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郁琴吃完早饭,元龙直接到天宁寺博物馆去了。这些天他一直跟着于文海后面,在博物馆里看各种文物,学习文物的修复、鉴定基本功,他慢慢发现,到了那些文物面前,他好象特别舒服,整个人也变得精神起来,一件件文物象是见了老朋友一样特别亲切,好象都能说话,迫不及待的要找人倾诉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元龙很好奇,天天泡在博物馆里,对着那些文物,听于文海讲各种文物的鉴定技巧。他虽然听得很认真,可是他却总有奇怪的感觉,这些文物,他一眼就可以看出真的或是假的,什么年代的,即使那些伪造高手做出来的,骗过许多专家的高仿品在他面前也无处藏身,于文海鉴定过的一件青铜器就这样在元龙的面前露了真。当元龙犹犹豫豫的对于文海提出了疑问时,于文海不相信,甚至有点生气,后来翻出了图录,与实物细细对比,翻来覆去的看了十几遍,终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破绽。又向有关专家请教过后,于文海直摇头说:“你天生就是个做这行的,这份感觉就是最大的财富,你这双眼睛就是个国宝。”
不过于文海还是要求元龙在基本功上下功夫,他说一个真正的鉴定专家不能光凭感觉,还要有浓厚了学识和经验,要看过足够多的东西,这份感觉才会更准确。不光是看真的,还要看假的,而看假的,最好的途径有两个,一个去修复文物,能把文物修复得天衣无缝的人,必然也是个鉴定高手,其它的人造假的东西才骗不过他的眼睛。另一个途径就是到古玩市场去实践,古玩市场鱼龙混杂,假的多,真的少,没价值的多,有价值的少,那里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还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对锻炼眼力有莫大的好处。这两个条件偏偏天宁寺都具备,天宁寺是邗陵市的一个古寺,当年康熙乾隆祖孙俩下江南都曾经住在这里,现在天宁寺的前面就是古玩市场,后面的正殿就是博物馆。
元龙一下子发现了最适合自己的课堂,他每天上午跟着于文海整理考古队挖回来的东西,听于文海讲解他的经验,下午跟着馆里文物修复高手王宇老师傅学习文物修复,休息的时候就到文物市场上去转,去看,看各种各样的古董,看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每天都在发生的事。在这十几天里,他每天都能发现新的东西,每天都在感觉到自己的进步,而那份感觉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准确。
当元龙走过古玩市场,走进文物修复室时,戴着老花镜,穿着一身工作服的王宇已经坐在那个木案前,端详着两个一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古鼎,瘦长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元龙,你来看看,这里面哪一个是真的?”王宇看见元龙走进来,笑呵呵的说道。
元龙走到案前,稍微看了一眼,指着其中一个说道:“这个是真的,那个是新做出来的。”
王宇不相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元龙说道:“猜的吧?我让好多人看过了,他们都分不出来哪个是真的,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馆里手艺最好的文物修复和复制技师,向来自负得很,他复制的文物如果只是放在那儿看,不许动手的话,有时候于文海也不一定能分清。元龙有天眼的事,馆里只有于文海听于静说过,其他人都不知道,见元龙一眼就认出了复制品,王宇直觉的认为这是猜的,而不是他看出来的。
“不信,你再试试,我转过去,你换个位置就是。”元龙笑笑,说着话转过身去,背对着王宇。老头也不相信,果真试了几次,可是每次元龙都能准确的分辨出来,不由不让老头叹气不止。
“你说说这两件东西有哪儿不一样?”王老头还有点不死心。
“我也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那感觉就象两瓶酒,一个是窖藏了五十年的,一个是刚兑出来的,虽然酒瓶一样,酒看起来也一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师傅你做的这个,虽然外观看起来跟原件一模一样,可是总让人感觉是新的。”元龙打击了王老头的自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王老头倒也不生气,笑笑说:“你小子,真是天生的玩古董的,这点都能看出来。不错,这两件东西感觉是有些区别,可是只看一眼不动手就能分辨出来的,这馆里也不多,当展览用足够了。”
元龙连忙拍了一句马屁:“那是,王师傅做的东西,连于老都佩服的,您可是馆里的第一高手,就是在全国,你也是数得上的专家。”
王老头除下手套,将真鼎细心的收好,一边说道:“小子,你少来拍马屁,我虽然年纪大了好面子,也知道自己的水平,虽说干了一辈子了,可这一行也是要靠悟性的,就跟你天生对文物的真假敏感一样,以前有个年轻人对复制文件也是个天才,可惜,多好的一个苗子,怎么走了那条路。”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古鼎放进木盒,准备送到保管室去。于文海有规定,没有他的命令,这个古鼎不能出博物馆,就是馆长来说也不行。当然了,如果他不同意,馆长也不敢说什么,谁让馆长也是他的学生呢。
元龙听人说过王老头提到的那个人,听说以前跟王老头学过三年手艺,做出来的东西天衣无缝,前途无量,后来不知怎么的,离开了博物馆,就在外面的古玩市场开了个小摊,表面上是做生意,实际上是造假,他做出来的东西,不光是眼睛看不出毛病,就是拿在手里检查,也让很多专家栽了跟头,算是这邗陵市真正的第一高手,可惜是造假第一高手,让王老头一提起他来又是得意,又是可惜。只是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更提不上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