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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苏非派广泛传人(1)

苏非派是公元8世纪开始,在伊斯兰教国家产生、发展起来的神秘主义宗教派别。起初它表现为一种禁欲主义,反对现世奢侈浮华,提倡禁欲、守贫和苦行。他们开始穿着“苏夫”(Suf,一种粗制羊毛衣服),表示不慕荣华富贵而安贫乐道,从而被称为苏非派。不久,这种禁欲主义者进而发展为神秘主义,以禁欲、苦行、连祷等等一系列的特殊功修,作为精神升华(或升腾)的一种方法,去认识安拉,喜爱安拉,最后达到融于安拉,即与安拉合而为一的最高境界。

早期的苏非派,基本上是建立在个人活动的基础上,他们多是单身或至多数人结伴,到处漫游,进行苦修苦炼,宣传他们的主张和生活方式。他们中有许多具有很强的思维能力和丰富的经学知识,吸引人们前来拜他们为师,学习修道方法。这样便出现了一些“哈尼卡”(修道所),在一名苏非教师的具体指导下,进行学习和修炼。不过当时都是私人结合的非常设的宗教组织机构。到了11世纪至12世纪,在这些修道所的基础上,渐渐形成了以一些着名的神秘主义者为核心的“妥勒盖”(Tarigan),即一种永久性的严密的苏非教团组织。产生的第一个苏非教团为朱乃迪耶,由朱尔赞尼、法尔马迪、纳萨吉、阿赫默德、安萨里及阿布杜·尕迪尔·吉拉尼等着名的伊斯兰教义学家领导。到12世纪,这个教团分裂为三支:霍加干(创始人为优素福·哈马丹尼,卒于1140年),库布拉威耶(创始人为库布拉,卒于1221年)和卡迪里耶。卡迪里耶,以阿卜杜·尕迪尔·吉拉尼而得名。阿卜杜·尕迪尔·吉拉尼曾任巴格达经学院院长,善于讲经,权威教义学家。他在世时这个教团尚未正式形成。他卒后(1166年卒)四五十年,才由他的弟子建立。后来教团的信徒遍及穆斯林世界各地。稍后又有里法仪耶、沙兹里耶、苏赫拉瓦迪教团产生。这些教团,都是苏非派最早形成的教团。很快又产生了许多其他教团。到13世纪在中亚一带产生了几个较大的苏非教团:雅萨维耶、卡兰达里耶、阿赫默迪耶、毛拉维耶等;14世纪又有比克塔什耶、乃格什板迪耶、萨法维耶、哈拉瓦提耶等教团产生。乃格什板迪耶在中国伊斯兰教中的影响很深,与中国伊斯兰教苏非派关系较密切。

乃格什板迪耶(Nahshbadiyah),大致出现于14世纪前半叶。创始人是穆罕默德·本·穆罕默德·白哈文丁·布哈里(1314-1389年)。后来,称为穆罕默德·霍加·白哈文丁·乃格什板迪。他出生于布哈拉附近一个叫做库施克·英都万的村镇。这里当时以刺秀工艺驰名远近,这可能与他所创的这个教团的名称有关。“乃格什板迪耶”意为“画家”,被解释为“绘出神学之妙画”或“保持心中至善的形象”。

乃格什板迪耶苏非派自称源于泰夫里学派。其教义的核心是要求把苏非主义思想和功修实践严格建立在教法的基础上,藉以调和正统派教法学家与苏非主义神学家的矛盾,建立一个新的苏非神秘主义思想体系。他主张教乘(舍勒尔提)和道乘(妥勒盖)并重,回到伊斯兰教的“理性主义”上来进行道乘功修,严格遵从伊斯兰教法,反对被教法学家指责为“异端”的行为,特别是反对遁世思想,呼吁人们重视今世生活,学习和掌握各种技艺,辛勤劳动。

乃格什板迪耶苏非派在中亚一带获得广泛的传播,在土耳其它曾是一个势力强大的苏非教团。15世纪末,印度莫卧尔王朝时代,由一位“游方圣人”瓦加·拉吉·比拉把乃格什板迪耶传入印度,在印度建立了乃格什板迪耶教团。后来传入阿拉伯半岛。

苏非主义在我国伊斯兰教中恐早已有所传播。唐宋时期,因缺乏文献记载,难以稽考。但到元时据一些文献记载,就有不少苏非派修士在我国内地穆斯林中传播苏非主义。

元《典章》中有一条云:“答失蛮、迭里威士户若在回回寺内住坐,并无事产,合行开除外。据营运事产户,依回回户体例收差。”这里把“答失蛮”与“迭里威士”同列并举,可见他们是伊斯兰教的两种不同的教职人员。“答失蛮”指伊斯兰教的伊玛目、卡孜、穆夫提等等教职人员。“迭里威士”现译“德尔维希”(Daruish),系阿拉伯语,原意为穷人或乞丐。这是苏非派中的一种云游苦行的修士,常常被人们尊称为“游方圣人”。元《典章》中既对“迭里威士”做出如此专门规定,可见当时内地伊斯兰教中,存在不少这种苏非神秘主义者。

元顺帝至正年间,摩洛哥旅行家伊本·白图泰到我国游历时,在南方几个城市中,都曾会晤苏非派高级修士。在他的《游记》中说,他抵达我国的第一座城市泉州时,会见了当地的穆斯林法官、谢赫和商人。在“当地的高尚谢赫中的的尔汗丁·卡泽龙尼,他在城外有一道堂”。道堂是苏非派修功办道的场所,即修道所(哈尼卡)。“谢赫”也常常是对苏非派高级修士或导师的一种称呼。鲍尔汗丁很可能就是元至正九年吴铿撰《重修清净寺记》中所说的“夏布鲁汗丁”(谢赫·布鲁汗·迪尼),他是当时清净寺的掌教。鲍尔汗丁既然“在城外有一道堂”,可见他是一位修功办道的苏非派谢赫。《游记》说他抵达广州时,曾去城外一山洞拜访一位“年逾二百岁的高龄老者”。记述虽不免过分夸张,但从其中可以看出,这个高龄老者分明也是一位苏非派高级修士。他到了杭州,说他“寄宿于埃及人士欧斯曼·伊本·安法尼之子孙的家中。——他们有一道堂,亦以欧斯曼尼亚着名,建筑美丽,慈善基金很多,内有一批苏非修道者”。

此外,据国外学者报导,元时曾有苏赫拉瓦迪派的一位谢赫包尔汗丁·萨加尔奇,在我国北部宣传伊斯兰教,并客死在那里。接着有一个自称巴巴·马清的长老,从中国南部旅行到中亚,他也是一个苏赫拉瓦迪苏非派的信徒。还有一个库布拉维耶苏非派成员包尔汗丁·布哈尼,也曾在我国北部传教。

明代苏非派不见官书文献记载,但不能以此认为苏非神秘主义到明代,在内地穆斯林宗教生活中已然消失,实际上苏非派学说仍在传播着。明中叶以来,在回族伊斯兰教兴起的经堂教育中,有几种课本是采自苏非派的学说着作,作为认主学的课本进行教学。特别是明末清初回族着名经师的汉文译着中,反映了大量苏非学说思想,具有显着的苏非主义色彩。他们的着述所采集的参考资料,有许多就是明代流传于回族穆斯林中的苏非派学说着作。伍遵契所译《归真要道》,原本名为《米而撒德》(现译《米勒沙德》),就是一本苏非神学着作。作者为波斯哈马丹的一位苏非教义学家“二卜顿捞吸额捕白克尔(现译阿布德·统拉西·艾卜·伯克尔),大约成书于13世纪末或14世纪。这本苏非典籍,可能在元时就传人我国,到明代一直在穆斯林中流传着。经堂教育兴起后,便把它作为认主学的课本,教授经生。

明末崇祯年间,印度的一位苏非派高级修士阿世格,云游至我国,留居南京三年,回族穆斯林着名经师张中,慕名前往投师,从其学习认主学。张中对他的口授讲述,作了详细笔记后,整理辑成一卷,名为《归真总义》,成为回族穆斯林经学名着,流传很广。阿世格名姓不清楚,张中谓阿世格是他的道号,意为“用情喜主者”或“尽情喜主者”。《归真总义》序言说:“此胡僧也,云游其长技耳”,他自印度遨游各地十三年,计程十余万里,才至大明留都,居三年复浩然而归。足见阿世格是苏非派一位云游修行的“德尔维希”。

元明之季,甘宁青地区伊斯兰教中有无苏非神秘主义的存在,缺乏官书文献记载。但甘宁青是回族、东乡、撒拉、保安等民族穆斯林聚居地区,伊斯兰教得到广泛的传播,从上述南方的情况推想,甘宁青地区存在这种神秘主义也是必然的,甚至较南方为甚。但是从许多迹象来看,不论南方或西北甘宁青地区伊斯兰教中,这种神秘主义,当时似乎都只是少数穆斯林个人的一种宗教功修,它的影响是有限的,起到的社会作用也是很小的,它并未得到广泛的传播,也未出现苏非“妥勒盖”的团体组织,没有形成一种宗教派别势力。但从17世纪下半叶开始,即明末清初以来,情况就不同了。我们在前面所讲到的广泛流行于伊斯兰教世界中着名的苏非神秘主义:乃格什板迪耶的低诵学派和高诵学派以及卡迪里耶、库布拉威耶、沙兹里耶的一些流派,相继传入西北甘宁青穆斯林地区,并很快得到广泛传播和发展,产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门宦,形成了甘宁青伊斯兰教一种特殊教团势力,苏非派在甘宁青伊斯兰教中大兴起来。传人甘宁青穆斯林地区的这些苏非派别,回族穆斯林则分别译称译写为虎夫耶、哲赫忍耶、嘎德忍耶、库布忍耶、沙兹忍耶,这就是这些苏非派别在中国的称呼(以下凡回族、东乡、撒拉、保安族穆斯林地区的苏非派别均以此译写译称)。

从现有的文献资料和甘宁青地区回族伊斯兰教各门宦的传说来看,回族伊斯兰教的苏非主义,与我国新疆地区苏非派的兴起和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从一定程度上说,它是新疆苏非主义东渐的结果。

近年来新疆学者研究表明,到12世纪以后,苏非神秘主义已开始传人新疆塔里木盆地南部地区。当时,来自中亚、西亚地区的一些不同学派的苏非派高级修士,进入喀什噶尔、叶尔羌、和田一带传播苏非主义,有的苏非修士甚至深入库车、阿克苏一带传教。但在很长时期中,苏非神秘主义并未获得广泛的传播。大约到了16世纪上半叶,察合台后王叶尔羌汗国阿布杜·拉希德汗在位时,中亚浩罕卡桑人买合杜木·艾扎姆进入南疆积极传播乃格什板迪耶苏非神秘主义。自此,苏非主义在新疆的传播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苏非主义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出现了以“霍加”着称的苏非主义,并在新疆形成了一种新兴的宗教势力。

买合杜木·艾扎姆,本名赛义德·艾赫买提·卡桑尼·本·加里甫丁,自称是先知的后裔,他是中亚布哈拉一带最有势力的乃格什板迪耶教团着名的一代领袖。他进入南疆传教,受到当地穆斯林的狂热崇拜,并得到阿布杜·拉希德汗的大力支持,赠给他大量土地,尊为国师。买合杜木·艾扎姆后来返回中亚,1542年卒于撒马尔罕,葬于附近的伊斯富迪克。后来他的长子穆罕默德·伊敏(亦称依禅·卡朗)和幼子伊斯哈克沃力来到新疆继续传教。但兄弟二人在传教过程中,互相争夺教权,各自以正统标榜,最终分裂为两派。以伊斯哈克霍加为首的一方,被称作伊斯哈克耶派,后来又被称为黑派或黑山宗;以依禅·卡朗为首的一方,被称作依禅卡朗派,后来又被称为白山派或白山宗。两派在教义和礼仪上并无大的差别,只是在念诵迪克尔方面,黑山派高声念诵,白山派低声念诵。两派在新疆互相倾轧,互不两立,互争南疆的统治权,以至演为不断的宗教战争,绵延数百年之久,造成新疆社会政治长期动荡不安,经济停滞。

两派在长期斗争中,势力互有消长。白山派到了它的第四代首领阿帕克霍加掌教时,势力大盛。他受到当时察合台后王叶尔羌汗国阿布杜拉汗的尊宠,拜为国师。但后来,阿帕克霍加却发动了数万白山派人的叛乱,赶走了阿布杜拉汗,扶立其子尧乐巴斯上台,阿帕克霍加控制了汗国的大权。1670年,泽浦、叶城和帕米尔山东部地区各族人民,在黑山派领袖胡什夏迪霍加领导下,发动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暴动,当年阿布杜拉汗之弟伊斯玛依勒汗(尊崇黑山派),借暴动群众的力量,杀了尧乐巴斯汗,镇压了阿帕克霍加的叛乱,并把他赶出了南疆。伊斯玛依勒汗夺取了叶尔羌汗国的政权,任命胡什夏迪霍加为汗国大师,其子为喀什噶尔的苏丹。自此,黑山派的势力反盛于白山派。

阿帕克霍加被赶出南疆后,先逃至中亚的达哈毕特,又到克什米尔,由此进入西藏,请求达赖喇嘛的援助。达赖喇嘛又把他介绍到伊犁,转请准噶尔部噶尔丹汗援助,恢复他在南疆的统治。当时,噶尔丹正欲吞并南疆,此是天赐良机,便于1678年进军南疆,以白山派为内应,推翻了伊斯玛依勒汗,委任阿帕克霍加为南疆总管,归己属下,使其统治了整个南疆。直到1695年阿帕克霍加去世,白山派势力达到了鼎盛时期。

新疆除了白山宗和黑山宗两支占统治优势的乃格什板迪耶苏非派外,还有雅萨维、苏赫拉瓦迪、卡迪里耶、库布拉威耶、沙兹里耶等苏非派的存在,在新疆也早有所传播。到16世纪,印度的阿赫默德·冉巴尼乃格什板迪耶苏非派又传入新疆,先是在和田传教,后来深入库车地区,建立阿印科道堂,在库车一带传教。白山宗和黑山宗在新疆兴起和得势后,这些苏非派大多分别汇入这两宗,在政治上多依附于白山宗或黑山宗。同时,新疆的苏非派教团首领,一般都称为“依禅”,故在新疆苏非派也被称为依禅派,依禅派成为苏非派的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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