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里也奇怪,中国的古代皇室成员的名字不是都泛字的吗?而这里的公主却很是不同,泛字的是封号,阿姊叫做采薇公主,而我称为采箫,所以一个公主被除了封号,也自然被除了皇籍了,阿姊排行第四,因为母皇总称她为小四,我也就是小五了。传说中的其他三个姐姐我也没有见过,大姐长我12岁,是德君所出,善武,在军中历练,二姐长我10岁出自早逝的先凤后,听说先凤后也因此而亡,算来也是第一嫡出皇女了,只是钦天监的监正说五官保章正算出她命理特别不宜养在宫中,所以养在洛水旁的行宫,三姐长我8岁,亦是德君所出,三个月后也该办好成人礼,出宫建府了,只是素日去书房,我们并不在一处,听说她性情极冷漠,我私心里竟也不想见到她。但她不久后的成人礼,我们却非去不可了,毕竟皇女5岁后就必须参加各种奇奇怪怪的宴会和仪式了,我因生而羸弱,母皇曾亲口许诺,若我不愿,则无需出席,所以相对自由。虽然我后天的营养早就补回了先天的不足,但是只要我生病,太医无一例外的要提到一个词——胎里不足。
在三姐的成人礼上我第一次见到三姐,那天果然热闹的很,只是在我看来却像是把她当成动物在观赏一般,三姐并不想传言中的那般冷漠,我倒觉得那冰山下有着太热情的心绪。只是今日,众多大臣却像是在替儿子侄子找妻主一般的殷勤,让我也有些受不住,好在我还小,无需操心这个,想到这竟然觉得窃喜,脸上也挂着一抹笑容,却突然感受到一丝冰凉的目光,不是来自三姐,而是来自凤后。
这几个月,我总是尽量避讳与他接触,只是我终究是小辈,晨昏定省必不可少,他虽然对我并无太多为难,但他赏赐的东西,我却一件不敢吃一件不敢用,在现代我是家里的宠儿,论心计自知是绝对不行的,唯唯诺诺,惟恐有失,但我似乎还是得罪了他,虽然我并不知道原因。凤后来此这大半年,几乎可以说独宠,母皇虽说大多数歇在德政殿(也就是他的书房),但凡召人侍寝,十次有九次在凤后处,他究竟还有什么不满呢?
既然如此,我却只有更加小心。而这次,凤后身旁的阿公来召我,我总觉得不那么简单。他只说是凤后偶然看见我的书画,觉得甚是喜欢,要我亲去凤藻宫写写字画画画。可他又偏偏说早已派人通知了父君(也就是淑君),我听来却像是不会让我回来的意思了,我想了想,还是说了句,“为让父君不致担心,棘心想亲往说明,望阿公行个方便,况我素日用的墨与颜料都为亲做,也需去取来。”银子送上,阿公也就由着我了,只说“请公主尽快。”
我将事情知会父君,只说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要镇定,不可亲往凤藻宫,凤后待我总不至于太过,万事与贵君相商,不可冲动行事。
又回房,拿好了笔墨颜料,将阿姊送我的各种膏带了一些,好在阿姊知我心意,早就将那些膏做成了类似现代眼影的那种盒装,每个盒子里面很多样式的膏体,我想了想还是带了两盒,塞在靴子里,就随着阿公去了。
我很是忐忑的进了凤藻宫,施礼做事唯恐有所不周,他开始只是好生打量了我,后来也叫我坐下,身体、饮食、功课一一问过,我也一一作答,似乎并无恶意,我也想着是否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些。后来他带我进了书房,只说要我画一画园中的景致,叮嘱我不要忘了他养的鸟,我客套了几句,推说不太好,见笑什么的,他也说没事,希望我无事常来坐坐。我因此在凤藻宫呆到傍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也看不出什么。
归来时,父君在门口徘徊,那一瞬间有种生身父君还在的感觉,酸楚袭来,却反而让他误会我受了什么委屈,更加担心。我大致把情况和他说了一下,许是我离开时太过小心,竟使他无法安心,想来我也算是个有福气的人,淑君待我也实在难得,他知我志向不高,也从不求我一展宏图,唯愿我平安喜乐,甚是宠着我。
晚上阿姊来找我,许是听到消息,也把她担心坏了,见我无事,倒也乐得和我闹腾,说我杞人忧天什么的,就算他真的闹出点什么事,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虽然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也实在没什么好理由来说服阿姊。凤后的眼睛似乎在我作画的左手上停了很久,可我的手也似乎没什么特别。
还有一个月,我和阿姊就满7岁,骑射就不能再拖了,阿姊似乎很开心,我却实在没什么兴趣,想起高头大马,就没来由的恐惧。
生辰那天,我和阿姊第一次喝了一点酒,事实证明,我俩的这副身板真的太小不适合喝酒,在后院胡言乱语说的大致都是现代的那点事。阿姊很少提到她的从前,不过在我看来她的要比我的精彩多了,今晚她说她很会唱歌,晚上在酒吧唱夜场,要多疯狂有多疯狂,她说她白天有时大学老师,有时是医生,要多端庄有多端庄,她说她在欧洲呆了很多年,学了大中小提琴的做法,她说凡是我叫得上名字的常见乐器,她都会至少一点点,她说她喜欢电吉他,喜欢特雷门琴,喜欢所有的电子乐,可惜现在都不行了,她说她不习惯这个地方,字要写那么多笔画,说话做事要那么小心,连我对她说话都是一板一眼的。
我从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她似乎很期待掌控一切的感觉,她说她不喜欢所以要努力强大,等强大的足够了,就可以毁了这里,然后重建,我只是说也许等你足够强大,你也就被同化了,她就变得十分凄凉。
“阿姊,如果有机会,你会回去吗?”
“你傻啊,那些能回去的都是半路穿过来的,我们是魂穿啊,想回去好难的,我比你惨多了,我死了,是因为我把自己贡献给了科学,做了低温疗法测试的先驱者,哈哈。”
“那是什么东西?”
“你不懂吗?你居然不懂啊,我还以为你是十项全能呢!写字、画画,你连乐器都比我好!对了,有机会作弊的话,就麻烦你了。你以为我怎么知道《诗经》什么的,左不过是电视剧看的多罢了。”她笑了笑,很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