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过来要夺，她一个女生怎么跑得过我，我跑开很长一段路，干脆又打车直接回了家，刚下车手机响了，又是那个号码，“干吗？！”
“你个混蛋！”她在那面大声嚎，“你把那个还给我！你要干什么！”
“费倩你给我听着，”我冷下声，警告她，“你要是敢在学校说我们什么话，那我就把这张纸复印一百份一千份，贴满J大每个角落！不信你试试！”
“…………***你个操蛋，我他妈不会放过你的！”
“好啊，我等着！”我一下挂了电话，关了机，费倩，你要是敢做伤害他的事，我让全北京的人知道你丫有多贱！我说到做到。
后来过了半个多月，我们毕业答辩终于结束，我和小笛算是彻底毕业了，那个疯女人没再找我们麻烦。
虽然我手里捏着那份证明，但我还是不想相信那是小笛的孩子，她没再来闹看来并没有说谎，至少这个证明是真的，那个女人真的怀孕了。可是……是小笛的么……我看着躺在我怀里熟睡的男人，心里很乱，我不想问他，我想相信他，或许是自欺欺人，我还是装糊涂吧，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为难他，也不为难自己吧。我苦笑着抱紧他。
但是，如果是他的……如果是的话……我在黑暗中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终于叹了口气。算了……就算是真的，我没资格责怪他，我不会离开他，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真的是他的孩子。
小笛，我不会离开你，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们都不会分开的……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甚至都做好了那个女人生下孩子来要挟我们的准备，但我从来没想过，事情竟然发展的完全超乎我的想象，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那么狠，或许是我把她逼得狗急跳墙，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直接把一切告诉那个男人，所以一个月后在忽然接到那个陌生电话的时候，我完全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吗？”
“是，你是？”
“我是小笛的爸爸，苏牧成。”我脑子一凛，对这个未来岳父我一向很尊敬，不知道什么事会找到我，
“哦，叔叔您好，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在你们学校西门，能过来一趟么？”
我立刻愣住，在西门？他什么时候到北京来了？小笛也在吗？我忙答应下来，立刻往西门赶，远远我就看到那个高大笔挺的男人，四十多岁事业有成的男人典型的自信成熟冷酷的模样，我基本是毕恭毕敬地走向他，他从七年前认识我就对我很赞赏，教过我很多人生道理，我是很尊敬他的。
“叔叔，你怎么来了？”
“找个地方谈谈吧。”
“哦，好啊，叔叔想去哪儿？”
“……去你和小笛的家里。”我浑身一震，小笛从来没向他提过，他怎么知道的？他到北京为什么先找的我？他这次来要干什么？我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呃，这个……”
“你不用隐瞒，我都知道，”他冷静地看着我，“走！”干脆利落地命令。
他都知道？他知道什么？
“……好……”我一路心理挣扎着把他带到那个我们住了三年多的小房子里，他推门进屋的刹那顿住脚步，抬头审视一样地看着我们的房子，
“就是这儿？”
“……对。”
他走进去，走过厨房、客厅、浴室、阳台，最后走到我们的卧室。
“就一个卧室？”
我心里开始不自禁地颤抖，他这句话什么意思？手心开始冒汗，我紧紧握住拳头。
“……是。”
他哼了一声，我整个人随着那个声音抖了一下。他走进去看到钢琴上放着的我们的合影，第一次情人节在河边的照片，去海南在南山一线天下拍的照片，我生日我们唱歌时拍的照片，我们一起去颐和园他笑着搂着我的脖子做鬼脸的照片，很多很多的合照摆在钢琴上摆了一排，我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黑，眼神越来越阴沉，那一刻我知道，我心里一直绷紧的那根弦终于要断了……
“这是什么？”他指着那些照片问我，口气很冲。
“我和小笛……这些年照的照片……”
“哈……”他忽然笑起来，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把我剁碎了一样，“***！你好啊，你真好啊！”他走过来，高大的身子像是一座山，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我拜托你照顾我儿子，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他忽然抓起一个相框朝墙壁甩过去，我听到相框玻璃碎裂的声响，那种绝望的脆弱声音就像某种暗示一样。
“臭小子！！”他明显想揍扁我的神情，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不是怕他打我，而是我从他鄙视憎恶的眼睛里看到心底本就微弱的希望开始一片片地剥落溃散，“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啊？！！”他揪住我的领子，“是真的？！你自己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我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只是机械地看着他，但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绝望和恼怒，我的沉默似乎证实了什么，他的眼神就像是要把我撕碎了一样。
正当我们僵持的时候，我听到门锁开开的声音，那一瞬间我全身凉了下来，我知道，我一直守护着的东西要开始破裂了。
“爸？”小笛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机械地转身，看到他满脸惊愣的表情，“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来……”他越过我走到小笛面前，“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看到小笛脸一下子白了，他呆呆地看向我，我也无错地看他，下一秒，他忽然慌乱地抖起来，“爸……”
“小笛，”他的声音里全是压抑着的怒气，“你说！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们，我们没什么，爸……我们真的、真的没……”他话还没说完，我看到苏牧成忽然扬起手，我心里一颤忙跑过去却还是晚了，那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小笛脸上，声音响烈得我心脏猛然紧缩了一下。
“……爸……”小笛愣愣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苍白的侧脸迅速红起来，他的表情茫然又失措，更多的是痛苦。
“苏毓笛！！”苏牧成怒吼着，“你到北京来学的什么？！啊？！！你还要不要脸？！跟个男人在一块儿你疯了吗！！”他指着那些照片，冷笑道，“看来还不是到北京来啊，”他愤怒地瞪着我，“***，你好啊！你装得还真像啊！我家怎么对不起你了？啊？！你他妈混蛋混到我儿子身上！你自己变态别他妈拉着他！”他口不择言地怒骂着，说着一切能够侮辱我的字眼，我在他眼里已经堕落肮脏得不堪入目，小笛一直低着头，我看到他的眼泪一滴滴地滴落在地板上，我的胃翻江倒海地疼痛。
不要哭……小笛，别哭……
“你哭什么哭！”他的声音震得小笛慌忙擦掉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你还有脸哭？！你行啊苏毓笛，我苏牧成真是养了个有出息的儿子啊！把别人女孩子肚子搞大了，然后还跟男人混上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
“叔叔……别说了……都是我的错，你别骂他……”
“滚！我现在恨不得把你拆了，你给我滚远点！！”说罢，他拉着小笛就往门口走。
“爸！”小笛被他拖着往外走，我急忙跟过去，“爸，你干什么？”
“给我回去！你别想再见他！！”
“不要，我不走！爸你放开我！”小笛使力挣扎着却根本斗不过他的力气。
“叔叔，你放开他，我求你了放开他……”我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他回头狠狠瞪着我，“你放手！”
“……我求您了，您听我们说行吗？就听一会儿行不行？”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放不放开！”
“不放……”
他显然被我惹怒了，毫不犹豫地朝我狠狠踹了一脚，我一点防备没有被他踢得猛地摔到一边，我咬紧牙，这脚还真狠，用了十足的力气。
“哥！！”我听到小笛的喊声，再抬头的时候我看到他甩开他爸的手朝我跑过来，“哥你怎么样？疼不疼？”他抱住我，我感到他的手在颤抖。
我忽然想哭，我看到他止不住地泛滥的泪水，我真的无助地想哭，我听到那个男人怒极的声音，“好啊，苏毓笛！你是跟我走还是跟着这个混蛋？！”
“爸……你别逼我……”
“说！”
“……”他沉默地低下头，眼泪不停地流，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他的泪一滴滴地滴到我的手背上，每一滴都让我的胃随着抽痛一次。
“好！好！”苏牧成指着小笛，怒极反笑，“真有出息！好，你就跟着个男人吧！你今天不跟我走，就永远别再回那个家！！”
“爸……”小笛抬头痛苦地仰视着那个愤怒的人，“爸，你听我说……我是真的爱他，我没做错什么……我就是喜欢他啊，爸……你别逼我啊……”
“你给我闭嘴！”苏牧成吼道，“爱他？喜欢他？你他妈疯了要爱个男的？！你为了个男人不要家了？你妈怎么办？！啊？我们怎么办！你跟个男的以为能有什么好下场？！”
“爸，我们真的没有做错什么啊，我只是……”
“只是就不行！我最后问你一遍，走、还是不走！”
“…………我不……”
“好……”苏牧成顿了一下，终于转身，“我就当没有过你这个儿子，你就跟这个男的滚吧，爱滚哪儿滚哪儿去！！”
“爸！”他拉住苏牧成的衣角，眼泪不停地流，“爸，你别这样，我求你，你就成全我们……我求求你啊！”
“你给我放开！”
“爸……我求你了，你别走，你听我说啊！”
苏牧成狠心甩开他，小笛又过去拉住他，几次下来他终于不耐烦地吼道，“你要是跟他，就不再是我苏牧成的儿子！你要是还认我，就跟我走，以后断绝跟他的关系！”
“我……爸，你别这样啊，你……”忽然小笛的呼吸急促起来，手紧紧捂着心脏，拉着他父亲衣角的手忽然松开，人一下子倒过去，我赶忙抱住他，我看到他的嘴唇苍白地颤抖，我感到自己的血一瞬间凝结了，不，不要！他的心脏……天啊，你不要这么折磨他，要罚就罚我啊！你不要这么折磨他啊！！
“小笛，你别吓我！”我紧紧抱着他喊他，苏牧成也赶忙蹲下来从我怀里把他一下子夺过去，怀里一瞬间的空荡让我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苏牧成按着他的人中，我拿来救心丸，忙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一点点地睁开眼睛，“哥哥……”
他抬头看到苏牧成，眼泪又一下子流下来，“爸……”
苏牧成紧紧抱着他，我看到这个年近半百的人眼角也有些湿润，小笛朝他笑笑，轻声说，“我没事儿，爸……”
“你怎么这么傻啊……”苏牧成略微松开他，“跟爸回去，听话。”
“……”过了很久，他摇摇头，“爸，我真的……真的离不开……”
“…………”他抱着他很久，终于慢慢站起身，我拉着小笛站稳，苏牧成僵硬地走到门口，头也没回地说，“小笛，你自己想想吧，家和他，你要哪个……”
“爸，我求你……”
“我不会同意，你不用再费劲儿了，”他的声音顿了一下，“自己想吧……”说完他拉开门，走了。门碰地关上的时候，我感到小笛浑身震了一下。我终于伸臂狠狠抱住他，他僵了一会儿，也伸手抱紧我。
“哥哥……哥哥……”他一遍遍地叫着，那种绝望和痛苦回荡在我耳边，我的胃痛得要粉碎在身体里一样，我想他的心脏也是吧。小笛，我们生来就不是健康的孩子，为什么就连我们的爱情，也要这么支离破碎的呢？小笛……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一夜之间，我们忽然就从甜蜜幸福变得这么痛苦，小笛……你告诉我，我怎么办？你要怎么办，谁来告诉我们……
我们紧紧抱着对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我抬手轻轻拭着他哭的红肿的眼睛，我想喊他的名字，但声音哽在喉咙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抬头默默地看着我，终于把头靠在我怀里，抱着我的胳膊收的更紧，他说，“我不会放弃……”
我浑身震了一下，听着那个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着我心里一直回荡着的话，我把他的头紧紧扣进我胸口，我听见自己沙哑疼痛的声音回荡在我们耳边，“我不会放弃……”
我不会放弃，小笛，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开你，绝对不会放开你，你相信我。
很久以后的我看到日记上杂乱却有力的一行字，自嘲地笑着在漆黑的房子里一根根地燃烧寂寞，我不会放弃，是啊，我要你相信我，却忘了也问你一句，我可不可以相信你，小笛，我有多爱你你究竟知不知道呢……
那天晚上他在我怀里躺了很久没说话，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想为什么他爸会知道我们的关系，为什么连我们有房子的事情都知道，如果他想到了，他会不会想到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叫费倩的女人，她像一个毫无预兆的魔鬼闯入我们平静幸福的生活，她让一切都变乱了，她的孤注一掷她的疯狂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报复你对她两年的不理睬么？小笛，你的聪明真的不会考虑这些问题吗？那么你的沉默代表什么，究竟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突然，突然得让我方寸大乱，让我所有对未来的计划全部化成泡影，你能不能说几句话，告诉究竟怎么回事……
我心里一片杂乱，而他只是沉默着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他在想什么？那种绝望疼痛的眼神让我心碎，我抱紧他，勉强笑笑，“不要想了，会好的，我们一起……去找你爸爸。”
“…………”他终于侧头看向我，看了我很久，“哥，明天我去找他谈，我自己去。”
“我们一起不行么？”
“他看到你……我怕他说着就冲动，”他笑笑，“你放心，我会回来的……我会努力说服他的。”
“…………好，我等你。”
他温柔地笑了笑，我永远记得他那天的笑容，温暖得好像什么都和从前一样，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总是在我难过伤心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然后微笑着包容我所有的错误，就像我对他一样。
“哥，你们寝室有个人叫莫黎是吗？”
“恩……”
“莫黎，莫离……呵呵，是不是说没有离别呢？”
“……”我笑笑摸摸他的头，“不，是不要离开。”
“……”他在我怀里抖了一下，没再抬头。
莫离，莫离，你说是没有离别，我说不要离开，那时侯的我们就预示到结局了么？不要离开……我是真的真的不要你离开啊，只是小笛，那个说过没有离别的你，究竟在哪里？
第二天他破天荒地起的很早，等我醒来的时候他竟然做了早饭，我看着热腾腾的粥，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儿。送他到门口，我还是忍不住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没关系的，”他笑笑，“你放心，我马上就回来。”
“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我、我送你……”
“不用啦，”他敲敲我的头，“他在S宾馆，那，你看看后面的表，时针指到五之前我肯定回来，行了吧？哎，我都说会回来了，你那什么表情……喂！你再这样，我……”
没等他说完我张臂抱住他，他愣了愣，然后笑着伸手摸摸我的脑袋，“好啦，跟条大狗狗似的，嘿嘿，”我松开他，他弹了下我脑门儿，“你放心啦，我发誓我五点之前回来！！”说着他还举着右手的三个指头，我终于勉强笑了笑，
“小笛……如果不行，不要和你爸闹翻……还有，注意你的心脏，啊对了，还有别忘了告诉你爸我绝对不会放弃的……哦还有就是……”
我还没说完他忽然垂下头，抽了下鼻子，“我都知道……”他抬头笑了笑，“好啦，我走了，再不走就白起那么早了呢，呵呵。”
他转身走开几步，回头笑着说了句，“再见。”
我看着他终于点点头，“再见……”
我看着他走下楼梯，没有跟上，他的背影在我眼前越来越小越来越不清晰，直到最后再也看不见，我脑子里回想起他刚才的笑容，想到他挥手对我说再见，我勉强自己微笑。
我们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我一遍遍催眠自己，一步步慢慢走回那个小屋。
实习根本没心思了，我坐在床上，看着面前的表，心脏随着那秒针一次次的拨动而跳跃着，一下一下沉闷的声音仿佛可笑地看着我呆滞的等待。
一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好慢，时间过得怎么这么慢……我烦躁地起身，我得找事情做。我坐在钢琴前翻开乐谱想着小笛前段时间教我的曲子，我认真回想着我想认真地弹奏下去，可脑子里丝毫没有浮现任何旋律，回荡的只有他教我弹琴时满意地微咪着眼睛的笑脸、或是拿我没辙时郁闷的嘟嘴模样，我越弹越乱，最后烦躁地狠狠砸下去，钢琴发出刺耳的响声，让我心脏随着震颤了一下。
我抬头，三点……三点了……已经三点了，对，他说五点之前回来，对……还没到五点呢么……恩，还有两个小时呢，他会回来的，他说再见了……
我来回在家里踱着步，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坐着躺着怎么样都不对劲，胸口像什么东西堵着，闷得我要发疯。我侧头瞥到客厅里的画架，画画吧……画画就过得快了……
我夹好纸，闭上眼，那张刻进我心底的脸庞渐渐浮现，我静下心，提起了笔。
陪伴了我七年的画笔让我渐渐安下心，我一笔笔勾勒着我等待的人，手有点发抖，线条有些弯曲，不过无所谓，那只是画么，他人都在我身边呢，这不过就是张画罢了……等终于把最后一笔画好，我看着画里弹钢琴的淡静男孩儿，微微笑了笑，我下意识地抬表看了下时间，然后在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心脏都停了。
六点半……
我用力眨眨眼睛，甚至跑到卧室去看那个钟，还是六点半……
“你放心啦，我发誓我五点之前回来！！”
我还记得他发誓的样子，我还记得他嘴角的微笑，他不会骗我……他会回来的……只是晚了点……对，晚了点……他会回来……
我盯着那个钟，一遍遍念着他会回来，数着那一秒秒流失的时间，七点……八点……九点……十二点……
十二点了，小笛，新的一天了，你……你还是会回来的对吧，你只是睡着了，明天睡醒就好了，睡醒了就回来找我，肯定是……
你不会骗我，你怎么可能骗我呢？在我真的完完全全相信你了以后，你怎么可以骗我呢……小笛，你快点回来，是你自己说的再见啊……
我傻坐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
我有点疑惑，前天这个时侯……我们还在笑着打游戏，他说怎么打都打不赢那个怪兽很郁闷，我笑他笨，几下就废了那个怪物，他一脸不爽地盯着屏幕转身就趴床上无视我……
那前前天呢，前前天……他躺在我怀里，张牙舞爪地吹嘘自己以后要日进千万金，数钱数到手酸随便撕着玩儿，看谁不爽就拿钱砸他准砸死，我笑笑刮他鼻子说你怎么跟我一样的庸俗梦想了，他特嚣张地说我这叫嫁鸭随鸭~我极度想敲他……
这些记忆……都还是很清晰啊，才几天而已……才几十个小时罢了，怎么那个人……就不见了？我有点搞不懂，脑子懵懂地走到他的衣柜，想到他前两天还说有点冷了要买衣服去，对了，买衣服……他是不是冷了买衣服去了……
我脑子蒙了一会儿，然后冲出家门，他一定是在外面晃呢，我得把他找回来，他不可以离开我，我不许他离开我！我一路飞奔到那个宾馆，吧台小姐看到我一脸的疑惑，大冬天的，怎么有人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
“帮我……查一下……”我喘着粗气，“苏牧成……苏牧成的房间……”
“您是有什么事么？”
“别那么多废话！他家死人了，快点查！！”我的吼声吓了那个女孩子一跳，她连忙应着查看电脑，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咦？他退房了啊？”回头她问另一个人，那个服务生说，“是那个挺高挺严肃那个人吗……我看他下午退房带着一个男生走了……”
我脑子立刻短路……“走了？”我懵了一下，忽然抓住前台石桌问她，“去哪儿了？他们去哪儿了！”
“不清楚啊，啊对了，昨天小玲值班的时候他不是定了张机票么？可能是去机场了吧……”
他今天打算走的？那小笛呢？“定了几张？”
“昨天就一张啊。”
废话，昨天他一个人当然一张，我压下心中的焦虑，“什么时候走的？”
“哦，是下午两点多吧，走的时候挺急的样子……”
我立刻跑出去打了辆车，“去机场！”
我脑子一片混乱，理智告诉我去机场完全没有意义，他们都走了那么久了，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但是我管不上，我要离他近一点，我要让他回来！我拿出手机拨号码，没完没了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不停地打，不停地失败。到了机场我问服务台两点之后有没有去Y市的航班，他查了查，最后告诉我一个绝望的答案，有，是下午六点的飞机……
六点，呵，小笛，你飞离北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在我们的家里等着你回来呢？
他现在……应该回Y市了吧……家……对了！我有他家里的电话。我又开始一遍遍地拨打，可就是没有人接，我打一遍咒骂一次，却一遍也没成功过。
从十二点冲出家门开始，到现在天都开始发亮了，那天，我找了八个小时，一无所获，唯一知道的，就是他随着家里人，离开了我。
浑浑噩噩地到了家，我坐倒在沙发上，脑子一片空白，我什么都无法思考，空洞空虚充斥了我整颗心脏，家里安静得可怕，我听得见卧室里钟表走动的滴答声，恍惚地感觉厨房里小笛还在纠结晚上给我做什么吃，我呆滞地看向餐桌，好像还看到他把东西摆好朝我勾手指，说，“白痴，吃饭啦！”
小笛……小笛……小笛……
我脑子里除了这两个字无法思考任何东西，好像多叫几遍他就会回来，天渐渐开始黑了，我不知道我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多久，直到电话忽然在我身边响起来，让我一瞬间回过了神，我看着那个一直不停闪着光震动的小东西，就那么一直看着，我的身子根本拒绝动一下，它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放弃了似的安静下来。
静了，终于静了，谁都别来打扰我，都离我远远的，我还要等他回来，五点……他说过五点就回来了……或许，是说今天的五点呢？对，还有可能是今天的……
我看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心里为那个万分之一的希望期盼着。我感到我的胃又开始不听话了，我笑笑用力锤了它几下，你闹什么闹啊，不就一天没给你吃的么，别闹了……等他回来，等他回来你就有好吃的了……
忽然电话又响起来，我烦躁地盯着它，别他妈再响了，都给我滚远点，让我安静一会儿！我一把抓起它想摔了了事，手刚刚举起来我瞟到了显示屏，我浑身震了一下，忙捧在眼前用力看，小笛……是小笛！我的手哆嗦着立刻按下接通键。
“你在哪儿！！”我几乎是咆哮一样地吼过去，电话那头忽然静了一下，我立刻回过神忙说，“小……小笛，你在哪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哥哥……”我全身都颤了一下，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没关系，你在哪儿呢？啊？我去找你。”
“我回Y市了，我妈她……出了点事……”
“出事？什么事？”
“…………”他没说，声音顿了一下，“反正……我没事，对不起，你不要担心我……”
“我、我马上过去，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
“别，你别过来……”他忙说，“我爸他看到你会打死你的，你别过来听我的话，他现在……他现在真的……”
“打？……小笛，你挨打了？！”我心脏都抖了一下，“你怎么样？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回去？你妈妈怎么了？！”
“我没事儿，真的……哥，你千万不要过来，你等我，我肯定回去……”
“………………”
“你相信我，我肯定会回去，等我妈醒过来，我就……”
“小笛！！”我忽然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凶狠的声音，“你跟谁打电话？！”
我心里一凉，忽然电话就挂断了，我听着耳边嘟嘟的声音，脑子有点蒙，反应过来后我连忙打回去，刚响了几声就被人掐断，我呆了一会儿又打过去，结果就变成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我得去找他……
我立刻跑出家门，打车到机场，订了张去Y市的机票，又等了很久终于坐上了飞机，我想起上次坐飞机是我们一去海南，他还在我身边笑，还调皮地捏我鼻子玩儿，心里忽然疼得受不住。下了飞机，我打车到他家，却看到院门锁上了，我再次打他电话，还是关机，我忽然想起来他在医院，于是又往中心医院跑，半夜两三点医院冷清得不行，我找到值班室护士让她帮我找一下有没有这两天急诊的人，签字的应该是苏牧成，那人翻了很久说没有，我不死心又查了半天，还是没有……
我靠在墙壁上站着，我逼自己开始去思考，不要再无谓地发疯。以他家的情况，要来医院肯定会到最好的中心医院来，如果不在……那就是他们送到了别的城市更好的医院……可是他妈妈不是很急的病么，怎么会送到别的地方去……我脑子一震，除非……就是他妈妈不在Y市，苏牧成那张票没用到，他们没回到Y市来……
那么……就是他在骗我，小笛，是你在骗我吗？所以你不让我过来？
不，不对，还有一种可能，我忙问那个护士，“你们，是不是那个人不让我查到？是不是故意藏了记录？”
那个护士皱眉头，“那个我怎么知道，我只是来值班的。”
我呆住，刚才还清晰的思路又开始混沌，到底怎么回事，你在哪儿？我烦乱地抓着头，我想到电话最后冒出来的声音，一定是苏牧成，小笛……他会不会打他？小笛，你到底在哪儿啊！
忽然我想起来他说过，他让我等他，他会回来，一定会回来，我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回去……回去等他来找我……既然我找不到他，就等他来找我，小笛，我相信你，不要骗我……
走出医院，我掏出所有的钱，悲哀地发现根本不够机票钱了，火车票都勉强，我抬头看看阴沉灰暗的天，一种无助和绝望的情绪笼罩着我。天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啊，你给我一个天生就不健康的身体，你给我一个不完整的家庭，你给我一个不能正常爱人的天性，现在，你又要夺走我好不容易坚守到现在的爱情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啊！！
天空一片黑暗，像是嘲笑我的质问，幸灾乐祸地看着我的痛苦和脆弱。我渐渐平息下来，攥紧了拳头，既然，上天你已经遗忘了我的话……我看着前方一排排的高楼大厦，大街上奔驰着的汽车，心里回荡起一个声音，既然这样，我不会让自己再这么无力下去……总有一天，我***想要的，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没有任何人敢跟我抢……我冷笑，看着灰暗无情的天，既然，你已经斩断了所有让我成为好人的可能，那么，我就如你所望……
我一步步地慢慢走向火车站，看着车站里的人群，我忽然升起一股毁灭一切的冲动，这些人，我早晚，要把这些所有人踩在脚下，我要到顶峰去，不管是不是踏着别人的血！苏牧成……早晚，我要让你后悔，你给我等着……
来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回去时漫长地拉成了24个小时，就像是冥冥中有个人好笑地证明给我看有钱与没钱的差别，就好像他在响应着我心里的魔鬼，笑着等待着要看我走向黑暗，我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我耳边笑着说，***，你出生，我夺走你健康的胃，你八岁，我夺走你的母亲，你十三岁，我夺走你爱女ren的可能，你二十二岁我夺走你最爱的男人，我想看看，你什么时候，会让我夺走你的良心……
我回到北京的家，我不能再糟蹋自己，我还得吃饭，我还要活着等他呢，死了怎么等。
我到厨房随便弄了点东西，果然，还是很难吃，呵呵……他怎么就做的那么好吃呢？我笑笑，一口口把那堆难吃的要死的东西吃了个干净。
我回到卧室一遍遍地弹琴，把所有会的曲子反复地弹，弹完又翻个谱子找了个不会的曲子自己练，小笛总是会先练右手再练左手，然后一行一行地熟练着两手一起弹，我模仿着他，一遍遍地练习着，等有点饿了再去厨房做些恶心人的饭菜，吃完继续练琴。
就这样不知道白天黑夜的弹着，等我练会了三首肖邦的曲子的时候，我终于听到门锁咔嗒一下的响声，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我游走在外不知道多少天的魂一下子回到了我身体里，我僵坐在琴座上，直到那个让我疯狂思念了太久的声音在我身后轻声说，
“哥哥，我回来了……”
“哥哥……”他走到我面前，我僵着脖子抬头看他温柔的笑脸，“我回来了……”
“…………”我没说话没动，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弯下身子，摸了下我的下巴，“好多胡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终于回过神，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站起身紧紧把他抱在我怀里，是真的，他回来了？呵呵，他回来了……我抱的太紧，紧的我自己都觉得痛，我感到他也狠狠拥抱着我，小笛你知不知道，我真想把你就这么镶进我怀里，我的身体里，这样你就走不开了，我也不用找你，我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六天了，小笛，”我感到我的声音哽咽着，“你真够狠的……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我也是……”他在我怀里抬头，伸手摸摸我的脸，“哥，你真够邋遢的，呵呵……”
“臭小子，嫌我？”我笑，但还是松开了他。
“……来，我给你这只猪洗洗……”他说着拉着我的手，一路拉到浴室，他调好热水，回身笑着说，“先把你的胡子刮一下，”说着他转身找剃须刀，“这儿呢，来，我给你刮……”
我沉默着看他脸上温柔的微笑，我感到脸上温热的水流，看他在我脸上仔细涂着剃须膏，然后轻轻地认真地刮着我的下巴，我感到一点刺痛，或许是不小心划到了吧，但我还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认真专注的男人，我感到心底从来没有这么平静温暖过。
“呀，出了点血……”他挠挠头，“我好笨……不疼吧？”
“没事儿，”我摸摸他的头，“一点都不疼。”
他笑笑，压着我的脑袋又帮我洗掉一堆泡沫，然后拿毛巾给我擦干净，我感到下巴清凉，他的手抚上来摸了摸，“呵呵，这样才好，刚才像个老头子，嘿，”他走到浴缸前探探水温，“好啦，可以洗了。”
他直起身看我没反应就皱了皱眉头，“脱衣服啊，笨蛋。”
“…………”
“干嘛，耍流氓啊，要我给你脱？切，”他笑笑走过来揉揉我头发，“快点啦，水凉了。”
“好……”我脱好衣服，他一直就在那儿站着看，看到我看他一点回避都没有地挑眉，一脸我就看了你怎么着吧的表情，我笑笑走向浴缸。忽然他拽住我胳膊，我回头，他的胳膊一下子搂住我的头然后下一秒我的唇就印上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我笑着抱紧他回应他的吻，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我退开几步，“我去做饭，你慢慢洗。”
“好。”
他笑着点点头走出去关上了门，我脸上的笑容在门关上的瞬间消失了。
我躺在温水中，心底一片万籁俱寂的苍凉，我不知道原因，有种感觉告诉我，他不正常，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让我莫名的不安。我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那六天，他不说，我也下意识地不想知道。机械地洗着身子，过了一会儿他进来，“哥哥，我给你搓背呀？”
“好。”
我感到他的手滑过我的脊背，那种轻柔的触感就像是抚摸着最珍惜的宝贝一样，我感到身子有点僵硬，他的温柔让我害怕。
洗好后他递给我毛巾，“饭快做好了，你再等一下哈。”
“好……”
收拾完出来，我看到他摆好了饭菜，习惯性地朝我勾手指，“洗干净的猪，吃饭啦。”
“……”我笑笑走过去，桌上的菜都是我爱吃的，他做得还真多，吃三顿都够了，这小子做顿饭就没少于一个小时过，这次还真是勤快，这么一会儿做了这么多……
“哥，你都没好好睡觉吗？眼圈好黑啊，像个熊猫……”吃饭的时候他笑笑说。
“想你想的睡不着么，呵呵，你不也一样。”
“我是想一只猪想的，”他夹了菜放我碗里，“你多吃点哪，壮一点才好看。”
“恩……”
“哥，你记不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哪？”
“呵，当然了，”我想到那个乌龙的画面，不禁笑笑。
“那天你可真够邋遢的，恩，就跟刚才一样，哈哈，我当时就想啊，这老板这个样子，这家包子还能吃么……哈哈。”
“呵呵。”
“还有啊，那天看到你跟他们四个打，好帅啊，我就想哪天我也能这么帅就好了……”
“……呵。”
“然后在寝室看到你我真的很惊讶的，你说哥，是不是真有缘分这东西啊？”
“…………或许，有吧……”
“嘿嘿，其实，也不是啦，就算没有前两次看到你，恩……我也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我还是觉得你很不一样……呵呵，我真笨，想那么久才想明白……
“…………”
“哥，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
“你一直喜欢的那块儿石头，是我送给你的。”
“？！”我惊呆地望着他，“你的？”
“对啊，呵呵，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奶奶给我的，小时候她一直带着我……她说透明的黑色是最干净的颜色，比白色还要干净……”他笑笑，凝视着我，“我觉得，你就是那个样子……哥哥，我真的觉得它很像你。”
“…………”那是……他给我的……我垂下头，心口闷痛。
“其实没什么啦，弄丢就弄丢了么，不过就是块石头嘛，哈。”
“没有，没丢，我……我把它放在我爸那儿了，等……等我们回去我拿给你看……”
“……是么……呵呵，那就好……”他笑起来，抬头看看屋子，“你真是，我才几天不在家，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呵……”
“一会儿，一起收拾一下吧。”
“好……”
我们平静地聊着，几乎都是他在说，我就是笑着听他难得的说这么多话。吃完饭我习惯地去洗碗，他靠在墙壁上抱着胳膊看我一个碗一个碗地洗着，最后他把洗好的放进橱柜里，摆的很整齐。
然后我们就一起打扫我们的小房子，房子真的很小，就连打扫都不需要多长时间，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空间盛满了我们那么多的甜蜜回忆，我看着重新变得整齐干净的房间，摸着饱饱的肚子，想到他不寻常的温柔，我脑子里绷紧的一根神经好像快要崩溃了。
“哥哥，”他拉着我走到电脑前，开机，回头对我说，“那个游戏我就是打不过去了，你打给我看好不好？”
“……好。”
打开那个熟悉的界面，我把手放在鼠标上，我记得小笛很喜欢唐雪见，我就努力打雪见的结局。最后的动画里看到景天找了一遍又一遍，问了一个又一个人，最后在竹林里看到雪见的一刻，我看到小笛的眼睛闪动了一下。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抬头笑了笑，“她在原地等了那么久，他当然能找到。
我抱着他，看着屏幕说，“小笛，不管你到哪儿，我都会去找你。”他身子颤了一下，我抬起他的下巴，笑了笑，“只是，你愿意在原地等我找到吗？”
“………………”
“呵呵，”我吻了下他的额头，“睡觉吧，玩儿到底了，没遗憾了吧？挺晚的了。”
“……好。”
我抱着他躺着，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哥，你唱歌给我听好吗？”
“唱什么？”
“随便吧……”
我抱紧他，无声地笑了笑，头顶的天花板还是那么彻底的黑色，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渐渐响起，像是一声早已知道结果的叹息。
爱到尽头，覆水难收
爱悠悠，恨悠悠
为何要到无法挽留
才又想起你的温柔
给我关怀，为我解忧
为我凭添许多愁
在深夜无尽等候
独自泪流，独自忍受
多想说声我真的爱你
多想说声对不起你
你哭着说情缘已尽
难再续，难再续
就请你给我多一点点时间
再多一点点问候
不要一切都带走
就请你给我多一点点空间
再多一点点温柔
不要让我如此难受
你这样一个男人，
让我欢喜让我忧
让我甘心为了你
付出我所有
他静静地听着，等我唱完，一片沉寂的静默环绕着我们。过了很久，他忽然手伸到领口开始解扣子，我看着他一件件脱自己的衣服，心里除了酸涩还有无尽的空虚。
那天的我们品尝着绝望的快gan，我一遍又一遍地进入他，他紧紧抱着我缠着我，在我的怀中一遍遍地喊着若飞，我们的汗水混合在一起，身体交融在一起，心也早就紧贴在一起，只是为什么，会这么痛苦，逼得我们走投无路。我知道，那时的我们并没有多少欲望，只是单纯地希望抱紧对方，用这种方式来证明我们相爱着，绝望地爱着彼此。
一整夜，我没有听到他喊疼，他眼里不断地留着泪，他紧紧抓着我的后背，在我每次冲撞的时候毫无顾忌地喊着我的名字，我看到他白皙的肌肤上有深深浅浅的淤青，心一瞬间痛得颤抖，小笛……你抗争了多久……他打过你，他还是打了你吗……我狠狠吻着那些伤痕，他沉默地抱着我的头，静静地流泪。
当一切平息下来的时候，他缩在我胸口，手一遍遍轻轻摸着我胳膊上的疤。
“哥，挨刀的时候，很疼是吧……”
“……还好吧。”
“呵呵，”他笑笑，抬眼看我，“那么吓人的伤，也还是会好的……”
“但是会留疤。”我平静的说。
“……呵，对，会有伤疤……”他埋头在我怀里，轻声说，“但至少，还是会愈合的……”
“…………”我们彼此沉默着，我感到我的胸口湿了，他这一夜，应该流尽了所有的眼泪了吧……我抱紧他，勉强笑了笑，“睡吧，睡一觉……什么都会好……”
“…………恩。”
我看着怀里安静地睡觉的男人，模糊间想起那次见到他头顶盖着化学书睡得人事不知的模样。我轻轻笑了笑，小笛……你在我身边，真是很久了啊，那时候……你才多大点啊，对了，十二岁是吧……一米五七，小矮子，呵呵……那时候我就想啊，这么一个矮个子，怎么有那么聪明的脑瓜子呢？我一直引以为傲的数学，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儿科，明明很高傲的人，有时候又会单纯的像个小孩子……哦，对了，你说过，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嘛……呵呵，我的小宝贝，我守了七年的宝贝啊……呵呵，小笛，我的小笛……
我想我应该是笑着的吧，可是怎么嘴角这么咸呢，想好了不在他面前哭的，都想好绝对不会哭的……呵，他睡着了，就不算数了吧，对，那我哭一会儿没什么哈，就一会儿……
我忍着声音任那止不住的泪水流下来，说好了，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说好了，让你就等等我几年，说好了那么多，却原来只是让那些约定，成了伤害我们彼此的凶器罢了，小笛……你后悔了吗？隔了这么多年，你终于后悔了吗……
一夜无眠，抱着他的手臂已经麻木了，可我不舍得放手，能多抱着一会儿就多抱一会儿，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渐渐地，天亮了，冬天的天空亮的很早，我笑笑，天，你还真是吝啬，就连我想多抱着他一会儿的愿望也不满足我，我都不奢求什么了，你还让黑夜这么短暂，你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点。
我感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我知道，是他要醒了，我闭上眼睛，果然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挪了下我的手臂，静静地躺在我身边很久，或许，也是在看着我？呵，小笛，你还是舍不得我是吧……
然后他悄悄下床，我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我不知道，我只是闭着眼睛等待，我不知道我醒了该怎么面对他，或者让他应该怎么面对我。时间过得很慢，慢得好像已经停滞了一样，或许是我的脑子、我的身体、我的心已经停止了，我听着每一个声响来证明他还没走，直到，那很轻却足以让我崩溃的关门声响起，仿佛带着回音在我耳边一遍遍地回荡，我慢慢睁开眼睛，怀里的空荡告诉我，他走了，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我起身，看到钢琴上的照片少了好几张，其他什么都没变，琴盖上放着一张纸，我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拿起。
哥哥，
对不起，我走了。
本来说过不放弃，呵，我真的做不到了……哥哥，你会恨我吧，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你知道吗？我很后悔，我很后悔当初租了这个房子，你说如果我们这三年多没有在一起住着，是不是也不会这么难受了？呵呵，听着像是借口，哥，我真的特后悔，你明白吗？
哥，我走了，忘了我找别人吧，有很多人的，你会忘了我的。我是个混蛋，不值得你那么喜欢。
我走了。
小笛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抚摸着那沾满泪渍的纸张，那熟悉的好看的字迹，那让我喊了不知道几千几万遍的名字。小笛，你为什么，就不能坚持一下呢？如果你和我一起，我们一起努力抗争不行吗？现在，你都站到他身边了，我自己一个人为了我们的未来去和他斗争，还有意义吗？
你为什么这么莫名其妙地离开？是为了那个女人，还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为了你的父亲和母亲，还是你预感到和我在一起以后太多的困难，究竟是哪个原因，让你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六天后，彻底地离开呢？你丢给我所有的疑问，只留下一声关门声和一句我走了，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再爱我了？
我攥着那张纸，坐倒在琴身旁，抬头好像还能看见他弹琴时圣洁漂亮的模样，如今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在钢琴旁心痛了吗？呵，呵呵，小笛……小笛……别离开我啊……你等我长大，等我可以对等地站在那个男人面前哪……你怎么什么都不期待就走了呢……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对你说了什么？他用什么威胁你，用什么强迫你就这么放弃了我，放弃了我们坚守地这么辛苦的感情？小笛……你回来，回来告诉我，告诉我说你没有后悔，告诉我你还是爱我的，告诉我你只是在开玩笑，告诉我我们会在一起，你回来吧……
我坐在那里一直都没有动，心里的呐喊求助没人听得见，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什么，我只是呆呆地看着表，麻木地看着屋子里唯一在走动的东西一圈圈毫无意义地打转着。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无数个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我无数次抬起来看屏幕的显示，不是，不是他……哪一个都不是他……直到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了，他也没给我来过一个电话。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傻坐着，有什么意义？不吃不喝不动，他就会回来了么？呵，***啊，你真是个孬种，赶紧起来！他都不要你了，他都这么干脆地甩了你了，你还在这儿跟个女人似的伤心个屁，给我起来！！
我一遍遍咒骂自己，身体和脑子就像是分离了一样，它完全不听我的话。胃很疼啊，小笛，你不是最在乎我的胃吗？现在它这么难过你怎么不回来看看他呢？是不是还没太疼，你觉得还没必要？哦，那好，那让他再痛一些，痛得快死了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会回来了?
我恍恍惚惚地想着，眼睛渐渐开始模糊，几天了？数不清了，黑夜、白天、黑夜、白天……反反复复地轮回，鬼知道多少天了，我勉强撑起身子，却是软的彻底躺倒在地上，算了，起不来就算了，我躺着等他，他会回来的。我看着天旋地转的天花板，脑子渐渐有点不听使唤，眼前黑了的时候我想，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来看我呢？呵呵，是不是就会来一趟了？会吧……毕竟，他以前还是那么那么地爱过我啊，呵呵…………
不知道晕了多久，我是被一阵强有力的敲门声弄醒的，耳朵耳鸣了很久，我费力地睁开眼睛，一点点地清醒过来，我听到外面有人喊我，是肖林，我笑笑又闭上眼睛，谁都别管我，他都不管我了，你们来干什么。我神智又有点不清晰，总是在快睡着的时候又被敲门声弄醒，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安静下来，我终于满意地享受独自一人的黑暗，我想坐起身，努力了半天终于爬起来，我看看钢琴上剩下的照片，看着两张年轻开心的笑脸，也想学着他们笑笑，可惜扯一下嘴角好像挺累的，算了，我还是不笑舒服一些。
我走出卧室，到浴室看看，剃须刀还静静地躺在洗手台上，
“哥，我给你刮……”
我皱皱眉，谁的声音，明明没有人，不对，明明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摇了摇头。回头走出几步，我脚步有些晃，好像……前面有个人，对我勾手指……
“猪，吃饭啦……”
恩……头好疼啊，我勉强走到餐桌前坐在椅子上，走了几步就像要散架一样，我把全身倚在椅背上，抬头看天花板，恩…，又有点晃了……我闭了会儿眼睛，想睁开眼皮却太重，算了，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听不到那个奇怪的声音了。我心里朝这个想法点点头，又一点点地睡过去。
“咚！咚咚！！”好不容易才睡了会儿，谁这么烦人……我恼火地看向大门，“***！你在不在！！”
声音真耳熟，不过我好像快失聪了，呵……听不出来是谁了……反正不是那个奇怪的声音就对了。我重新侧过头，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不再理会它。
“***！！妈的，”那个声音跳脚，“他俩去哪儿了？我都要找疯了！！”
“要不……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他们怎么说会回来一趟吧？”
“我操，要不把门撬了得了！！”
“你疯了啊你……”
好吵……烦不烦哪，我去哪儿你们操心个屁，我死了关你们什么事了，能不能给我安静一会儿……
“***！苏毓笛！！”门又被踹了一下，我浑身在听到苏毓笛三个字的时候震了一下，苏毓笛……苏毓笛……这个名字，呵呵，苏毓笛……
“你别哭啊，他们不会出事的，你放心若飞一定不会出事的啊……”
哭？哭什么，有病……我都没哭，我就是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儿行不行？
“我操啊！妈的去哪儿了，电话一个都不接！***！你他妈开门！”
我皱眉懒得理他们，又过了很久，他们终于放弃似的走了，我好不容易能笑一下，真好，我不需要别人，我要睡觉，小笛，怪不得你那么爱睡，睡觉真的是好事情啊，什么都想不起来，多好……
醒醒睡睡，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后来我想站起来两腿一点力气都没有，狠心用力站起来膝盖又磕到椅子角，钻心的疼让我终于清醒了一些，我努力想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却再也走不动，干脆躺在地上又睡了过去。我感觉我的生命在流失，我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连睁眼睛都很费力，胃已经疼的麻木了，我活了二十二年努力那么久结果就是饿死了？哈哈，真好笑……恩，想个什么墓志铭呢？对，就写个，爱情他妈的就是个狗屁，对，呵呵，用来警示世人，这可是真理……
恩，死就死吧，就是挺对不起那老头儿的，老爸啊，儿子其实挺丢你脸的，早死你早轻松，呵呵……正当我想慷慨赴死视死如归的时候，我听到门咔哒响了，我皱皱眉，门响了？恩……门怎么响了？……！小笛？！小笛你回来了？？！！
我像是突然有了力气，我挣扎着起身，却无力地发现我根本起不来，我极力睁大眼盯着那扇门，一片黑暗中门开了，然后进来一个人影，是个男人……小笛……真的是你吗？
“小笛……是你吗？”我听到自己的嗓音跟撕裂的破布一样，我感到嘴角渐渐翘起来，我极力撑起身子，“小笛……是不是你？！”
“若飞？……”我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全身都凉下来，我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卸下去，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下去，“若飞！”
我感到自己被人抱起来，我靠在这个人温暖的胸膛里，忽然想流泪，多少天，我一直自己一个人，我不想别人打扰，可是有个人这样抱着我的时候，我忽然感动得想哭。我很累，真的太累了。
“若飞！你怎么了？！你醒醒……”
我极力张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一点点聚集在一起，是肖林，我费力地让自己清醒，“肖、林……？”
“对，我是肖林，”他抱紧我摇了摇我，“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好疼啊…………”
“疼？哪儿疼？”
哪儿疼……不知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肖林……”
“我在，你到底怎么了？哪里疼？”
“肖林……”我的眼睛又要闭上了，我只是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罢了，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就是想有个人来帮帮我，陪我一会儿，我就是，有点怕了。
“……若飞，咱们去医院，来，站起来。”
他的手紧紧把着我，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出门怎么坐车怎么到的医院，一路上他一直撑着我，他给我一种很安全的感觉，他是一个好人，虽然平时冷漠又带些邪气，但真的是个很可靠的男人。迷迷糊糊地想着，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躺在什么地方，我又神志不清地晕了过去。等再醒过来的时候，睁眼看到一屋子的人，有我的辅导员、寝室的兄弟、还有好几个同学和朋友，然后就是隋朗凌珑肖林娉婷，还有宝宝。
“来这么多人哪……”我努力笑笑，发现自己的声音还真是难听。
“若飞啊，你最近哪儿去了，实习的公司说你十一天没去公司？你干嘛去了？”辅导员很关切着急的问我
十一天……小笛离开我已经四天了啊……呵呵，原来我自己浑浑噩噩地过了四天……
“哦，我家里忽然有事，所以……”
“哎……那还是要打声招呼么，你知不知道你的朋友找你找得都快掀了屋顶了？”他笑笑摸摸我的头发，“好了，好好休息，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注意身体，懂吗？”
“恩…………”
后来和其他人说了几句，他们看我挺虚弱的模样也不敢太打扰我，一干人嘱咐我几句陆续地走了，最后只剩下肖林他们。
空气里流荡着很诡异的气氛，直到肖林走上前打破尴尬，“若飞……好些了吗？”
“恩……好多了……”
“你真是……哎，我都想撬门了，要不是我在你书桌里发现备用钥匙……你知不知道你就……你怎么搞的你！”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我看娉婷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就笑笑逗她，“你瞧你眼睛，带红钻石了？呵。”
赵娉婷眼泪倏地流下来，她忽然走过来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紧紧抱住我，我脑子有点蒙，“若飞……你吓死我了……你去哪儿了啊……呜呜……”
我笑笑摸摸她的长发，“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活着呢，挺坚挺的哈。”
她抬起头，抽噎着说，“你知不知道，六天前肖林告诉我们你五天没去实习公司，我们就开始到处找你，你们谁的电话都不接，你爸那儿也问过，我们去了好多次那个房子，你们都不在……我都想报警了……”
“抱歉……”
“…………你没事就好了……”她看着我的脸，哽咽了一下，“刚看到你，我真是吓死了……还好，现在没事了……”
我复杂地看着她，这个一直温柔安静地喜欢着我的女人，我忽然对忽略了她三年感到歉疚，如果不是因为凌珑，我都不会和她联系，而这次，她是真的感动了我，“别哭了，我这不挺好的么……”
她终于听话地点点头，悄悄擦掉眼泪。
“若飞，小笛呢？他没和你一起吗？”凌珑的声音忽然传过来。
我呆了一下，小笛，这两个字已经成了我的魔咒，听到看到就会让我的心脏狠狠地抽痛，
“他走了……”
“走了？”我看到所有人都疑惑的表情，“他不是下个月才出国吗？”
“…………”真不知道这么一闹，他爸还会不会让他去英国念书了，小笛……你现在在哪儿，有没有也想我一点点？
“走了是什么意思？”凌珑急急地走过来，“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我看着医院的白墙壁，空洞地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凌珑的声音忽然提高，“什么叫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你说啊！”
我被她的喊声弄得有点蒙，她激动什么？我疑惑地看她，然后看到隋朗慌忙拉住她，“别说了凌珑，让他先休息……”
“他都说他好多了……”凌珑甩开他，坐在我床沿，很急地表情，“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你怎么回事儿？你俩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