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变化自然中。怎样达到“无相”的境界呢?“阴阳变化自然中”。这腿抬起来就是阳,落下来就是阴;抬这个是阳,那个没抬的就是阴,所有这些变化都是自然而然变化的,是完全恰到好处的气的运动。阴阳变化自然中,阴阳就是动静、刚柔、进退,嘴张嘴闭、眼睛睁闭、肺的一吸一呼、这腿拿起来落下,都叫阴阳变化。中是恰到好处,让它自然地恰到好处。比如人渴了喝水,不用事先想好我要喝多少毫升,拿起水杯,喝几口不渴了,自然就放下了,这就是恰到好处,这就是在自然中。阴阳代表一个事情的两个方面,即阴阳变化。变化就是演变。世间一切事物都是如此,难求简,繁求易,无生有,功求理,经过一段时间的练达到这个理。功要练,理要悟。
中正安舒和定意。以下四句讲的是收获。什么是“中”呢?身体哪都合适了,都舒服了:腰不弯,肚子不腆着,头不倾斜,这就叫“中”。“正”是指心,心正不邪,不胡思乱想,不求名求利,不显耀自己——不是说必须要求自己不想任何事情,而是练来练去,心里没有别的想法,连让身体练得棒棒的念头都没有——身心修养了。练走转,以及其他任何理法都要达到“我爱人人,人人爱我”的境界。并不是我非得怎么样,因为这是真正的中正。“安”是神安,不慌乱,也不害怕,也不着急,也不生气,什么都让它自然地产生变化,这就叫“安”。“舒”是气舒畅、通畅。气舒畅、通畅了,周身就没有滞碍之处了。“和”是和平,呼吸、五脏六腑等谁也不干扰谁,都在执行自身的功能,该消化就消化,该吸收就吸收,该排泄就排泄,该睡觉就睡觉,一切都正常,这就叫“和”。“定”就是外界有什么声响和干扰都不动心,这样精神就安定了,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意”是指意念能感觉到这个(中、正、安、舒、和、定)。
道悟德培妙峰登。什么叫道?前人走的路我跟着走,这叫走;这条路心里明白往哪走了,叫道悟。有德才会修道,修道才能得到“德”。“德”就是明白什么是道了,道就是“身心修养走当先”的八卦走转之道。“德培”,以德为体,所行所言也都是道了,自然就会收到应有的“妙峰登”效果——入了一个美好的境界了。佛家讲到山顶了,无限风光在险峰。
祛病延年微渺果。身体健康,不得病——练到这个境界怎么会得病呢?练到这里,安安然然“人生一百岁”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祛病延年是很微渺的果实,不算什么。
明心见性智慧融。“明心”指的是心明眼亮,心里面什么事都明亮了,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先天不迷,后天不惑,出迷澄清了。“见性”是指看什么事都能看清它的本质,尤其能看清自己的本质;“性”是本质,不是表面;“智慧融”就是能分清是非,辨别善恶,知道好坏。“慧”是什么?“慧”是该干的一定干,不该干的绝对不干,这才是“慧”。我知道它不好,但我干了,这就是慧不够。明心见性智慧融,主要的就是看清自己,客观事物容易看清,但是自己不容易看清,所以身心修养是为了自己。走这个圈要理法并重,理只有炼神导气,才能明心见性,不炼神导气不可能明心见性。明心见性以后才能像孔老夫子说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都是修养,走圈的目的不是走圈,目的是入到道悟德培妙峰登的境界,时时刻刻做明心见性智慧融的人。
这段《八卦掌健身研修心得》前八句是方法,中间四句是功理,最后四句是收获。不过,传统文化中的法就是理,理也是法。法的特点是练,理的特点是悟。法经过一定时间的操练自己就会明白,可光明白了还不行,还要达到更高的境界——有微妙的感觉了,练到身上了,这才叫悟。这个悟和法不一样,比如顺项提顶,法可以给摆一摆,纠正一下姿势,理却没法摆。理的特点是悟,悟这个理才可以达到“周身皆目”的境界。什么叫周身皆目?就是通过走圈,走得周身轻松愉快,走得气通畅了,走得神经灵敏度高了,能感觉到这种轻松愉快。比如,中空涵、地门开,虽然瞧不见,但自己能感觉到,知道涵没涵好,就像眼睛一样灵敏——收获是自然得到的。但究竟得练多少日子呢?铁老说:“师教圆明悟,久转功自成。”谁是师,不是某个人,而是所有的传统文化。把老师教导的都清楚了、都明白了就是“圆明”。“悟”是身体感觉到了,悟到了,不光会讲,而且要悟到身体上去。这就是老辈人所说的“功夫练到身上了”。
“久转就是望着‘一’字圈放开步伐转。注意,这里说望着,而没说看着。‘望’的意思就是脚虽然在走,但心不在这个圈上,在哪儿?在宇宙间。要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如同在9万里地球的边缘上转圈一样,大家想想,一天转10里,10天转100里,1年才转3600里,10年才36000里,
20年才70000多里,一天如果走不了10里,这9万里就真的会不断地转下去,天长地久地转下去。身心修养嘛,还有止境?久转功成,本质上是指‘行住坐卧不离这个’。‘久’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天长日久。我10多岁开始,到现在89岁了,还在练。练1年有1年的收获,练10年有10年的收获,永远不白练。”
铁老说:“八卦走转简单扼要,各个年龄段的人都可以练,没有年龄限制。”
八卦走转养生行功歌释要
铁老把自己88岁时写的一个歌诀称之为《八卦掌养生行功歌》(亦称《八卦走转养生行功歌诀》):
简易松无缓,环行神意凝。
气聚身沉抱,智觉妙感通。
离名空相寂,一巧任从容。
师教圆明悟,久转功自成。
久转功成中,接手找劲听。
静如秤准立,动内吸呼济。
虚涵双重避,卸化顺连续。
实舍己从人,势如从心欲。
一般来说,八卦走转有了基础之后就可深入体会这个歌诀了,而且养生的精要和揉手(推手)的关键都藏在里边了。
简易松无缓。简而明,简而神宁。简,容易的意思。松,指轻灵、柔和。无,没有自己的特殊的意念,顺着式子的内在变化去运化,是无中生有的一种境界。缓,指动作缓慢,缓则准。练八卦走转首先体会出“简易松无缓”的状态来,这样就会气血通顺,不消耗自身的能量,而且能不断地滋生能量。
环行神意凝。环行是指四正四隅的八步圈,要里直外扣舒膝胯地环行。环行是为了神意凝静。神是主宰,环行是内向性的运动。如此这般,就可做到自然地不向外张扬了。
气聚身沉抱。神凝了,真意就会融动起来,就聚气,不费劲了。这样的功夫如何体现呢?身体不是紧张拘谨的,而是沉静放松的;是沉、抱合一。要往里抱,裆掩着,肘膝等要合着心,上下一如,内外一如。
智觉妙感通。身体里边要体现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感觉什么呢?要感觉到舒适、轻快、通畅、愉悦。只有进入了状态才会展现出这种特殊的感觉。这个感觉就是要把儒家《大学》中的“知、止、定、静、安、虑、得”,变成身上的智慧和境界。
离名空相寂。进入了八卦走转的状态,名称、要领(比如转圈、掩裆迈步等)都没有了。要离开这些。相就是世相,一拿架式就是相。所有的相没有了,空了。寂,就是沉寂下来、安静下来的意思。此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等要求就从文字上变成自己身上的东西了。
一巧任从容。道生一,得其一,万事毕。一是什么?一是通过走转,在自己身上把“简易松无缓,环形神意凝。气聚身沉抱,智觉妙感通。离名空相寂”都合成一了。这个一,标志着恰到好处,非常合适。任,就是任凭怎么走、怎么动,都不较劲、都不拘谨、都不想要领。
师教圆明悟。虽然有老师的教导,但自己理解的时候,不能片面,要全面,要内里边明白,要自己存储住功夫。
久转功自成。久是天长日久,不是几个小时。这样,
就会自然地有所成就。练20年有20年的成就,练30年有30年的成就。所谓的艺无止境,贵在坚持,永不自满,乃有所成。
久转功成中。走转是一个积攒功夫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感兴趣的人还可进一步研究揉手的内容。
接手找劲听。什么叫接手呢?不是我拿手去接您的手,是等着您手来;找劲,不是找您的劲,是找我自己身上劲。应用时不是看,是听,是感觉,是用内在的神、意、气体察对方的神、意、气。
静如秤准立。秤准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身体的四面八方上下都平衡、都均匀,全是一个分量。立不是姿势和体式,而是形容;不是立,也不是站,没有站立在地上的状态,甚至连地的概念也没有;是把身体撂着,不蹬不踹,就轻轻这么撂着——应该说是静——静到极其自然的状态,周身平衡,像秤一样又平又准又恰到好处。有了功夫怎么都行,没有功夫怎么都不是。
动内吸呼济。是吸呼不是呼吸。吸为收,所以不是呼吸。吸为收,呼为放,这是胎息。小孩在妈妈肚子里,一吸,通过脐带把妈妈的营养吸到体内;一呼,肚子一鼓,就把排泄的东西排到妈妈那里了,这叫胎息。内吸呼,不是外边鼻子的一呼一吸,是里边的动。练功夫要做到外动内静,外静内动。内动是什么呢?就是一个一个的吸呼。“济”是一个一个的意思。
虚涵双重避。身里边通过涵养就能做到松柔。涵着,让别人捏不着,摸不到,碰不到。什么叫“双重”呢?就是你拉我拽、你推我挡、你摁我挑、你戳我打。你推我,推不着;你拉我,拉不着;你摁我,我不抗;你砸我,我不理。这就是“双重避”。
卸化顺连续。什么叫卸化?神意气形所形成的气和力,像水一样过来的时候,我这里不堵、不挡,而是卸了,化了,顺了,发了。卸化顺连续,就是连续不断地卸着、化着、顺着。其要点就是接你的手,找我的劲,然后卸化你。
实舍己从人。内里虚着涵着,实实在在地舍自己从别人。
势如从心欲。所有的姿势都听从心所发出的指令,不管是卸、顺、化、发,都是根据对方的姿势而孕育和变化的,是心里边一刹那的感觉而自动产生的姿势。这样的姿势与心意相通,自然通顺、恰到好处、契合时机、心想事成。
对于这个歌诀,学练者可千万莫等闲视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