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佟大夫无奈地笑着,他瞪了他一眼问道:“我正要找你,你且给我说实话,葱儿的伤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后遗症?”
佟大夫看他脸上急切的表情,心里犹豫,但医生的职责不允许他撒谎。因此他偷看了林子京一眼,酙字酌句地说:“她的伤会好的,估计再过个三两个月就完全好了。不过后遗症还是有的,就是,她……”他迟疑着。
“她怎么样?”林子京急忙问,心里一沉。
“她不能做母亲了。”
看林子京的脸抽搐了一下,他心里难受,依然老老实实地解释道:“她生育能力没问题。问题是她现在的伤口离心脏太近,怀孩子、生孩子都要消耗体力,她心脏带动不起来。”
林子京眼睛看着前方,久久无语。
佟大夫忍不住了,低声叫了声:“子京……”
林子京看着他,又问道:“再没有办法了?”
佟大夫摇摇头:“没有了。如果意外怀上,她就会心脏病突发死亡。”
“那怎么办?如果像你说的意外……什么的,怎么办?”林子京急忙问,因为他没碰过女人,在问到这个问题时吞吞吐吐的。
佟大夫有些好笑:可怜的师座,三十岁了还没碰过女人呢。心里想着,脸上还是很严肃,说:“那就不能有意外呀,要采取措施。”
“什么措施?”林子京问道。看佟大夫脸上的笑意,他脸红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有什么话就一罐子倒尽,少吞吞吐吐的。”
佟大夫急忙解释:“我不正给你解释嘛。这种事情要保险,一是吃药,二是体外排精,三是……”
看林子京嘴唇动了动,他忍住笑,好心地说:“这些问题比较复杂,我以后详细讲给你。不过要最保险,无后顾之忧,就是让女方不能再生育,要喝绝育药。”
“绝育药?”林子京倒抽一口凉气。
“就是……那个……青楼用的……”这次轮到佟大夫吞吐起来,看林子京脸色不对,他赶快闭了嘴。
林子京又久久地默默无语。
佟大夫很同情他,低声说:“子京,天下女子多的是,何必在一根绳上吊死。依我说……”
“别说了,今天就谈到这里,我以后有什么问题再问你吧。”说着就要走。
佟大夫急忙唤住他:“子京,陈夫人说陈专员和儿子、岳父母分别在今天下午回来,我想……”他说不出口了。
看他表情古怪,林子京不由停下脚步:“什么?”
佟大夫鼓起勇气:“子京,他们全家团圆,我们在这里不好吧?”
林子京沉默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佟大夫低声说:“子京,我是你的下属,也是你的朋友,给你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不当之处你不要介意。这段时间我们住在陈专员家,我和葱儿姑娘在这里也有两个月了,总觉得打扰他们太久了,有些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又是这种情况,现在世态炎凉,我觉得影响他们不好。”
“你为什么这么说?是陈夫人……”林子京停顿了一下,轻声问。
“不是,不是,陈夫人非常热情,”佟大夫连忙声明:“我很感激。我觉得我和葱儿姑娘倒无所谓,没有名气,可是你不同,我不想让你寄人篱下。你来这儿快一个月了,你看陈专员回过家没有?”
林子京一怔:他倒没想这么多。他一门心思放在葱儿身上,并没有考虑那么多。
听佟大夫还说着:“也许是我想得多了。是陈专员挽留我们倒好些,可他一直没表态,也没露面。陈夫人……虽说热情,可我总觉得不妥。”
林子京默默无语:自己事业不顺利,考虑到这里条件好——医疗、照顾人手等都好,就把葱儿托付给曾女士了。现在想想佟大夫的话,的确有些道理:陈西恭过去和自己关系确实好,这么长时间却一直没露面,真的是“工作调动”忙?从佟大夫的暗示看,似乎他们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怕影响陈西恭,而且还怕有陈夫人和自己的……闲话?
想到这里,他不由苦笑:真是天下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地。但如佟大夫所说猝然离去,倒显得双方都不够大度,矫情了,抹了大家的面子。
思前想后,他对佟大夫说:“宏武全家团聚,我们要庆贺一下,你出去好好置办些礼物。呶,我汇丰银行还有些钱,你取些吧。”说着掏出个折子递给佟大夫,头也不回地走了。
佟大夫满脸苦相:师座该不会误会我的意思,以为我进“谗言”吧。
几天后,陈西恭专员回家迎接他的岳父母和儿子从国外归来,家里天天宾客满堂,宴会、舞会不断。
林子京本不喜这种场合,以他现在的心情更感厌烦,本要携林葱儿离去。无奈曾女士执意挽留,最后差点红了脸,只好留下。
后来他听从了林葱儿的建议,要求从楼房里搬出来,和林葱儿住在后花园的一排厢房里。这些房屋本是前任官员盖的,专供春天赏花、娱乐用的,安静整洁,风景也好,住进去很舒服。
曾女士本不愿意,觉得把客人放在后花园太怠慢了。但考虑到林子京现在的处境和心情,也就同意了他的要求,不过心里很不好意思。客人走了后,她总爱来陪着林子京和林葱儿闲聊。
林子京是有地位的人,虽然“赋闲在家”,但是陈家有应酬,他躲着总不是事,因此偶尔也出去打个招呼。林葱儿没名没位,任何应酬与她无关,所以这一周来倒落得清闲。
林葱儿听说曾女士娘家是个大家庭,儿子从小在国外长大,受西洋文化熏陶很重,对中国文化知道得倒不多。那小少爷和她同岁,今年十五岁了,相貌出众,多才多艺,会画画,会跳舞,会弹钢琴,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法语说得也不错,在众宾客中是最受宠的小王子。
林葱儿听了很自卑,越是躲着不见人了。晚上躺在林子京怀里,看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宠溺着自己,她既歉意又不安: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吸引着他?
前天晚上,她实在忍不住了,低着头对他说:“我想,你还是搬到前面楼房里去住吧,和我住在这里人家会笑话的。”
“笑话什么?”林子京奇怪地问。
“你身份不同,不像我……无名小卒一个,这样下去会影响你的。”她声音低下去。
林子京笑起来,逗她:“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你把我影响得不可收拾了,官也丢了,朋友也没了,大家现在见了我都躲着走,翻着白眼呢。”
“那怎么办呢?”林葱儿抬起头。
林子京感到奇怪:“你今天怎么啦?我丢官四十多天来你都没说什么呀?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他不笑了,看着她。
林葱儿心里难过,老老实实地说:“我听说陈少爷多才多艺,他和我同岁,而我什么优点都没有,配……不上你,还让你这么关心,我心里很……难过。”
林子京明白了她的心思,心里感动,想了想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今后要加紧努力呀,不要在我这么优秀的老师给你上课时,你思想老跑毛,问几声都没反应。”两人都笑起来。
葱儿有个毛病,对她不感兴趣的事情老引不起注意。这段时间林子京给她教书,看她思想老跑毛,就用手指敲击她的额头引起她的注意。
林子京接着说:“林少爷是多才多艺,这几天在客人面前一直表演节目,口碑很好呢。不过这不关你的事,你又不嫁给他,自卑什么?”
林葱儿脸红了,白了他一眼。林子京控制不住自己,把她压倒在沙发上亲吻着,低声笑道:“又翻眼看人了?真是屡教不改。”
林葱儿脸更红了,闭着眼任他亲吻着。半晌,听林子京嘴伏在她耳边悄声说:“感到对不起我就好好养伤,伤养好了要……好好伺候我呀。”他低声笑起来。
林葱儿红着脸捶打他。由于伤没好,稍一动就感到累,打了几下就闭着眼睛躺着不动了。林子京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吻着。两人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温馨。
陈专员家后花园靠近东北角有一个小亭子,围着雪白的栏杆,四周红花绿柳,景色非常美丽。亭子比地面高出两米左右,周围修有台阶。亭子后还有个小小的池塘,引进的是活水,里面鱼儿游来游去,各种颜色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