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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三一教的修持(4)

这里对于舍利光的解释,表明了林兆恩对于八序所能达到境界的认识,这里,基本上是以佛教的角度来说明的。那么如何才能达到这种境界呢?《九序摘言内景图》中说“超出天地,以身太虚”的具体方法是:“就气海想一黑珠,又想红白二珠,从后面出,灌顶门,直下来八九次,注神守之。”这里所用的方法,又是与道教的存想和佛教的观想相类似的。

超越了形骸,超越了天地,达到与虚空为一的境界,但这并不是最后的境界,需要更进一步,这也是林兆恩所说的第九序,“虚空粉碎,以证极则”。“极则”才是最高的境界,但这一步“殆非人力之所能致力于其间也”,那么这种境界究竟是怎样的呢?

此其至矣,不可以复加矣!何思何虑,无意无为,岂其有则也?而必曰“则”者何与?岂其有证也,而必曰“证”者何与?“极”之一字,且不可得而言矣,而曰“则”曰“证”,特借其言以发明之尔。故以天地之广大以为身矣,而身其身者犹为未也。以太虚之空洞以为身矣,而身天地者非其至也。然必至于虚空而粉碎之,则是虚空又且忘之,而况于天地,况于身乎?到此地位,而求之三氏,盖亦鲜其人矣!所谓“虚空粉碎”,也就是说最后要超越八序中所达到的“虚空”。太虚虽然是空洞的,但是,空洞并不等于没有,破除了对空的执着,才能达到“何思何虑,无意无为”的境界,这才是最高的境界,超越了一切对待,超越了一切束缚,人的精神在此刻达到了彻底的、真正的自由境界,这个境界如佛教所谓的涅槃(无余涅槃)。但是,这样的境界显然是很难达到的。其具体的修持方法,根据《九序摘言内景图》所载,“澄心正坐,又手按心上,万缘俱息,想我身即是教主金身,气海守黑丹,想一白丹背后上顶门,愈大遍照大千,是锁定心猿骑维意马。”对于这九序,林兆恩是有区分的,“自一序艮背止念,以及六序凝神媾阳,此教之所以入门也。至于七序之身天地,八序之身太虚,似为至矣,以其犹有功夫在焉,而非其至也。然必到此地位,而后方可语之以极则,九序之虚空粉碎,此教之所以极则也”。

修炼九序必须先以伦常入门,九序之中,一至六为入门,九为极则,而七和八是达到九序所不可或缺的步骤。按照郭先生的解释,其实可以再对个说法进行细分,那么从第一序到第三序,所修习的是立本的工夫,实际上也是修身的过程,它不仅要求修习者在伦理纲常上的满足,同时,也是对修炼者基本身体素质的提升,用郭先生的话来说,即是调理身体、打通经络的过程;第四序到第六序,是入门的过程,也可以称为学道的过程;而第七序到第九序则是极则,亦是超脱的过程,是九序心法修炼所能够达到的最后境界。虽然心法的解释可能比较简单,但是,真正的修习却是非常不容易的过程,真正能够依此过程进行修炼而达致所谓的极则的,按照郭先生的说法,鲜有人矣。

第四节 九序心法的变形

九序心法是三一教门人修持的基本心法,而在三一教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同样也产生了一些由九序心法变形而来的修持方法。笔者在田野调查的时候,曾接触到《性命指南》和《心性提要》两份民间文献,均为民国期间三一教门人杨通化所编撰的,其中涉及三种由九序心法演变而来的修炼方法,分别为性命修炼法、心性修炼法和存养修炼法,以下对此作简要的介绍。

一、性命修炼法

在《性命指南》中,记载了性命修炼法的基本过程——性命修炼法,又称为锻炼神气以保性命法。该方法是以却病为其基本目的,源于林兆恩在世时以艮背心法为人治病。根据《年谱》的记载,嘉靖三十年(1551),“先生乃以心法余绪试为却病之方,无不应验者”,而其治病的根本方法是先治心,这是“明师”所传授于林兆恩的,“‘请问其方。’师曰:‘医者意也,而方固在汝之心矣。’”后来,林兆恩在具体实践中,也曾因为以心法为人治病,赢得了相当多的追随,这也成为了林兆恩在当时具有影响力的一个重要因素。性命修炼法也正是从这个角度出发来发展林兆恩所授予门徒的九序心法的,“故教主以心法余绪,试为却病之方,无不应验,常谓心法之所以能愈人之病者,盖以人之病皆本于心,心病则身病,心不病则身不病。其次又在于气,气逆则病,气顺则不病,故却病之法,在持其志,无暴其气而已,苟笃信力行,自有能不药而愈者矣”,这也是性命修炼法所坚持的最基本的原则,在此基础上,书中提出了“却病心法”。

根据《性命指南》的记载,“却病心法”是针对于人体内五脏病变的状况,又称“五脏所属反应疾病法”,其方法是以阴阳五行为框架,以吐纳为基本方法。

具体而言,首先是“心”,“心主藏神,其味喜苦,五行属火,舌为之宫,窍能通耳,脉出于左手前部。凡神定则火息,血濡而肠润,神奔而火起,血燥则肠枯,至有舌缩不能言者,皆由风中于心而病焉。然却病之法,用‘呵’字以呼气,收放吐纳,以及心法并行之。”然后为“肝”,“肝主藏魂,其为喜酸,五行属木,目为之宫,脉出于左手中部,凡肝木一枯,而生火,火旺则肝血妄行,致令吐血之疾,或病则热气上冲于目,如胬肉蔽睛,赤红点翳,昏昏不明者,皆由肝而病焉,然却之法,用‘嘘’以呼气,收放吐纳,及以心法并行之。”然后为“肾”,“肾主藏志,其味喜咸,五行属水,耳为之宫,又应在齿,脉出于左手后部,凡人之腰痛膝冷,阴道衰弱者,肾虚也,齿多殂者,肾衰也,若肾水一枯,则狂血妄行,如发吐呕咳,及遗精、盗汗、潮热,精神倦,手足偻弱,其余怪症多端者,皆由肾而病焉,然却病之法用‘吹’字以呼气,收放吐纳,及以心法并行之。”然后为“肺”,“肺主藏魄,其味辛,五行属金,鼻为之宫,脉出于右手前部,凡人气衰则火冷,致肺金寒,而顽痰痼,因生咳嗽之疾,而卒不能解,若肺气不清,或发痨热咳嗽,皮肤燥痒痈疽背毒,癣疥疮等症,至鼻塞或流涎者,皆由风中于肺而病焉,然却病之法用‘呬’字以呼气,收放吐纳,及以心法并行之。”然后为“脾”,“脾主藏意,其味喜甘,五行属土,口为之宫,其华在唇,脉出于右手中部,凡人脾气旺,肌体肥泽,若有生病,则宿食不化,腹内结块,壮热霍乱,吐酸等症,但脾病与胃病相同,其理亦是,然却之法,用‘呼’字以呼气,收放吐纳,及以心法并行之。”然后为“命门”,“命门脉出于右手后部,但命门虽另立一脏,本附于肾,惟男以藏精,女以系胞,主分水气,灌注一身,五行属水,通于心胞洛。三焦为之所属,其窍在背后下七骨,然命门火衰,则发水肿之病,以及宿食不消,气急不眠等症,然却之法,用‘吹’字以呼气,收放吐纳,及以心法并行之。”最后是“胆”,“胆合于膀胱,亦生毛发,虽附于肝,其实于肝木不同,因其质雅,善能受抑郁,并有决断之能也。夫胆者,敢也。人之勇敢皆由于胆也,以其得金之精,聚水之气焉,故胆病而心常惊恐,口吐酸涎,以肾之衰,而水不足以资之,凡一切阴干盗汗,小肠膨胀,脐下冷痛,口干舌涩,皆由胆病所致也。然却之法用‘嘻’字以呼气,收放吐纳,及以心法并行之。”

这样,对于心、肝、肾、肺、脾等五脏(命门附于肾,胆附于肝)的病变缘由,以及对治之法都作了很详细的说明,其基本的思路与传统中医以阴阳五行为基础的理论基本一致,在现实生活中,自然有一定的效果。当然,作为宗教的修炼,自然是与中医的解决方法不一样,它强调的是“不药而治”,亦即通过人体自身的调节来对治病症,而不是通过药物的作用,因此,在具体的实践过程中是有其特殊的规定性的,“凡却病心法,当照条目,依次效由,行时须凝神静坐,先以口缓缓放某字,以出其某脏之浊气,后以鼻微渐吸之长气入。吐纳俱不可有声令人闻之,其用法无所拘,当依六气吸入以补其虚,惟病之深浅,而行法的多寡,则以疾去为度,愈后则升肾水以润之,顾本原以补之,而元气自复,无俟于吸入之支离也。”就性命修炼本身来说,它主要是通过“炼形”以达到“炼神”的目的,“虽曰炼形,其实炼神,是修外而兼修内”,在进入修持过程之前,还必须对身体各个部位有非常明确的了解,以利于整个修炼过程的顺利展开,人体各个部分。

在了解了人体周身部位之后,即可以进入具体的修炼过程。性命修炼具体的方法有六种,第一种方法为玉液炼形,这是初学之人所必须进行的通关荡秽的修炼,达到周身百节流通、血气顺畅。其具体的修炼过程,“此法先用行气主宰,然在玄膺一窍,此窍可通气管,即《黄庭经》所谓‘玄膺之气’,受精符也,少顷则津液满口,如井水然,微漱数遍,徐徐以意引下重楼,渐达坛中、中脘、神阙,至气海而止。就从气海分两路,至左右大腿,从膝至足三里下脚背,及大拇指,又转入涌泉,由脚跟脚弯循大腿,而上尾闾,合做一处,过肾堂、夹肾双关,分送两肩、两臂,至手背,由中指转手掌,一齐旋回过手腕,由胸膀历腮后,从脑灌顶,复下明堂上腭,以舌迎之,至玄膺而止。”

这里实际上说的是运气的过程(当然这里说的气是“玄膺之气”,亦即精气,或称玉液、津液),气由玄膺出发,经周身经络运行,最后返回玄膺,这是一次运气过程的完成。在稍事停顿之后,继续按照前面的顺序进行运气,“则壅滞之处渐次疏通,不惟贯穿诸经,亦能通达诸窍。而孔窍以通乎其虚,达乎其气,周流一身之内焉”,这样也就使得体内百节通畅,心无杂念。这就是玉液炼形,即所谓“华池神水频吞咽,紫府元君直上奔。常使气通关节透,自然精满谷神存”。

性命修炼的第二种方法为金液炼形,所谓金液炼形实际上是修金液大丹(亦即内丹)的方法。对于炼丹而言,鼎和炉是不可或缺的,最早为外丹修炼所用,鼎为烹炼丹药之用,炉为炼丹火力之需,内丹修炼虽然抛弃了具象的鼎和炉,但是,也是需要鼎和炉,只不过这些都是内在于人罢了。在内丹的炼精化炁阶段,以下丹田为鼎,以心火下降为炉;而在炼神返虚阶段,则是以乾顶为鼎,以坤腹为炉。在这里,同样是需要鼎和炉,“黄庭为鼎,气穴为炉。……此为小鼎炉也。乾位为鼎,坤位为炉”,与道教内丹学非常相似。鼎、炉确定之后,修炼的原理是按照阴阳调和的方式,“其中有水银之阴,即火龙性根也。炉中有玉蕊之阳,即水虎之命蒂也。虎在下为发火之枢机。龙居上起腾云之风浪。若炉内阳升阴降无差,则鼎中天魂地魄留恋,青龙与白虎相拍,玉兔与金乌相抱,火候调停,炼成至宝”,“采取太阴之精,设鼎器而诱会太阳之气,使归神室。混混相交,交合不已,兹产无穷。而木中生魂,金中生魄。魂魄凝然,化为鄞鄂,交结百宝,名曰金液炼形,以还大丹”。在本质上,这也是内丹修炼的方法,它需要在修炼之前人的内心已无杂念,能够做到精神高度集中,否则也就没有什么效果,“安炉立鼎法乾坤,锻炼精神制魂魄。鼎内若无真种子,犹将水火煮空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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