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20【主麻日】
模样儿不俊心真哩,阿哥的肉肉我疼哩;
尕妹妹的心儿比真金,主麻日我娶者迎哩。
(徐兴亚《六盘山花儿》P132宁夏人民出版社1989)
这首“花儿”的主人公是一对真心相爱的回族男女,他们选择了主麻日结婚。反映了回族穆斯林的一个普遍婚姻习俗及民族心理。“主麻”为阿拉伯语的音译词,是公历星期五。“主麻”是穆斯林们所使用的从星期一到星期日的称谓中的唯一的阿拉伯语,其他均为波斯语。在回族穆斯林看来,星期二是个不吉利的日子,不便于出门及进行重要的活动。而星期五的“主麻日”则是一星期中的最佳之日,所以,结婚要选择“主麻日”。这是因为,对于穆斯林来说,“主麻”有着特殊的宗教意义。这一天,按照伊斯兰教义的规定是聚礼日。《古兰经》说:“信道的人们啊!当聚礼日召人礼拜的时候,你们应当赶快去记念真主,放下买卖,那对于你们是更好的。”(第62章第9节)因而,回族穆斯林会在这一天共同聚集到清真寺,进行隆重的礼拜。为此,在回族穆斯林看来,“主麻日”显然比其他日子更为重要,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也是个神圣而美好的日子。回族人不仅是结婚,在进行提亲、定亲等重要活动时,也多选主麻日。
例21【阿訇】
七月的葡萄架搭架,八月里结了个满架;
一心想嫁个阿訇爸,心软着嫁了个满拉。
(徐兴亚《六盘山花儿》P133宁夏人民出版社1989)
例22【满拉】
一处庄子两处的院,庄子里有一个寺哩;
我连满拉哥两情愿,一心儿跟上者去哩。
(徐兴亚《六盘山花儿》P130宁夏人民出版社1989)
这两首“花儿”代表了回族女性婚姻择偶的一种趋向。即,“一心想嫁个阿訇”或者是满拉。前面列举的两首“花儿”的女主人公,是因为想进天堂出于宗教信仰的角度和满拉交往的。而这里的女主人公则不尽然。阿訇和满拉不仅是和伊斯兰教相关,另一方面,他们本身也都是村民中的佼佼者,被村里群众公认的聪明有学问的人。于是,有文化的阿訇和满拉便成了农村穆斯林女性憧憬的对象。透过这一现象,可以看出回族女性对文化人的追求和崇敬。歌中的“阿訇爸”的“爸”是方言“叔叔”的意思,一来表示尊称,二来说明阿訇的年龄相当于叔叔辈。而“满拉”则被称为“哥”,可见满拉比阿訇要年轻得多。但是,无论他们的年龄大小与否,都是这两位女主人公心目中的偶像。
例23
锅锅儿砸了铁卖了,老灶土上上粪了;
花儿嫁给回回了,回回哥走了运了。
(徐兴亚《六盘山花儿》P133宁夏人民出版社1989)
例24
回叫主来汉叫天,两教么一礼着哩;
阿哥是回妹是汉,进教是由你着哩。
(徐兴亚《六盘山花儿》P133宁夏人民出版社1989)
这两首“花儿”反映了回族婚姻习俗的另一个方面。即回族和汉族之间的通婚现象。本来,回族一般遵循的是本民族内部通婚,回女嫁回男,回男娶回女的婚姻习俗。但是,如歌中所唱的“汉花儿”嫁给回回的情况也是有的。不过,即便是回汉通婚,也往往是回族男子娶汉族女子为妻,很少有回族女子嫁给汉族男子的情况。这一习俗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如汪鸿明先生在“花儿史论”一文中所言:“回族(等民族)作为蒙古军队的’探马赤军‘、’蒙古亲军‘开始来到中国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单身男子,自己并没有带来女眷,来到中国后才娶妻生子,其中自然有蒙古、回纥的女子,但是绝大部分是汉族女子。”就是说,回汉通婚由来已久。本文中还叙述道,洪武年间明朝皇帝朱元璋曾颁布过一条法令,禁止回族族内通婚,回族男子和汉族女子可以通婚。这条法令当时可能是出于推行“汉化”的政治目的而颁布的,但是,客观上促进了回族和汉族的民族融合。“花儿”民歌是时代的产物,上述两首歌谣反映了自古以来回族和汉族联姻的现实。但是,汉族等其他民族的妇女嫁给回族人后,如歌里所言:“进教是由你着哩”,一般都要遵从回回习惯,信奉伊斯兰教。
四、卫生习俗
回族是个非常讲究清洁卫生的民族。正如回族谚语中所言:“一天不洗五遍水,不能算是好回回。”回族人的洗法有大净和小净之分,洗脸、洗手、洗足,称作“小净”,沐浴身体称作“大净”。不仅是在每次礼拜之前必须进行大净或小净,而且平时也要求身上常“带水”(指大净),常做小净。如同下面“花儿”中所描绘的情景。
例25【净脸】
洪水漫了个河滩了,清水儿净了个脸了;
一碗茶喝成半碗了,清眼泪添给者满了。
(雪犁柯杨《西北花儿精选》P289青海人民出版社1987)
歌中的“清水儿净了个脸了”,反映了回族穆斯林日常生活中常做小净的清洁卫生习俗。即使是在野外河滩,没有盛水的器具,也要利用河边自然的清水“净脸”,进行力所能及的小净。尽管主人公正处在忧伤落泪的境地,但是,作为一个穆斯林随时清洁自身的清规戒律却没有疏忽。
例26【汤瓶】
画一只汤瓶冒青烟,清真二字写上边;
红绸条条绿绸绸带,哪个多斯提不喜爱。
(徐兴亚《六盘山花儿》P218宁夏人民出版社1989)
“汤瓶”也是回族专用汉语,指穆斯林用来盛水洗小净的壶。状如茶壶而体形略高,有盖有把又有流水的小嘴,作工考究,款式古朴。相传唐朝时自阿拉伯国家传入中国,“汤瓶”之名便是由“唐瓶”演变而来的。汤瓶主要是放置在清真寺的水房内,供作礼拜的穆斯林小净时用以盛水。现在,尽管很多清真寺的水房都通了自来水,但是,穆斯林们仍然保持传统习俗,先用汤瓶接满自来水,再用汤瓶倒水进行小净。在回族家庭里汤瓶也几乎都有备置,用于居家时的小净。用汤瓶洗手洗脸,既方便,又卫生,而且节约。汤瓶也是穆斯林的标志之一。因而,在西北地区的一些回民饭馆、食品店或饮食摊前有时会高挂一块绘有汤瓶图标的木牌,以示“清真”的风俗习惯。如歌中所唱,只要见到“汤瓶”“清真”的标志,“多斯提”都会喜爱。“多斯提”也作“朵斯提”,为波斯语的音译汉语,指朋友,是穆斯林之间的称呼用语。
五、服饰习俗
中国回族虽然没有统一的民族传统服装,渐渐吸收了汉族的主体服装文化。但是,回族的衣帽服饰以及色彩上依然有着鲜明的民族特点。比如,全国的回族男性都戴一种无沿小白帽,也称号帽、顶帽儿等等。回族女姓则有戴白盖头、绿盖头或黑盖头的习俗。这是因为,在色彩上,伊斯兰教崇尚白、绿、黑三色,认为白色最纯洁、美丽,绿色是神圣的颜色,黑色也是穆斯林喜欢的服饰颜色。另外,回族群众喜欢穿“夹夹”,即坎肩。回族服饰民俗文化作为本民族的象征,有其传承性。中国的回族穆斯林,无论居于何地,上述服饰特征是显而易见的。而且,回族穆斯林的服饰习俗,甚至影响到了撒拉族、东乡族和保安族等信仰伊斯兰教的少数民族。
例27【顶帽儿】
屋檐上蹲的是白鸽儿,黑头嘛裹了个皂儿;
你给我做的是顶帽儿,我给你买的是镜儿。
(滕晓天《青海花儿话青海》P410香港银河出版社2002)
这是流传在青海的一首“花儿”,歌中唱到了回族服饰中的“顶帽儿”。回族谚语中说:“自古回回少不了,汤瓶、吊罐、小白帽。”这三件东西可谓是穆斯林三宝。白帽是回族男性区别于他民族的标志性服饰,也是穆斯林的象征之一。歌中唱道:“你给我做的是顶帽儿。”“顶帽儿”在这里象征着女方的定情信物。小白帽是回族男子的心爱之物,回族女子通过为恋人亲手缝制小白帽,想必这也是当地人们传递爱情的一种婚姻习俗。
例28【盖头】
没戴个盖头没遮个脸,没穿个转来的衣衫;
没拿个行程没拿个钱,褡裢里装的是炒面。
(郗惠民《西北花儿》p169西北民族学院研究所1984年)
这是根据清朝末年发生在河州的轰动一时的一个事件,由当地群众编唱的“尕豆过兰州”的叙事长篇“花儿”中的一节。描述了女主人公尕豆仓卒出门时,没戴盖头没遮脸的情景。就是说,如果是在平常,回族女性都要戴着盖头遮上脸。这是由于伊斯兰教对女性有着“青丝不见外男”的教规。时至今日,西部回族女性也仍然保持着戴盖头的习俗。一般少女戴绿色,已婚妇女戴黑色,老年妇女戴白色。
例29【白汗衫】
白布汗衫白手镯,肩胛上搭下个手巾;
打死骂活我不承认,问死没乱过口供。
(屈文焜·马青《宁夏花儿》P38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宁夏分会编1986)
白色是伊斯兰教最为崇尚的颜色,也深受回族穆斯林的喜爱。这首歌里的回族女性身穿白汗衫,手戴白手镯,肩上还搭着个手巾,想必也是白色的,尽显洁净之气。而生活中的回族男子不仅头戴白号帽,而且也喜欢身穿白汗衫。有的还在白汗衫外面再套上黑色坎肩。“白色汗衫黑夹夹”,是西部农村回族男子的典型装束。
在回族“花儿”中,对白色的歌咏也可谓数不胜数,不止是“白汗衫”,还有“白布圈儿圆又圆”(指凉帽)、“白如雪的白脸蛋,一对白茸茸的眼睛”“白肚银鬃的白龙马”“白牡丹”等等,无不洋溢着回族穆斯林崇尚白色的伊斯兰文化气息。
例30【夹夹儿】
绿绸子缝下的夹夹儿,蓝绸子缝下的袄儿;
维下个阿哥像鹞子,我就像喂鹞子的雀儿。
(徐兴亚《六盘山花儿》P60宁夏人民出版社1989)
这首歌里唱到了“夹夹”(坎肩),而且是“绿绸子缝下的夹夹儿”。绿色,被穆斯林认为是象征着生命力的神圣颜色。于是,在女主人公看来,身着绿色坎肩的阿哥是那么英俊、潇洒,犹如空中翱翔的鹞子。
例31【葱绿】
葱绿的袜子葱绿的鞋,葱绿布缝下的腰带;
身材不大是脸又白,庄子里你就是盖盖。
(雪犁·柯杨《西北花儿精选》P207青海人民出版社1987)
在这首4句歌谣里“葱绿”一词出现了3次,可见人们对绿色的偏爱,反映着回族群众喜爱绿色的审美观和民族心理。正因为绿色是伊斯兰教崇尚的色彩之一,于是,在回族男性眼里,身着葱绿色鞋袜的小巧玲珑的她是那么美丽,足可以盖过全庄子的女子。
六、饮食习俗
回族在饮食方面有着非常独特的习俗。回族饮食的选择准则主要是来自《古兰经》的规定。《古兰经》第2章168节和173节中规定:“众人啊,你们可以吃大地上所有合法而且佳美的食物。”“他只禁戒你们吃自死物、血液、猪肉,以及诵非真主之名而宰的动物。”于是,回族穆斯林严格遵守这些清规戒律,在饮食上非常讲究,也有许多禁忌。如:绝不食用猪肉、驴肉、马肉、骡子肉、狗肉等,以及自死的动物。而是多食用牛羊肉及骆驼、鸡、鸭、鹅、兔等肉类。为此,在他们的“花儿”民歌中,以牛、羊、骆驼等比兴的作品有很多。而且,歌谣中对回族穆斯林喜好手抓羊肉、面食等饮食习俗也有所反映。
例32【手抓】
大红的桌上上端手抓,椒盐哈撒,
油辣子陈醋嘛放下,
尕妹子全要个实心话。腔子哈扒,
嫑把个花儿哈闪下。
(滕晓天《青海花儿话青海》P221香港银河出版社2002)
“手抓”是手抓羊肉的省略说法,是西部地区一种典型的乡土料理。地域不同、民族不同,烹饪的方法和吃法也有所不同。回族人在煮羊肉时一般不放调料,如歌里所唱,吃的时候撒上椒盐,即调和在一起的花椒末和盐末,或蘸上油辣子陈醋的调味汁。手抓羊肉,是回族节日及招待客人的上等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