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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吊庄的模式与特色(4)

其二,移民群众在新的环境里,即使经济收入有所保障,生活水平没有下降,但区域文化的差异仍可导致移民的返迁。区域文化矛盾主要表现在迁出地与迁入地的生活习惯、民族宗教信仰、人际关系等诸方面的不协调。这种不协调的力量来自于两方面,一方面是移民作为外来一方的不适应和不随俗;另一方面是迁入地原有居民的排斥和不友好。这就需要移民搬迁的组织者进行大量的工作,协调双方的矛盾,寻找两方面沟通的契机,形成一个相互包容的和谐的人际交往氛围,努力营造为移民群众所适应的社区环境。

总之,移民群众远迁他乡故土难离,来到迁入地又人地生疏,如政府不能通过有效的组织与管理减少移民的社会心理压力,返迁现象的大量出现便是必然的了。

宁夏吊庄移民在组织管理上,首先是移民政策的合理性。吊庄移民工作一反过去移民一次到位的做法,给农民一个相当长的思考、比较、选择的过程,坚持了自愿的原则。同时,政府对移民吊庄给予必要的扶持,包括山区各项优惠待遇的继续享受,移民建房补助和搬迁费的发放。在吊庄移民中,各级政府自始至终都进行有效的管理,进行全过程的服务,从搬迁、安置到农业开发等方面,都提供了各种有利的条件。这些对移民适应新环境都有所帮助。

特别是创造性地实行了“两县共管”,避免了移民管理衔接上的脱节,以及移民由于人地生疏而出现的精神失落或返迁等问题的严重发生,达到人地关系的更好的协调。

其次是人文环境的调适。通过移民搬迁的实践证明,移民与新社区达到一种文化的相融,比起经济效益的获得要困难得多。

而这种社会文化的认同对于移民搬迁又是具有深层意义的。西海固移民吊庄从一开始组织就在这方面做了努力。针对不同情况,分别采取了不同的策略和形式。大体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分散移民,即县外插户移民;第二类是异地整体移民,即县外吊庄移民;第三类是整体与分散结合移民,即县内吊庄移民。在这三类移民中,异地整体式的县外吊庄移民最具典型性,移民人口也最多。

县外吊庄由迁出县按原来的各移民迁出地建立同样名称的社区,由迁出县、乡、村分别管理。例如隆德潮湖经济开发区,位于平罗潮湖,而仍以隆德命名,后改称隆湖经济开发区。这类移民社区实际上是山区在灌区的飞地。这些移民群众虽然经过数百公里迁移,但由于集中安置,周围都是“老家人”、“穷兄弟”,沟通方便,领导也是原籍派遣,人们彼此问感到亲切,保持了与原来的社会基本相同的社会心理、文化传统、生活方式等。因而移民群众很容易接受,便于他们开发建设,安排自己的生产生活。当然,这种“飞地”仅仅是一个过渡的管理形式,移民最终必须交由属地管理。但作为这样一种移民安置的过渡方式又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具有一定的历史功绩。

3.民族文化心理的融合

回族人口在西海固吊庄移民人口中所占比例较高。回族占移民总数的60.7%,不仅远远超过了宁夏全区同期回族人口的比例,而且超过了宁夏南部山区同期回族人口的比例。宁夏回族群众不仅有比较特殊的生活习惯,而且都信仰伊斯兰教。因此从一定意义上讲,移民开发中能否安置好回族人口是移民成败的关键所在。移民时,考虑到回族移民群众的宗教信仰和教派之分,尽可能地使同一教派的移民以村为单位安置在一起,便于移民群众进行正常的宗教活动。而且在符合总体规划的前提下,允许回族移民群众自由选择居住。由于民族宗教信仰得到保护,促使回族移民更容易安心扎根于新的土地上。移民迁入吊庄区后,之所以能够尽快地消除与当地社会的矛盾冲突,主要原因在于,作为宁夏川区各县移民迁入地的回族社会,能够很快接纳外来回族移民,这与共同的文化心理和民族宗教信仰是有关系的。同时,由于宁夏回族自古以来移民活动频繁,因此社会文化中具有更多的包容性,故而使之成为移民融入主流文化的巨大凝聚力。

(二)移民成功的动力因素

十几年吊庄移民是成功的。在总结成功的经验的同时,我们应看到各方面主客观因素的动力作用。与历次移民相比较,为什么吊庄移民能够成功,并产生显着的效益。这其中政府的科学决策、合理规划、资金的投入及山区资源的优化配置的必要性都是密切相关的,都起到了动力作用。这些动力因素的合力,成为吊庄移民顺利发展的可靠保证。

美国学者唐纳德·博格等人在50年代末期发展了拉文斯坦提出的“推力一拉力”理论。这一理论着眼于人口迁移原因的研究,特别是迁出地消极因素和迁入地积极因素对迁移者的综合影响。

他认为迁出地必有种种消极因素所形成的“推力”把当地居民推出原居住地,而迁入地必有种种积极因素形成的拉力把外地居民拉入本地。形成“推力”的消极因素,诸如当地的自然资源短缺,农业生产成本增加,农村劳动力过剩导致失业和半失业状态,较低的经济收入水平等等。形成“拉力”的积极因素,诸如较多的就业机会,较高的工资收入,较好的生活水平,较好的受教育机会、文化设施和交通条件等等。当然,迁入地也有消极因素,迁出地也有积极因素。迁移者总是在迁入和迁出两地的积极因素和消极因素的综合比较中,作出是否迁移的抉择。这一理论为人类认识和解决贫困问题开创了一条新的道路。结合我区西海固吊庄移民的情况,这种动力因素包括:推动力、吸引力和扶持力三个方面。

1.推动力

吊庄移民的推动力包括客观与主观两方面的因素。从客观方面讲,西海固地区落后的经济状况与严峻的自然环境,包括干旱少雨,水土流失严重,自然灾害频繁,农牧业生产不断受到周期性破坏,自然资源匮乏,以及人口严重超载等,达到“一方水土难养育一方人”的程度,使得贫困人口不得不“另找出路”。从主观方面来讲,就是在党的扶贫政策指导下,自治区政府关于“山川共济”、异地移民开发的决策的制定,使得山区人口迁移到引黄灌区的待开发的土地上来。一方面,调整人口分布格局,减少山区人口压力;另一方面,通过资源的重新合理配置,具有使原住地留居人口和移民人口达到双脱贫的目的。由于客观方面南部山区的移民迁出地的各种消极因素的作用力以及主观方面政府决策的合理性,形成了移民吊庄的推动力。

2.吸引力

亦即拉力。移民吊庄的吸引力主要是指迁入地所拥有的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先进的社会经济条件对山区贫困人口的吸引与诱惑。从自然资源方面来讲,自然环境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本条件,它是各种自然要素如地形、气候、土壤、水利等综合性的指标。这些要素的作用,不仅形成人们生存的环境,也为人们的生产活动提供了必要的资源。与山区恶劣自然环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宁夏位于河套平原的引黄灌区的较优越的自然环境和丰富的土地资源。

平旷开阔的待开发的土地,一经开发,很快可以变成良田万顷;由于引黄灌区的充足的水利资源及近年来国家的扬黄工程的大量投入,使水利灌溉面积扩大,这些都强烈地吸引着山区人民。加之迁入地阳光日照的充足、次生生态系统的良好和抵抗自然灾害能力较强,无不与移民原先的自然环境形成鲜明对照。平坦肥沃的土地,充足的阳光和水源,正是山区贫困人民所渴望和企盼的。

从社会环境来讲,迁入地大都处于川区各县市经济文化发展较先进的地区。改革开放以来,川区各县市现代化农业经济、乡镇企业及农工贸一体化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川区农民的生产生活条件不断改善,与贫困山区有着明显的差距。移民群众面对唾手可得的效益和财富,先进发达地区的兴旺和经营收获都促使他们下定了迁居的决心。

经济因素历来是移民搬迁的决定因素。山区贫困人口通过搬迁来到具有可开发为优质农田的地区,获得了由政府无偿划拨的土地。通过移民的开发改造,使荒地变为良田,3~5年可建成稳产高产的农田,获得稳定的收入。同时移民们看到了未来和希望。

除此之外,移民开发区靠近城镇,交通发达,有利于移民多种经营,广开生产门路。例如同心县河西乡调整产业结构,不仅吃饱肚子,而且发展种植业和参加商品流通,发挥经商的才能,走上致富之路。还有地处银川市西郊的芦草洼开发区和地处银北工业腹地的隆湖开发区,都通过劳务输出,发展乡镇企业,招商引资等寻求自己的发展之路。用农民自己的话说,灌区好挣钱。

脱贫是拉动移民搬迁的最基本和首要的前提,而在吊庄移民过程中,一般都可达到一年搬迁,二至三年解决温饱,五年之内可脱贫。在此基础上,移民吊庄又走上了综合开发之路,等待移民群众的不仅仅是脱贫致富,还可以寻求更大的发展。这些正是移民吊庄的拉动力。

3.扶持力

这种动力来源于党和政府对移民吊庄多年来的关怀与帮助。

自1983年“三西”建设一开始,按照“以川济山,山川共济”的方针,宁夏自治区党委、政府就把在灌区建设吊庄作为一项长远的解决西海固贫困问题的战略进行组织实施。首先是多方筹集资金,解决移民搬迁的困难。从“三西”资金中拨出部分资金投入吊庄的搬迁安置和生产基础设施的建设。其次,组织和委派大批干部专门对移民吊庄工作进行各级管理。多年来在领导和组织移民开发中,广大干部付出了心血和劳动,也涌现了许多优秀的模范。再次,给予移民吊庄以政策上的优惠与支持。这些都显示了政府对移民吊庄的扶持。正是有了政府的强有力的扶持,才使得移民吊庄最终取得优异的成果。

任何一项事业的成功本身都是主客观因素合力的结果,无论失去哪一种因素的作用,都会使移民吊庄半途而废。因此,作为移民吊庄的这一特色,也是值得总结的。

五、移民社区产业开发模式的多样性

作为“三西”扶贫开发的重要组成部分的移民吊庄,并不仅仅是为了解决贫困人的温饱问题。从一开始,移民吊庄的立足点就放在多样性经济建设的开发上,移民从根本上来讲是要达到人地系统的优化组合。通过人的迁移,调整人的分布格局,重新配置资源,使移民吊庄从对移民群众的生产开发性的扶持走向综合性经济开发的大农业的生产道路。

(一)发展模式的选择

党在制定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发展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建设的方针政策中,明确指出了必须坚持在国家总体布局之下,从各少数民族地区的实际情况出发,因地制宜地确定本地区发展方针和合理发展经济的原则。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地域辽阔,地理自然条件、民族关系情况、经济结构、生产生活条件等千差万别,生产力水平很低,发展很不平衡。因此,党中央指出:各民族在发展生产、进行经济建设中,只有从实际出发,对本地区的民族特点、地区特点和产业特点,进行认真的全面的调查研究,才能制定出适合本民族地区实际情况的方针、计划和措施,才能真正做到因地、因民族制宜,才能扬长避短,发挥优势,才能使经济建设事业顺利而迅猛地发展。

同时又指出各民族地区的建设应当根据自己的条件和优势,扎扎实实地搞,讲究实惠,重视效益,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事实证明,宁夏地区作为少数民族地区,必须因地制宜,发挥资源优势,走出一条具有本地区特色的经济发展道路。

在中国老少边地区扶贫开发的实践中,我们得到的启示是,要改变区域性贫困落后的面貌,必须切实增强经济的内在生长机能,打破自然经济的桎梏,充分发挥资源优势,通过发展市场经济走向繁荣。用区域性经济的发展阶段理论衡量,宁夏南部山区尚处于待开发(或市场经济待发育)阶段,而且属于人多地少,相对人口密度高,人均自然资源相对不足的地区,要彻底打破贫困的恶性循环,有很大难度。在此情况下,从某些人口超载的乡村有组织地转移出去一批贫困人口,到条件较好的新区进行开发,能够起到协调人地关系的作用。由于将闲置的土地资源合理配置,因此具有使原住地人口和移民吊庄人口双脱贫的战略意义。

人地关系理论认为,一定区域内的人口与资源、环境之间的关系是相互联系和相互制约的,必须在一定质和一定量的前提下加以合理配置,保持平衡关系,使区域内各种资源得到最佳利用,建立合理的产业结构,并长期保持人口再生产与物质再生产相协调的状态。市场经济理论亦有关于生产要素合理配置的要求。山区各县通过建立移民吊庄,将部分“一方水土养活不了一方人”地区的贫困人口迁至新开发的区域,其中有的吊庄后来改称为扶贫开发区。移民吊庄建设由扶贫进入了大开发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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