脸就白一分,她想要逃走,却发现自己的腿脚已经软了,根本没办法移动一丝一毫。

“这蒸人肉包子,火候最是重要!黄毛丫头,我只救活不救死,能撑过去是你的造化,撑不过去,那就是你命不好怪不得旁人了!无邪不是看不到那小丫头苍白的脸色,而是觉得她越害怕就越好玩。

雪绕听着的话语,心中大惊,一种沁入骨髓的冰冷,从腰间爬上脊背。她禁不住怀疑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场骗局,这里从来就是狼窝虎穴,自己原先的决定,极有可能将自己送入死亡绝境。

她的脑子飞快的转动,希望能够找到摆危局方法,可是,无论怎么想,答案都是没有,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是,只要一看到“毒医”无邪那张邪魅如同毒蛇的的双眼,她就忍不住想要反抗和逃离,她壮着胆子,走到凝香面前,弱弱的问:“香姨,这些毒虫放进锅里,不会药性相克吗?“

“不会,无邪公子的洗髓药浴,将百年毒虫拔去毒刺和奇珍药材融汇在一起,能够淬炼皮肤,筋骨,排除体内杂质,你在外漂泊日久,身体内的寒气必须拔除干净,否则为成为终身隐患”。凝香不是看不到雪绕眼中的恐惧,初次见这种场面,能够做到不拔腿就跑,这姑娘的胆色,确实不逊男儿!

听到这样的回答,雪绕心中心里悲愤莫名“思无邪,你个王八蛋。没想到我白雪绕,居然没被饿死,而是被毒物毒死。你不要我活,我偏要好好活给你看,总有一日,我也要把你蒸煮吃掉!”雪绕心里不停咒骂。恰逢庄主宴客,蝶舞的翘着兰花指从院中走过,洁白的手帕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指大锅点着里的毒物,言道“哎哟,这蜈蚣,这蟾蜍,这何首乌,怎么着也有上百年了吧,老爷这次舍得下本钱了!雪绕,你可要珍惜眼前的福气,好好享受才是哦!”她笑声快意,而眼眉之间全是幸灾乐祸的愉悦之色。

尼马!就知道幸灾乐祸,有本事你下去泡泡!雪绕看着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真心想一拳头先打过去,或者直接将她扔进锅里,但她还是忍住了。毕竟初来咋到,还不算自己家的地盘,轮不到自己撒野。何况身边还有凝香大总管,总的给衣食父母一份好印象才是!至于蝶舞,上次那盆加了香料的洗脚水,让她差点成为软脚虾,居然到现在没没留心缘由,真是个只长脸蛋不长心眼的蠢货。根本不值得自己去计较。至于翠云,明显的比某人识趣的多,忙不迭的领着丫鬟们,将药材整理好,又搬柴火,又添水的,忠厚老实的天下第一,只是谁也不知道,她每添一瓢水,抱一回柴,眼角都会瞟一眼思无邪手中的毒物,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别的。

“雪儿,无邪公子亲自配药,这可是寻常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你呀!心中太多计较了!”凝香扫了一眼蝶舞,见雪绕一脸苦像,便戳了她脑门子一下,并一下子捅破了雪绕心中的忧虑。

正在配药的无邪,却因着丫头借机发作自己的丫鬟,又质疑自己的医术,而生出几分玩味来,越是调皮或者倔强的丫头,才会越有味道。他沉思了一下,本来想拿三七的,想想又拿了只蝎子,扔进锅里,好容易配好一锅宝药。就着丫鬟端来的玫花水净手完毕,邪邪的挑着眉说道:“先将锅中之物蒸煮,五个时辰后脱衣,下锅!要毒死你有千万种方法。而且爷对黄毛丫头历来无感。”

雪绕继续咬着牙,雪白的小脸此刻不只是因为炉火还是因为气愤,而变得通红,她走到无邪面前,低声言道“多谢无邪公子,您辛苦了!等他日雪绕学武大成,必将结草衔环,以报大恩”是的!报恩不假,至于怎么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雪绕,如此才对,无邪公子是有大才之人,你跟着他会获益良多的”凝香抚摸着雪绕枯黄的头发,无奈的笑了笑,这孩子的心思,还需慢慢考量一番才好。

“是,香姨”此时的雪绕,十分讨厌被压迫的感觉,但是没得选择,即使出去,也是死路一条,街上的那帮乞丐不会放过自己,还不如赌一把,赌赢了,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对于无邪公子也好,凝香也好,江百冷也好,都是无足轻重的,也是不能轻易相信的,说什么听着就是了,如今他所在意的无非是吃饱,穿暖,学武功,当然,前提是只生不死!

当夕阳余晖透过俊秀的树枝撒在红木青瓦的房舍上,整个院子里抹上一层黄灿灿的颜色,思无邪白衣如雪,道:“脱去所有衣物,下锅”冷峻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但眼眸还是好奇,这姑娘是否敢当着他的面,脱去所有衣物。

雪绕一愣,扭头看着他,见他冷面如霜。她倔强的瞪着那人一眼,毫不迟疑的脱去全身衣物,光溜着的消瘦身子,从他面前走过,走进大铁锅中。

“好倔,好大胆的丫头!”思无邪眉心一跳,似乎有些懊恼,他冷冷的吩咐:“封锅”,然后飞快的走出栖霞居,似乎像是在逃跑。

而在锅中的雪绕,是无暇顾及思无邪的,铁锅中的水微烫,皮肤沾上墨黑色的药汁,如同千万根刚针刺入肌肤一般,疼的她说不出话来,封锅之后,蒸汽无法排出,全部钻进体内,四处乱窜。像是要把整个身躯拆掉重组。雪绕毕竟只是个年幼的孩子,如何受得了如此霸道的药力和折磨,不一会,她就痛苦的哭叫着,想要冲破锅盖,恰在这时,思无邪去而复返,将一条毛巾塞进她嘴里,同时让家丁将锅盖钉死。

雪绕无法喊叫,小脸因疼痛而扭曲,像眼泪决堤的河水,在眼帘之下奔涌不停。柳眉轻蹙,说不出的可怜和悲切。“我知道你很痛苦,熬过两天就好了!”思无邪拍了拍她的头,揉乱那一头发黄的头发,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白雪绕气的想吐血,眼睁睁看着他离去,明澈的眼眸死死盯着罪魁祸首,此刻眼光若能杀人,那人肯定死了千百次了!

夜里的时光过得极慢,思无邪估计是怕若出意外,自己的酒钱就没处着落,所以晚饭过后,还是挺有感情的来到大铁锅边守着,在满是药香的院落之中,陈年女儿红的香气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是味道一如既往的令人迷醉。而中间屋内安歇的翠云,则隔着一条门缝,眼睛对院子里席地而坐的男人散发出碧绿的光芒。

“黄毛丫头,江百冷不是什么好人!你要小心他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思无邪醉眼迷离的说着,眼前又出现那小姑娘的身影,那年她也似乎只有这么大,也是身体不好……

“呜呜……”堵着白雪绕嘴里堵着毛巾,根本办说话,因为疼痛,眼泪干了又忍不住继续流。她恨死眼前这个白衣如鬼的男人了!她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也让他尝尝被活活蒸煮的滋味。

思无邪看出了她眼中的恨意,不由得大笑:“黄毛丫头,你要恨就恨那个满身铜臭的老财迷吧!你不是第一个受到如此待遇的人!以前他也经常捡小姑娘回来,给我做实验,熬不住的就拖出去喂狗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思无邪将女儿红从白雪绕的头上浇下,快意的“呵呵”笑着“他的女儿,阿花生下来就是个废物,无法下床,无法起立。那时我年轻,总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见他侠义心肠,便帮她医治,彻底治好,所需药材皆价值百万金,那时他并无太多银钱,于是便只能拖着,直到两年后的一天,他终于弄到了很多很多的银子,而此时的啊花,已经病入膏肓,遂决定冒险一试,可惜人力终究抵不过天命,啊花命陨。我武功尽废,只能苟活于苏州,从此以后,他就嗜钱如命,你呀,也不过他赚钱的一枚棋子罢了。”

雪绕的脑海一片混沌,疼痛已经让她的神智开始模糊,所以思无邪所说的话,仅仅是一些碎片飘入了脑海,她只当他醉酒胡言,不过夜晚的时候,有个人在此,不用担心红衣恶鬼出来捣乱,自己总算可以安心的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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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阳光有些微冷,被放在蒸锅里的雪绕,依旧满脸通红,发黄的头发,在清晨都阳光中,如野草,随风晃动。疼痛一如既往,而她则闭着眼睛,不愿意醒来。思无邪果真一夜未曾离开,裹着雪狐皮的大氅,斜靠在梅树睡得正香。

江百冷沿着石子路踱步而来,身后跟着容颜殊丽的凝香。“无邪先生,醒醒!”天籁之音,在耳畔响起,思无邪睁开迷蒙的双眼,见美人如玉,娇颜如花,不觉看痴了。

江百冷咳嗽一声,换回某人的神智,他捋着胡须十分威严的问:“无邪,那废材怎么样了?”

思无邪赶忙起身,走到蒸锅旁,摸了摸雪绕的额头,方才言道:“无碍,只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如此甚好,你若是能将她调教出来,我可以答应你一个不太过分的要求。若是调教不好,就别浪费药材了!”江百冷看着铁锅里的小人儿,眼神迷离,似乎透过她,在看时空中的某人,又似乎心疼着什么。

“多谢,虽是朽木但尚可雕也!”思无邪胸有成竹的点点头,但对于锅中的姑娘,他还是有些征服的欲望在的,毕竟非是朽木,而是太过倔强。

江百冷冷冷的扫了一眼并排站在一起的思无邪和凝香,只觉得如匪君子,绝世红妆,赏心悦目,却又刺眼的紧,于是莫名烦躁的道:“我和凝香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无邪,这里就交给你了!若是朽木,你只管折了就是”

“若是折了她,我的酒钱从何处来?”思无邪很喜欢看江百冷不淡定的神态,对于这个精于算计的老财迷,估计这会正肉痛那些药材,觉得全用在一个丫头身上,不划算了!

“你……哼!”江百冷带着凝香头也不回的离开,似乎多呆一会,都觉得肉疼的慌。

第三日的黄昏,铁锅之下的炭火渐渐熄灭,残阳如血,洒满冬日的庭院,白雪绕被人从铁锅之中架了下来,思无邪并不假手他人,而是点住她的睡穴位,亲自为她清洗身躯,足足洗了木桶三桶黑水,才将这小人儿的身躯洗净。累的腰酸背痛,说实话,要不是为了那些买酒的银子,他打死也不接这辛苦的差事,当然,糟蹋江百冷的药材,只是顺便而已!

接着,雪绕又在床上躺了三天,原本泛黄的皮肤开始起皮,脱落!如同金蝉脱壳一般,褪去死皮,迎接新生思无邪看着雪绕如同鸡蛋般的娇嫩肌肤和未曾长开的眉眼,虽然算不上绝色,但也清秀可人。不由得心中暗自得意起来,俗话说,一白遮百丑,这黄毛丫头,总算耐看了点!

此后的三月里,每七日一次药浴洗髓,思无邪见她一次比一次脱胎换骨,眼眸中不由得多了些许不一样的神色。而白雪绕则对他依旧畏惧如蛇蝎。不对,应该是比毒蛇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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