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极焦急地看着她,看她语无伦次,看她百般挣扎,一丝绝望爬上他的心头,就算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在她的眼里仍然什么都不是,仍然不值得她多停留一下,他心脏突然绞痛,就象被一只无形的手渐渐握紧,紧到喘不过气。北纬度极象只受伤狼,心里淋淋地滴着血,他咬紧牙关,伸手抓住苏北坡纤长的手臂,钳得紧紧的。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将苏北坡推上宝马。
“砰”的一声巨响。
车门紧紧关上。
苏北坡蜷缩成一团,往副驾座的后靠背里缩去,仿佛有着长长绒毛的、软软的椅垫是一只盾,一只可以保护她的盾。
车子象发了疯一般冲出星光别墅。
北纬光站在别墅二楼玻璃窗前,担忧地看着车子驶上市郊公路。
北纬极专注而严肃地开着车。
车内气温仿佛零下几十度,冷得让人血液快要凝结成冰。
苏北坡仍然紧紧蜷缩着,不敢抬头看他。
车子驶过丛丛竹林,驶过丛丛松柏,驶过重重青山。
驶向一条宽阔的静静的河流。
看见宽阔的、静静流淌着的河水,就象看见宽阔的人生平坦大道一样,心胸仿佛豁然开朗,北纬极努力控制着快要飚升的怒气,他微微一笑,缓缓停车。摇开车窗,一股潮湿的空气从窗外吹进来,令人变得清醒,他从外套里摸出一只烟点燃,淡白的烟雾弥漫开来,车窗外凉风一吹,“呼”的一下消失无踪。北纬极象是所有烦恼付之流水一般,静静地开口问道,“小北。”他的声音温柔而凝缓,就象梦境里的天使,带着期翼的光芒,“小北,你仍然不明白吗?”
苏北坡将一张粉脸伏进手臂,惊疑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她想,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我的妈妈被集权势和金钱为一体的极品男人所抛弃,过着孤独而清贫的一生。妈妈教我,选择适合自己的就好。太极致、太美丽的终究不会属于自己,就算拥有,也仅仅只是一瞬。北纬极对自己来说,就象是一只极美极绚目的钻石,晶莹璀璨,却冷峻如刀锋,想要紧紧握在手里,只能落得鲜血淋漓的可悲下场。她装傻:“北纬公子的话太深奥,我听不太懂。”苏北坡嬉笑着说,她小心翼翼地往车窗靠了靠,避免北纬公子愤怒之火星溅上了身。
怒气慢慢聚上心头,北纬极快要失去理智,“你以为经过昨夜,你还能找到完壁的幸福?”
你是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是吧?苏北坡微微一笑,虽然这话比较恶毒,但是却可以早早地把他屏蔽在自己的人生轨道之外,她强做平静地说道:“跟长久的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比较起,我又怎么能受这点小小的威胁呢?”
“砰”的一声,中控台上的香味瓶碎掉了,北纬极的手上滴下鲜血。苏北坡迅速地从手袋里拿出湿巾纸,替他清洗着伤口。他的胸口一痛,他恶狠狠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倔强地对抗着他的柔情,沉默地伏在他的怀里,稍后,她试图离开他的怀抱,他长叹一声,将她抱得更紧。
车里硝烟渐浓。
“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北纬极感觉到自尊心受到空前严重的打击。想跟我的女人不计其数,论姿色、论品位,你并非艳压群芳。你不过就是条从我手里滑掉的小小鱼儿,激励了渔夫的捕猎之心,终有一日,我发誓!!!我一定要亲手将你抛弃,抛弃在干涸的沼泽地,我所得到的每一分挣扎、每一分绝望,都要叫你一一尝遍!!我会微笑着看你挣扎,看着你绝望地、可悲地窒息而死!
“鱼儿”终于挣脱他的桎梏,靠着车窗,呵出一团一团白白的雾气,伸出纤长的手指,在窗壁上画着星星。她透过车窗看见北纬极,她想,他们两个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最终还是要回到属于各自的轨道上来,她不想带给别人伤害,同时也伤害着自己。她看见他痛苦的表情,自己也感觉十分痛苦,几乎快要放弃自己坚持着决心。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她等待着结束,两个人之间还没有开始的结束,她觉得,这一刻十分漫长,漫长到就要窒息而死。
“这么说来,你仍然坚持自己的心意是吗?”北纬极看见她冷酷地沉默着,他的心头渐渐堆上一层雪,一层盖过一层,越积越厚,堆成一座晶莹的高高的雪峰。
“那么,我们就一起消失吧。”北纬极象只绝望的狼,带着无尽的恨意,带着无尽的萧瑟。
他的眼角有晶莹的光,隐隐闪动。
他发动宝马,极限加速,“砰”的一声,车子冲下了河堤,向有着尖锐的石头的河滩冲去。车子越开越快,象只离膛的箭,冲向茫茫的、静静的、清澈的河水。
“不!!!”苏北坡慌乱而意外,她的胸口就象被扎进了千根万根的刺,每一根都深深刺痛了她,她惨白着一张脸,惊讶地看着北纬极绝望的表情,看着他冷酷中带着一丝微笑的表情,这世上的一切,仿佛都已经不在他的眼中,他的脸上带着征服的冷锋,每道冷锋的光芒都把两个人弄得遍体鳞伤。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她不要他死,她只是不想违背幸福的常规,她要他好好地活着,一直活到幸福地老去,只是他的幸福里不该有她,她头晕目眩,语无伦次,她大声惊叫着,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
“不!!!”
仍然迟了,宝马一个优美的弧度冲向茫茫的河面。
北纬极的头部重重撞向方向盘,他带胜利而绝望的微笑晕了过去。
车子冲进水里,被漫延上来的河水淹没了一半。
苏北坡惊慌而绝望,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车门,惊叫着、哭泣着爬下车,从冰冷的河水游过去,游到车子的另一边,,再用尽全身力气,拉开车门,半拖半抱着把北纬极拖下了车。
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打在身上,两人跌进水里,又挣扎着往岸边走去。短短的一段路程,苏北坡拖着北纬极极艰难地走了许久。终于走到岸边,她把北纬极轻轻放在地上,从拎袋里拿出手机,好在拎袋密封性很好,手机仍能打通。
打完120,苏北坡紧紧抱着北纬极,她的脸上冰凉一片,她紧紧抱着他,仿佛轻轻一松手,他就会象七号男生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北纬极的额头有一丝淡淡的血迹,他全身湿透,嘴唇青紫,剑眉里锁着一股浓浓的萧瑟,现在的北纬极看上去十分孤单寂寞,象一只折了翼的鹰。
她的冰冷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来,滴在北纬极的脸上。
曾经炫目、气度非凡、邪魅无边的脸,现在毫无生气,静静地、淡淡的,象一缕快要消失的烟雾。
苏北坡的头发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儿,她紧紧抱着北纬极,就象拼命抱住一团快要散尽的白烟。
虽然说极致而精美的东西并不能长久的拥有,可是……也不能就这样轻飘飘地毁灭。她叹息着擦去北纬极脸上的水珠,擦去他额头的血迹,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脸上,仿佛这样做,可以让他变得更暖和一点。她大声地叫着他,他却毫无生气,恐惧和绝望涌了上来,象一条蛇紧紧地缠住她,缠得她喘不过气。
“如果你能醒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苏北坡哭泣着说。
轻轻一声呛咳。
苏北坡惊异地看着北纬极,他仍然紧闭双目,毫无生气。刚才的声音,难道是幻觉?苏北坡仍旧紧紧抱紧他,向市郊公路张望,救护车怎么还不来呢?
冬天的风吹在身上,就象一把把钢利的尖刀刺在身上,一直刺进骨头里去。
他全身湿透了,现在一定很冷吧?
想到这里,她更紧地抱住他。
“咳!咳咳咳!!!”北纬极余怒未消,“笨手笨脚的家伙!!!”他连着呛咳了几次,终于平静了下来,“我没被河水给淹死,也得给你掐死!!!”北纬极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唳气。
苏北坡带着眼泪笑着仔细察看他,他没死!!!他仍然活着!!!
“真是太好了!”苏北坡紧紧抱住他。
“还要跟我斗,是吗?”北纬极怒气冲冲地问她。
“不了。”苏北坡乖巧得象只美丽而优雅的小猫。
“那么做我的情人吗?”
“呃……”情人没名份的,以为你是皇太子,有了太子妃,无名某女就该功成身退。仍然带着不知道珍惜的小孩子习气,苏北坡微笑着静静地看着他。
“还是不愿意吗?”北纬极的声音逐渐提高,仍然不愿意是不是?一定要两败俱伤?
“如果这样,那么……签个契约吧?”苏北坡无奈得皱紧眉头。
“好吧!!随你便!!!”北纬极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他努力支撑着站了起来,虽然有些小小眩晕,他仍然直直地站着,站得象一棵大雪下的松柏,骄傲挺立。
北纬极紧紧抱住苏北坡,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他伏在她的头顶,轻声说,“不能反悔,不然……我要你好看!!!”
嗯……
带着轻轻的叹息声,苏北坡伏在他的胸口,差一点,他就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北纬极觉得现在的苏北坡乖巧得叫人惊异,叫人生出梦境一样的错觉。
北纬极粗暴地捏着她的双颊,抬起她的下颔,“给我看看?是不是骗人的?”
苏北坡漆黑的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嘴角弯弯地,象一道浅浅的梨花的新芽。北纬极的胸膛里涌上一股堆银堆雪的浪潮,一波又一波,不停地冲刷着理智的河岸。
毫无由头,北纬极搂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囚禁在自己的胸口。
他俯下身,深深吻住她。苏北坡张开的双手迟疑着,不知道是不是该拥抱他。她在他的怀里,就象一只精巧的玩偶娃娃。
医院里北纬极重度感冒,他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
苏北坡在医院里跑来跑去。交医疗金,找护士,给北纬极买东西吃。
一份鸡汁抄手飘着细碎的葱花,搁在北纬极面前,苏北坡坐着,一直不停地搓手。北纬极看着苏北坡在寒风里冻得红红的纤长的手指,他的眼神里闪动着莫名的情绪,他伸开宽大的手掌,捂住她的手指,“好吧,很多事我可以原谅你了。”
几天之后,两人回到清江市。回到清江市已是凌晨六点,北纬极直接开车去了自己的住宅。
清晨六点,苏北坡坐在莲华小区碧水C座1531号房间里,面前摆着一张纸,拿着一只笔,低头沉思。北纬极象一只困兽走来走去。
“情人协议没有法律效力,写来也没用。”北纬极火大。这女人前生一定是木头变的,今生好歹做了女人,仍没一点女人柔顺气质。
想到这里,北纬极跳到她的面前,恶狠狠地拎着她的衣领,仔细审视着她。看看她的结构有哪里不顺畅,卡在哪个地方,用力抖一抖,看看她会不会变得更顺畅一点。
苏北坡扑哧一下笑起来,用力把他推开,“你扰乱了我的生活,还想怎么样?”
北纬极紧紧拉住她的手臂,“给我仔细看看,看看要怎么样改造,才会让人比较满意。”
玻璃窗外一缕金色阳光静静射到客厅里,宽大的玻璃茶几上几只蝴蝶兰、香水兰淡淡地散发出一阵幽香,电视墙上液晶显示屏里反射着两人对望着的身影。
客厅里有危险的、暧昧的气息缓缓流动。
苏北坡顺手从花瓶里抽出一大把兰花,铺头盖脸送进北纬极怀里,“我发誓,北纬公子的将来,日日鲜花簇拥,夜夜枕香入眠。”
北纬极爽朗大笑,“记住今日,若是做不到……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呢?苏北坡问自己,帮他完成鲜花丛中过,香风抱满怀,已是人生极至了吧,还要怎么样?
只是不知道……呃……他的身体足够强健吧?
想到这里,苏北坡给自己吓了一跳,两道狭长酡红染上脸颊。
北纬极漆黑的眼睛晶亮如夜星,“嗯?干什么?”他狐疑的看着苏北坡,“想到限制极的画面了吧?”
“那么……”北纬极邪邪地一笑,那么我邀请你做女主角好了。情人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世上所有人都是……一不小心……或精心策划,“呼”的一下,就这么流光溢彩地诞生了。
“啊——”苏北坡小声惊叫,她急急推开北纬极,撞翻了茶几上的花瓶,她抱着被撞痛的膝盖,绕着茶几跳着,躲着。
伸手拿着拎包,一股风似的跑到门口,“呼”的一下开了门,“再不走上班要迟到了。”大门重重在身后关上。
北纬极静静地站在客厅的残局里,挠了挠头,“知道要上班,我不过说说而已。干嘛这么强烈的反应?”他站在总裁的视角高度,提纲挈领地总结了一句,“真是笨!!笨死了。”
拿起门口的外套缓缓穿上,站在穿衣镜前仔细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整理着外套,“唔……仪表堂堂。”然后,彬彬有礼地出了门,进了电梯。
苏北坡在星光公寓考虑了好几个晚上,才把情人契约写完。她趁北纬极十分忙碌的间隙,把契约送到北纬极手中。
北纬极望着苏北坡远去的背影,展开手里的契约,仔他细细看了起来。
第一条,苏北坡住星光公寓,如果确有需要,可以暂住1531。
第二条,契约情人租期一年。
第三条,到期自动解除契约关系。
北纬极微笑着不屑一顾,他把契约拿在手里,三把两把撕得粉碎,苏北坡站在总裁办公室落地窗外,给北纬极打了个电话,“还有一份备用的情人契约,快递马上送达,这份请务必签字。”挂了电话,苏北坡施施然进了电梯,身后留下办公室里快要发飚的北纬极。
“郁金香王子”项目进展顺利,仅仅这一个项目就为“莲华盛世”带要巨大利润。元杰集团各方对这个项目赞赏有嘉,北纬极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