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若玉看着林子京的脸色,没勇气请求住持解说签语,还用解说嘛?含义这么明显。
林子京默默地拿着两支签,久久无语,手微微抖着。林葱儿却笑了:“既然这么神妙,我再抽一支好了。”
住持摇摇头,“小姐,事不过三,再抽就没意思了。”
林葱儿不以为然:“不是没过三嘛,我再抽一支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又摇签,咬着牙抽出一支,陈若玉连忙拿过来细看。
林子京却不为所动,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大家都凑过来,只见签上写着:“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这是一句典型的情人、夫妻相亲相爱的话。大家松了一口气,一起笑起来。
住持也笑着点点头:“这是个好签,说明小姐和未来的郎君生活美满,和乐幸福。”
林葱儿也高兴地笑了:“就是嘛,我虽然没有结婚的念头,可也不至于像前面两支签上说的那么糟吧、如果第三支签抽不好,我就拆了你的庙。”
“阿弥陀佛,小姐言重了。”住持连忙举手念佛,其他僧人也举手默祷。大家一起笑起来。
陈母微笑着说:“我们慢慢下山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天黑还要回去呢。”
大家都点头称是,向殿外走去。偷眼看看林子京,只见他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出大殿,向山下走去。
坐在车上,陈若玉看林子京闭目合睛地靠在椅背上,似乎睡着了,不由轻轻问:“先生,不舒服吗?”
林子京摇摇头,没有睁开眼睛,但脸上的疲乏显而易见,看得陈若玉又心疼又无可奈何。为了让林子京开心,刚才她让林葱儿和他们同车,可是林葱儿笑笑说:“我还是和妈妈坐在一起吧,她明天就要回陪都了,再见就难了,我想陪陪她。”
大家虽然不好说什么,但明显地看到林子京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和伤心的神情,让人都不忍心看。
车上,陈母搂着林葱儿,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微笑着说:“子京是个好孩子,把你和玉丫头交给他,我也放心了。你俩要好好侍奉他,不要惹他生气,听见了?”
林葱儿脸红了,嗔笑着说:“妈妈,你胡说什么呀?”
“你呀,就不能省点油?”陈母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疼惜地说:“如果乖乖的,能惹子京生气?不过那签……”她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林葱儿微微一笑,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林葱儿觉得这段时间快乐极了。正如她在重师长那里所说的,她又搬回到了军部侧院,住在了大姐陈若兰暂住过的屋子里。
林子京和陈若玉派人把那屋子装饰得豪华舒适,在正墙上装钉上陈若兰的《红梅傲雪图》,把套间卧室装扮得就像个小皇宫。
林葱儿看着这一切,并不阻拦,笑着说:“你们要折杀我么?我个穷丫头可享受不起。”
林子京冷冰冰地不看她。陈若玉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亲昵地说:“贫嘴。”
后来的日子里,不算其他打杂的下人,除了翠儿、秋儿外,林子京又派了春儿、青儿两个贴身丫头来照料林葱儿的饮食起居。陈若玉每天都叮嘱她们给林葱儿按时煎服她开的中药,调经养血,强身健体。
林子京对属下强调,侧院的安全和主院一样重要。分管的军官不敢怠慢,对侧院也是岗哨齐全。林葱儿并不在意,因为她的出入并不受限制。
林子京夫妻在侧院的居室并没有改变,只是除了白天陈若玉来这里陪伴林葱儿外,他们晚上并没有在此留宿过,都住在了林老爷置办的豪宅房子里。
从重师长驻地回来的那天晚上,林葱儿看他们坐车到豪宅去了,心里奇怪:不是屋子还没有装修完嘛,怎么不留宿侧院?她后来想了想,恍然明白了:他们可能是怕两人的同居刺激她吧。明白了这一点,林葱儿久久地望着对面黑灯瞎火的新房,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现在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听说林老爷买的豪宅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碎活了。陈若玉忙着安顿林老爷等人住进去,渐渐来得少了。林葱儿心里好笑:她可真成了个能干的豪门少奶奶了。
听说林老爷看到这里“发战争财”的机会不错,已经把一些丝绸生意转到了这里,开起了铺子,距离军部就是个百把里路吧。
林子京从重师长那里回来后,对林葱儿的态度就淡淡的,并没有像过去那样纠缠她。除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见面,两人几乎没有单独呆过,更没有说过话,似乎对林葱儿不闻不问了。这倒让林葱儿轻松不少,感到自己有了喘气的空间,因此更活泼好动了。
她除了看书习字,还让李涛带她骑马打枪,偶尔也穿上男装带上卫兵到二十里外的大都市看看戏,听听歌舞。甚至还偷空到景天翔那里转了一圈,看他把那里治理的井井有条,心里很高兴。更重要的是,景天翔和周边的合作军的游击队关系很好,形成了一条有力的防线,一旦有战事,就可有力地打击敌人。
对她到景天翔那里游逛,林子京也似乎不知情。总之,没见他找茬子,倒让林葱儿暗暗纳罕:他倒转了性,可见若玉姐姐的魅力就是比自己大。本来么,她哪方面都比自己强啊。想归想,她照样乐滋滋地生活着。
随着林子京对她管束的放松,她甚至有了重回军队的机会呢,可是她想了想,她自己放弃了。现在进军队干什么呢?以什么身份工作呢?现在还在抗战时期,她可不想成为大家好奇的谈资。对林子京派来的人说自己不想工作了。来人回去怎样报告林子京不得而知,反正也没见林子京的反应,事情不了了之。
这天,听侍女说林子京下部队去了,林葱儿看了会儿书,叫上李涛,穿上男装到二十里外的龙口市去看戏。那时没有电视,看戏是人们主意的娱乐消遣。
他们到达龙口市的时候,看见一家戏院门口挤满了人,听说里面尽是些达官贵人,林葱儿拉着李涛的手说:“不进去了,我们再找个地方吧。”说完走出了人群。
走了一会儿,葱儿看到不远处路边有卖艺的,她好奇地走上前观看。围观的人太多,她看不着,于是拉着李涛站在一个石头高台上看。
台子上已经站满了人,他们只有站在台子的边缘观看。两人都小心翼翼地站着,唯恐被挤下台子。看着人圈里面卖艺人的表演,林葱儿兴高采烈。
圈子中两个少年在对打,先是徒手相搏,接着一个拿着三节棍,一个拿着长矛对打。两人武艺不相上下,打得难解难分,博来观众阵阵掌声。林葱儿也面露笑容,热情地鼓着掌。不是李涛一直关注着她的安全,拉着她,她早被挤下台去了。
两个少年比武完毕,站在圈内的一对中年夫妇抱拳向观众说道:“各位叔叔大婶,大哥大姐,弟弟妹妹,正值战乱之际,我孙安顺一家流浪至今,承蒙当地父老乡亲的厚爱,得以在此卖艺为生。各位如果觉得我夫妇和孩儿的小玩意儿过得眼,就请高抬贵手,抛几个小钱给我们,权当为兄弟全家解饥之用。如果没钱,给兄弟捧个场也行。”说着两夫妻倒捧个毡帽挨个来收钱。
也许他们表演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大家纷纷投出铜板到毡帽中,虽然数量不多,倒也够他们几天花销。
林葱儿掏出一元大洋,喊道:“大叔,接住。”说着以她打弹弓的手艺把大洋隔着人群扔到那个中年人的毡帽中。
大家纷纷喝彩。中年夫妇连忙挤出人群道谢。
林葱儿看到大家喝彩她的手艺,大为高兴,脸上笑得像朵花似的。看到中年夫妇来道谢,她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摇手道:“不用客气,小意思,小意思。”说着就要跳下台子。
一抬头,却怔住了:只见林老爷坐在一辆黄包车上经过这里,旁边跑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
突然她听见卖艺的少年一声唿哨,另一个少年和中年夫妇一起聚拢。中年夫妇连忙装好钱,四人一起向林老爷逼近。
林老爷身边除了那位胖子外没有跟着别人,加上事出突然,一下就被四人拿住了。那个妇女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向林老爷胸口刺去,中年人一拳打倒了准备救护林老爷的胖子。
林葱儿大吃一惊,大呼:“李涛,快救林老爷,不要伤了卖艺人全家。”
李涛掏出手枪喝道:“放开林老爷,否则我打死你们全家。”说着跳下台子向那四人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