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午夜渐近,风也越发狂暴。同伴们再次陷入沉睡,嘲风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而卓燃则第N次甩甩脑袋,赶跑侵袭而来的瞌睡虫。他目不转睛地瞪着洞外的景象,可并没有看见任何异状,只有漫天飞雪随风飘零。
倦意袭来,卓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抬起双手,用力拍打了下自己的面颊,想让自己清醒一些。而就在这时,忽然,雪地里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
“嘿!总算给我逮着你了!”卓燃顿时来了精神,他抓起地上的游龙剑就要向外追。兵器撞击在岩壁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藏身在嘲风身下的小黄鸡,立刻抬起脑袋,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滴溜溜地望向自己的同学:
“唧,风雪那么大,你不能出去,太危险了。”
面对江君的阻拦,卓燃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你睡你的,我心里有数呢!有游龙剑在手,什么妖魔鬼怪不都俯首称臣?再说了,我们这一路走过来,危险的事情还做得少吗?”
这倒是大实话,毕竟对付暗影、阻止魔兽裂隙就是最危险的事情了。江君一时无法辩驳,他愣了半秒,退而求其次:“那你带我一起去!”
“书呆子,你别闹了,就你现在这德行,跟去能做什么?”卓燃否决了江君的要求,抬脚就要往外走。可这时,小黄鸡“哒哒哒”地追了出来,用黄色的喙叼住卓燃的裤管,费力地阻止对方的行动。这举动让卓燃哭笑不得,他弯下腰,抓住小黄鸡的后颈把他提了起来:“行了行了,真是怕了你了,带你去就带你去吧……喵的,真麻烦,都不知道带着你能干嘛……”
一边不满地嘀咕,卓燃一边将江君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而听了他的抱怨,江君毫不留情地回以言语的利箭:“不带上我,万一你突然智商欠费怎么办?”
“你才智商欠费呢!”卓燃忍住把小黄鸡扔地上的冲动,他曲起手指,一个弹指打中江君的脑袋,然后将被弹得晕晕乎乎的小家伙塞进口袋里。下一刻,他将外套和兜帽拢好,捂得严严实实地踏出洞外。
小心地绕过嘲风,洞外是一片银白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风势已经稍缓,雪花在风中曼舞,轻飘飘地降临。在那飞散的雪羽中,隐约可见前方几十米的地方,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晃动。
卓燃立刻追了上去,他的脚步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嚓嚓”的声响。而这声音似乎惊吓到了白影,那个影子飞速窜了出去。
“喵的,逃得还真快!”卓燃小声嘀咕着,同时迈开大长腿,一路狂追。
卓燃虽然是运动健将,但是在这雪地里,速度还是大打折扣。而那白影却像是一只轻盈的小鸟儿一样,时停时跑,一会儿就掠到了百米开外。追了大概二十分钟,卓燃喘着粗气停下步子,而那白影却像是在等待他一般,也停驻在了雪地上。
“阿燃,别、别追了。”江君冒头提醒,“你不觉得那个……是在故意引我们过去吗?”
没错,以白影的速度,如果有心逃跑的话,早就可以甩掉他们。卓燃思考了两秒,反问江君:“难道你就不好奇吗?而且如果这家伙要害我们,刚才冲入营地的时候,就可以把我们全部咔嚓干掉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倒是……总之,小心为上,不要鲁莽行事。”江君小声叮嘱。
“你怕个啥,有我呢!”卓燃拍着胸脯保证,“再说了,我们有游龙剑,还有拉穆尔给咱们的魔法球,真要遇到什么麻烦,甩个闪电魔法把那怪东西困住,咱们拔腿跑了就是。你别杞人忧天,成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打定主意的卓燃,再度向前追去。在白影的引领下,两人追进了一座洞窟。不同于众人休憩的山洞,这个洞窟显得漫长幽深,像是一条地下暗道,深深地通入奇洛达山脉的内部。卓燃点燃火把,只见这里有数米之高,石壁上隐约还有几条深深浅浅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似的。
前方的白影停下脚步,冲卓燃他们招了招手。卓燃将游龙剑紧紧攥在掌中,小心翼翼地向对方接近,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然而,那白影却没有任何攻击的倾向,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等待着他们。卓燃又凑近几步,他伸长手臂,用火把照向那个白影——
哪里是什么幽灵阿飘?那是一个满身白雪的人,他的脑袋上、衣服上都被雪花湮没了,因此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雪人。但现在走近了观察,那双明亮亮、水汪汪的翡翠色的眼睛,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呢?
就在卓燃努力回忆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的时候,“小雪人”忽然原地跳了跳,白雪簌簌地落在地上,露出那身灰扑扑的衣服来。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又抬手蹭了蹭脸,“喵呜~”的一声,发出了可爱又甜腻的声音。
“咦?怎么是你?小喵!”卓燃大吃一惊。
出现在少年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兽人国街道上的那个小乞丐、小疯子、被他们取名“小喵”的猫女孩。
听见“小喵”这个称呼,女娃娃似乎明白是在喊她,她高兴地转了一个圈圈,连尾巴都摇摆起来。她一蹦一跳地上前,挽住了卓燃的胳膊,将他往洞窟的深处拖,那“喵~喵~”的声音,就好像是在说:走嘛~走嘛~
在小喵的拉扯下,卓燃和江君来到了洞窟的更深处。令他们瞠目结舌的是,在这座天然洞窟里,竟然树立着雕工精美的银色大门。这座门大概有四米高,相当庞大威武,门扉呈现银色,但是在雕刻的细纹上,却散发着有蓝色的光芒。那不是用颜料能绘制出的色泽,更像是矿石散发出的天然光芒。
卓燃走上前,尝试着推开门扉,可任由他怎么用力,大门却是纹丝不动。他这个动作似乎吓到了小喵,小喵紧张地冲了上来,一把拽住卓燃的手臂往外拽,“喵喵、喵喵”地叫个不停。这让卓燃发出困惑的疑问:“喂,你这小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引我们来这边的不是你吗?现在又紧张兮兮地不让碰,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别看小喵年纪小个子矮,但力气还真不小。她一直将卓燃拖到大门外五米的位置,才露出了松一口气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地瞥了大门一眼,似乎是在确认大门没有任何开启的迹象,然后才拉着卓燃走到门扉侧边、一块竖起的大石头后。小喵蹲下身,从石头下方的泥土里,挖出一个小包包来,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样,打开了包袱,轻手轻脚地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几个泥巴捏成的小杯子,粗糙而肮脏。可小喵对待它们的表情,就好像是对待皇宫里的金杯银杯一样,动作是那么轻柔,那么珍惜。她轻轻地将杯子摆在地上,“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了四声,就像是在计数一样,将四个泥巴杯子摆放成了四角形。然后,她拉过卓燃坐下,又指了指他的胸口,示意让江君也出来。
江君疑惑地钻出口袋,按照小喵的指示,坐在了泥巴杯子的前方。只见小喵用她那双脏兮兮的小手,从衣兜里掏出四条小鱼干,给每个杯子里放了一条,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小碗,笑嘻嘻地吃了起来。
卓燃看傻了眼,好半天才会过意来:“搞半天,原来这家伙是去营地里偷小鱼干,回来办家家酒啊?”
不错,小喵的举动正是每个小女孩都会玩的游戏——办家家酒。她拿着泥土捏成的小杯小碗,开心地吃着小鱼干,喝着无形的“下午茶”。她空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卓燃,笑眯眯地招呼他喝下,少年一脸的囧样,也只能顺着她的动作,假装做了一个“好烫”的模样。
一边吃着“美食”喝着“饮料”,江君环顾四周,他疑惑地盯着那只没人碰的小碗:“奇怪,我们只有三个人,小喵为什么要摆四个碗?这条鱼干是留给谁的?”
卓燃嗤笑出声:“你跟她还讲什么逻辑啊?你又不是没听说,她是个小疯子嘛,谁知道她脑子里是不是有个幻想的小伙伴什么的……哈哈,我说书呆子,你不会又以为是阿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