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淡淡的橘红色阳光掠过五一街四十五号二单元某个窗户,正好照到窗内第二盆吊兰花时,就是橙子姑娘起床的时候了。橙子计算起床时间的独特方式还有很多,比如,楼下街道拐角处卖水果大叔的媳妇抱着孩子的哭闹声。
卖水果的大叔每天早晨五点必定会出摊,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于是,他的媳妇也会在这个时间抱着孩子从租来的平房里走出来。
每天四点就起床,五点准时出现在拐角处,六点到七点忙得不可开交,八点钟卖到没有原料,九点钟收摊回到平房中。
卖水果的媳妇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剽悍,她既搬不动整箱的水果,也喊不出声传八里地的吆喝声。如果没有卖水果的媳妇这个身份,她应该是王子向往的公主,万千宅男的女神,高富帅追不上的姑娘,土豪们垂涎欲滴的……但她的确只是个卖水果的媳妇,甚至怀中还有个八个月大的孩子……
这无疑不让橙子浮想联翩,在几年前的某个小村庄里,应该会有一条小河,小河的旁边可能还有一只小狗,小河里是一群光着屁股打水仗的男孩,几个中年妇女在河边洗着丈夫和孩子的衣服,一个无所事事的老实巴交的年轻人坐在河岸旁的树杈上,他看上了一个来洗衣服的漂亮姑娘。姑娘并不知道啥是女神啥是高富帅,或许姑娘都没有看过电视机。年轻人想娶姑娘做媳妇,便带了自家的苹果跑到姑娘家提亲,姑娘因为一颗很甜很甜的苹果而感动。
一天夜里,姑娘不顾父母反对苹果哥没出息,毅然要嫁给苹果哥,苹果哥在姑娘家门外偷偷看到姑娘为自己如此痴情,感动地擦掉了眼泪,冲进屋里向姑娘的父母发誓,结了婚一定要带姑娘去城里过好日子,每天不愁吃穿,将来必定山珍海味。就这样,姑娘嫁给了水果哥,水果哥也履行了当初的承诺,带着姑娘和自家的苹果来到了大城市。他们租了间不大不小的平房,生了孩子,过着简单幸福的生活,只是每天与姑娘擦身而过的并不是山珍海味,而是年过八旬的鸡蛋灌饼爷爷……
不知道鸡蛋灌饼爷爷蒙胧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媳妇抱着孙子的温馨,还是妻子年轻时等待他回家时的温暖,或许只是简单的男人看到了一个漂亮姑娘时的正常荷尔蒙反应。鸡蛋灌饼爷爷总会对卖水果的媳妇露出一口金灿灿的牙齿。当然,并不是真的金牙,或许几十年不刷牙,也是一种拥有金牙的方式吧。时间有时候真的会体现出“财富”,这口金灿灿的“财富”,也是卖水果的媳妇怀里抱着的孩子在每天早上五点整大哭的真正原因,而大哭的声音也是橙子起床的讯号。
当然,这一切也有可能在某天被一个小男孩的到来而打破陈规。
鸡蛋灌饼爷爷的孙子决定带着奶奶从小镇乘长途大巴来看望和自己一起在城里打工十几年的爷爷。而老伴因为年事已高,再加上见“鸡蛋灌饼”爷爷心情激动,在大巴车上突发疾病,昏厥过去。善良勇敢的大巴司机迅速组织乘客火速赶往医院。
乘客们有的陪小男孩聊天安慰,有的蹲在地上当奶奶的靠背,有的拿来热水和毛巾,有的在用手机上网搜索治疗的方法……整个车厢里的人手忙脚乱,吵成一锅粥,大巴司机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了,他大吼一声,表示自己此时的工作状态需要安静才能保障大家的安全。
正当大巴司机分散出百分之三十的注意力来安抚车内的乘客时,前方岔路口拐出来一辆三轮摩托车,而车主正是鸡蛋灌饼爷爷的邻居——淳朴憨厚的水果哥。说时迟那时快,大巴司机向保护自己的方向扭转了方向盘,而水果哥瞬间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即便搭上性命,也不能糟蹋了这一车新鲜水果,没有了水果,还要命有啥用。
水果哥的脑袋里想到的全是他美丽的媳妇,也许还有小河边洗衣服的大妈和光屁股的孩子。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庆幸的是大巴车与水果哥擦肩而过。暗自庆幸的水果哥惊出了一身冷汗,开始还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来到了天堂。等他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才确信自己真的安然无恙。不过,极力躲闪的大巴车却因为急转弯被路边的树杈扎爆了胎。
水果哥向大巴车走去,大巴司机此时也不再善良勇敢了,正当想要挥拳相向时,小男孩站了出来,大喊着救奶奶要紧。此时,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水果哥的三轮摩托车了。为了救人,大家提议一起出钱买空水果哥的三轮摩托车,以便搭载昏迷的奶奶。乘客们的善举让水果哥热泪盈眶,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引起事故的大巴车司机也内疚了起来。
就这样,水果哥驾驶搭载着奶奶和小男孩的三轮摩托车奔向了医院。在等红灯间隙,水果哥给媳妇拨打了电话,因为时间紧迫,直说了五个字——“车祸,去医院”就挂了。
在家里听到这五个字的媳妇急忙冲出了家门。而这一切的发生,直接导致了此后五点钟出摊的鸡蛋灌饼爷爷并没有看到同时出摊的卖水果的媳妇,从而连带导致了在家中熟睡的橙子也并没有听到那声熟悉的哭喊声。
这意味着,橙子还在甜美的熟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