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林小姐娇小的身躯抽搐了一下，拉佩蒂特握着她的手，也感觉到了那纤细十指上传来的颤抖。佩拉杰夫人不动声色，没有一个人能够洞悉她，看出此刻她灵魂上的满足。她说：“你是什么意思，佩蒂特？你父亲把你送到我们这儿来，肯定是想让你留下的。”
“我父亲很爱我，他要是知道这些，一定不会这么想的，哎！”她一口气说了下去，“就好像有什么力量要把我从这里推出去似的，我得换一种活法，像我以前的那种活法。我想知道这世界上每天都发生了什么，也想听别人聊这些事。我想要我的音乐，我的书，还有我的朋友。要是我唯一经历过的只有这种贫乏的日子，大概就会不一样了吧。要是我别无选择，只能过这样的日子，那我就努力好好过。但我不是必须得过这样的生活，而且你知道，佩拉杰姑姑，你也不需要过这样的生活。在我看来”她又轻轻地说道，“这样对自己像是一种罪恶。啊，小姑姑！——你怎么了小姑姑？”
其实没什么，不过是一瞬间的晕眩，很快就会过去。波林说着不用管她，但她俩还是给她倒了水，拿着蒲扇帮她扇风。
那天晚上，在安静的房间里，波林小姐啜泣起来，百般安慰也不起作用。佩拉杰夫人把她搂进怀里。
“波林，我的波林妹妹，”她恳求道，“我可从来没见你这个样子过。你不再爱我了吗？我们在一起不幸福吗，我和你？”
“哦，是的，姐姐。”
“是因为拉佩蒂特要走了？”
“是的，姐姐。”
“那就是她比我还亲吗？！”佩拉杰夫人愤愤不平地说，“你一出生我就抱着你暖着你，她能比我还亲？我给你当爹当妈当姐姐，只要能让你高兴我干什么都愿意，她能比我还亲？波林，别告诉我是这样。”
波林小姐抽抽噎噎地，努力说出话来。
“我说不清楚，姐姐，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我还像以前一样爱你，仅次于爱上帝。可是拉佩蒂特要是走了我会死的，我弄不明白——帮帮我吧，姐姐，她就好像——就好像救赎一样，来到我身边，牵着我的手，带我去某一个地方——一个我想去的地方。”
佩拉杰夫人穿着睡衣和拖鞋坐在床边，握着躺在床上的妹妹的手，轻抚着她柔软的棕色发丝。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寂静中回荡的唯有波林小姐的抽泣声。佩拉杰夫人起了一次身，去调了一杯橙花水递给妹妹，就像以前她照顾紧张烦躁的孩子时所做的一样。几乎过了一个小时，佩拉杰夫人才再次开口。她说道：
“波林，别哭了，就现在，睡吧。你会把自己弄垮的。拉佩蒂特不会走的，你听到了吗？她会留下的，我跟你保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