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阿布杜的故事。
回族机智人物阿布杜是生性活波、爱说爱笑的穷人。他最爱捉弄那些为富不仁的富人,帮助穷苦的回族人。他的邻居阿尤布是一个生性吝啬,贪婪成性的富人。所以,阿布杜经常嘲讽、戏弄阿尤布。一次,阿尤布与阿布杜打赌,只要能把阿尤布从马上骗下来,马就归阿布杜。阿布杜抓住了阿尤布贪财的特点,于是,故意在自己家后院的墙角底下挖东西,让阿尤布看见。果然,阿尤布听见阿布杜说是挖金子呢。于是,他跳下马来抢金子。结果,阿尤布输了。
与其他民族的机智人物的故事相同的是,阿布杜也会使用其他民族机智人物惯用的手法,如设置陷阱请君入瓮、打赌、欲擒故纵等方式,巧妙地戏弄那些为富不仁的富人。所不同的是,有时阿布杜也有自己的尴尬与无奈。在《请罪》中,因为阿布杜自己废了五功(伊斯兰教基本功课:念、拜、斋、课、朝),被阿訇训斥。他来到清真寺大殿祈祷说:“进去尕寺朝西跪,安拉乎塔尔俩绕罪,一来我什么也不会,二来我和阿訇不对。”阿布杜的请罪辞,既风趣幽默,又透着无奈和尴尬。在《掌柜子真好》故事中阿布杜巧妙地整治一下瞧不起穷人的掌柜子,同时,自己也乘机揩一点油。这说明,回族机智人物阿布杜是一个来自民间的小人物,尽管他机智、风趣,敢为穷苦人出头,戏耍富人、阿訇,可他的身上也有一些不良的习气,但这都不影响回族民众对他的喜爱。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形象才是真实而丰满的。
3、索里哈的故事。索里哈是一个机智勇敢的回族少年。与阿布杜的故事不同,索里哈的斗争对象只有一个,就是屡次欺负索里哈父亲的地主马大肚。他与地主马大肚的斗智斗勇,总是让马大肚既破财,又失颜面,最后害人不成反害己。在索里哈的系列故事中,与索里哈对立是地主马大肚,贪婪成性,为夺取财富,不择手段。他看上索里哈家的枣红马,就用自家羸弱的老马强行换走了枣红马。索里哈的父亲被活活气死。为了报仇,索里哈与马大肚斗智斗勇。他给马大肚家羸弱的黑马屁股里塞上银子,引诱马大肚上当,换回自家的枣红马。他用自己的破衣裳换马大肚的新衣裳。他将马大肚的儿子骗到麻袋里,扔进冰冻的河里,让马大肚受到应有的惩罚。索里哈的机智与勇敢是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得不与富人斗。在与富人马大肚的斗争中维护了自己的利益,也因此,不得不远走他乡。这也是回族民众给予这位机智的少年最终的归宿和安排,体现他们善良美好的意愿。
(二)笑话
笑话是一种短小、精悍,嘲讽、幽默,辛辣暴露性的故事。与机智人物故事不同,笑话比较注重讽喻性与娱乐性。“它通过辛辣的讽刺和机智的调侃,一针见血地揭示生活中存在的各种矛盾,画龙点睛地凸显出民众的智慧和才干,具有强烈的喜剧、幽默意味。”
回族笑话的类型十分丰富,按照其内容可以分为二类:一是暴露讽刺型笑话;二是诙谐幽默型笑话。
1、暴露讽刺型笑话
暴露讽刺型笑话是以揭露残暴贪婪的皇帝官吏、为富不仁的有钱人,以及高高在上瞧不起穷人的阿訇等。通过对他们的揭露和嘲讽,宣泄压抑在内心深处不满的情绪。回族暴露讽刺型笑话的特点是辛辣、对坏人的刻画入木三分,具有很强的讽喻性。比如《县太爷断官司》就是一个有代表性的作品:
蓝天底下的大路上,掉了一文钱,有三个人看见,一满抛去抢开了——这一文钱就压了三只手。可巧,对面过来一位手摇羽扇的县太爷。大家见官人来了,都急忙说那一文钱是自己先看到的。争相不下,也只好请县太爷断官司了。
县太爷本是个贪财鬼,见了这一文钱,早就涎水直淌了。可自己是个大官人,也不想伸手去抢钱,眼珠一转,他想出了鬼点子。他说,你们几个先不要囔囔,让你们各自做一首诗,来描绘一下自己的家境,最后看谁家最穷,这一文钱也就给谁。
大家思谋了一会,一个头戴烂毡帽的人说:
“屋里见青天,灶里断了烟。
炕上是光板板,鸡娃老鼠全跑完。”
县太爷一听,些微点点头,嘴里说:“穷、穷、穷哩!”
紧接着,身上披破毡皮的老汉说:
“天地是我屋,月亮当蜡烛。
上盖肚囊皮,下铺脊梁骨。”
县太爷竖耳一听。赶紧说:“这人是个精身子人吗,比第一个人穷。”
轮到第三个说。他不慌不忙,一字一句地说道:
“生来三十年,茶来都未见,
喝的西北风,吃的清水泉。
若你不相信,剖开肚皮看。”
县太爷还没听完,眼珠子就骨碌碌直转圈,心里一股劲骂道:“没想到,穷骨头一个比一个会作诗。”他急得直跳蹦子,连忙大声嚷道:
“千里来做官,只为吃和穿。
路见一文钱,要钱不要脸。”
话音未落,只见县太爷掰开那三人的手,一把夺过了黄橙橙的一文钱,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流传地区:新疆。口述:马兴发(回)。搜集整理:常强。
被丢弃在马路上的一文钱,引来了三个人争夺,这原本就很奇异,而县太爷以诗断案,更是“奇思妙想”,最料想不到的是,县太爷也觊觎这一文钱,而且不顾廉耻抢走了钱,更是奇之又奇。笑话辛辣、幽默而又极尽嘲讽,它将人的贪婪暴露的淋漓尽致。
2、诙谐幽默型笑话
诙谐幽默型笑话是回族笑话中最多,内容最广的笑话。因为,这类笑话主要的嘲讽对象往往是回族民众自己。其针对的主要是社会上的不良现象,如迷信、自私、愚蠢、虚荣、懒惰、急躁、鲁莽等行为,善意地劝诫大家改正不良习性。因此,这类笑话最受回族民众的喜爱。这类笑话有傻女婿(傻儿子)(也称之“瓜女婿”的故事。“瓜”是西北方言,意思是“傻”)、愚蠢的夫妻、愚蠢的丈母娘、愚蠢的人、吝啬鬼、酸秀才对诗、吹大话等等。其中,在回族民间社会广传比较广的、影响也比较大的是傻女婿(傻儿子)的故事。傻女婿(傻儿子)一般都有一位聪明能干的媳妇,每次出门前,他的媳妇都要叮嘱一番。所以,刚到丈母娘家时,傻女婿还表现的有模有样,时间一长,就原形毕露。憨傻的举止和说话的颠三倒四,使笑料不断,让人忍俊不住,捧腹大笑。
第四节回族民间故事的结构特征与价值
俄国民间文艺家普洛普在《故事形态学》中指出:“研究所有种类故事的结构,是故事的历史研究最必要的前提条件。形式规律性的研究是历史规律性研究的先决条件。”在普洛普看来,民间故事形态是由结构决定。而结构又是由其形式规律性为先决条件。由此可见,结构与形式规律性是研究民间故事的最佳切入点。
一、回族民间故事的结构特征
回族民间故事是以散文体的形式展开叙事的。也就是说,叙事的展开是按照一定的时间顺序,或者空间顺序,或者是时间与空间交叉进行的。民间故事的讲述基本也是按照以上三种方式进行。
回族民间故事多以“三段式”也称“三迭式”为主,也就是回族民间故事的结构由头、身、尾三部分构成。所谓头是指民间故事的开始部分。在讲述故事时,讲述者一定先要交代故事主人公状况,故事的起因。然后才开始进入主题。所谓身是指回族民间故事的主体部分,也是故事的核心部分。所谓尾是指回族民间故事的结束部分,要交代故事的大结局,或团圆或离散,或悲或喜。无论什么样的的结局都要有交代。一般情况下,回族民间故事的结构并非都是由某“单一的头身尾”的故事构成,它可能由二个或二个以上的三段式故事组成,这种故事也称为“复合型”故事。复合型故事占民间故事的一半以上,回族异类婚配故事大都是复合型故事。这类故事有时会穿插难题故事、寻妻故事、俩兄弟故事等情节,使故事增添了曲折性和复杂性。因此,回族民间故事的结构特征突出的表现在二个方面:一是故事的内部结构;二是故事的外部关联。
(一)回族故事的内部结构
内部结构是指回族民间故事总是按照历时的维度展开的,即故事的演进的顺序,是按照时间顺序,或逻辑关系逐步向前推进的。在每一类型的回族民间故事中,构成故事结构的基本形式是故事情节之间的内在联系。也就是说,是故事中对人物行动展开具有决定性作用的核心情节,它是推动故事情节向前发展的主要因素。比如,在回族异类婚配故事的结构中,其基本情节:缺乏与缺乏的终止是故事发生、进行的根本原因,它对故事结构的安排起到关键性的作用。同时,它也能使多个“单一的故事”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复合型的故事。
(二)回族故事的外部关联
外部关联是指回族民间故事不仅仅是按照故事的内部结构而建构的。它也与故事产生与生存的文化环境、自然环境相关联。故事的外部关联蕴含在故事的深层结构中,它是民间故事植根于一定的文化故事背景之下,反映一定的民族心理、社会心理。因此,它规定、影响着民间故事的整个结构的建构。
二、回族民间故事的价值
(一)回族民间故事的文化价值
“民间故事是回族民众心理结构的一种物化形态,向我们真实地展示了特定历史阶段民众的生活风貌及心理历程。”回族民间故事经过长期历史的积淀,在与各民族交流与融合的过程中,已经呈现出特有的文化价值。这种文化价值观有潜移默化地融会在各种类型的民间故事中,并通过它表现出来。如在回族的历史故事、生活习俗故事、地方风物故事、动物故事、神奇故事、笑话、机智人物故事等中,无论是历史人物、著名人物、虚拟杜撰的人物,还是习俗、三川地貌等,都是浸透着回族文化价值的审视。在回族民间故事《买巧货的故事》中,大锅头的家很富裕,但他的儿子阿福却只知道吃喝嫖赌。于是,阿福决定出去闯荡一下。他带着几十驮子的货物想换回能赚钱的“巧货”。结果,他用了二十驮的货物换回了二支毛笔。又用三驮子货物换回了一把锄头等,最后,活活饿死了。故事是生活的写照。而关注生活现象,从生活现象中汲取教训,也是审视生活的一种方式,由此,体现了一种人文关怀意识。
(二)回族民间故事的教育价值
由于回族民间故事通俗易懂,又贴近生活,为民众喜闻乐见,它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民间教育最好的教科书和回族民众向下一代实施教育的必不可少的教育资源。因此,回族民间故事所承载的教育价值主要体现在二个层面,直接的传授和潜移默化的影响。
一般回族民众的知识是通过直接的社会教育和家庭教育获得的。这些教育的知识包括历史的知识、文化的知识、生活的知识、自然的知识、社会的知识等。它是回族民众积极主动地参与学习和社会实践活动中获得的。这种直接接受的知识获得是回族民众教育的最主要的渠道。与直接教育的方式相比,潜移默化的影响是渗透在民族社会生活之中的。它是塑造民族的道德品行、文化习俗素养以及人格精神基础。而回族民间故事在潜移默化的教育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俄国诗人普希金说:“我听民间故事,我想借此来矫正我受的该死的教育缺陷。”
(三)回族民间故事的审美价值
回族民间故事的内容包罗万象,它是回族民众集体智慧的结晶。这也就意味着,形形色色的审美范畴都被容纳到故事中,由此孕育出回族民众的美学观念。于是,人们可以在民间故事中感知美的存在,在故事讲述中获得美的享受,传承美的文化。在回族异类婚配故事中,回族民众以幻想的思维,虚构出的仙女、龙女与穷苦孤儿的婚配的故事,并由此勾画出的衣食温饱、不受欺凌的美好世界浸透了他们的美好期待,体现了他们的审美价值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