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听了怎么说?”福虎担心地问。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发痴,眼光盯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半晌,低声问道:‘聂寻真真的不爱冠玉?冠玉也不爱她?’‘好像是这样的’,我点点头,告诉她他们谈话时就这样说的。夫人听了我的回答,不再说什么,咬着嘴唇又发起痴来。”
“她称满司令为冠玉?”福虎问,心跳得“咚咚”的。
“是。”虎子点点头,两人都不再说什么,心情很沉重。
两人都知道雪纯和满司令同居过两次,他们的感情非常深的,后来被拆散了才让宝强得手。现在两人知道雪纯在打听满司令,心里都吓得“咚咚”的,知道说到感情的深浅,雪纯恐怕对……两人都不敢想下去了,只有相对苦笑。
半晌,福虎先吐出一口气,低声说:“没关系,昨日黄花有什么用?没福消受也是命。人生就是这样,谁抢到幸福就是谁的。宝强下手果断,没有拖泥带水的后顾之忧,幸福就是他的,谁也夺不去,首先我就不依。来日方长,他那么有才,一定能胜过满司令的……”
“是这样的。谁打雪纯夫人的主意,破坏了宝强哥的幸福,我也不依,哪怕他是谁呢。”小虎子也坚决地说。
两人相视而笑,都为彼此的义气感到欣慰。
两人正惺惺相惜着,就听到大门口卫兵叫道:“夫人。”
两人连忙站起来,互相看后一笑,快速调整好表情,就听见了院子里雪纯温和地微笑道:“祈指挥长和虎子队长在里面吗?我刚上完课,顺路来看看。”
两人连忙迎出去,齐声笑道:“夫人来了。快请进。”
雪纯看他俩果然都在,很高兴,笑着说:“你们聚一次不容易,我对宝强说请你们喝酒呢。”
“怎么敢?职责所在,不敢耽误。”两人客气着。
“有什么关系?偶尔聚一聚还是可以的。”雪纯笑着率先进屋,那两人也相跟着走进来。
祈福虎尽让着雪纯坐下,虎子连忙倒茶,两人都暗暗思忖着:夫人从来不单独召见男下属的,今天来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两人不好问,只好和雪纯寒暄着。
好久,看话说得差不多了,雪纯似乎无意地说:“我虽然赋闲在家,倒也经常挂念着寨子弟兄的安危。虽然知道什么事情交到你们弟兄的手里绝对没有问题,但总觉得惦念惦念也不是坏事。虎子队长那里我经常去,情况比较熟悉。只是祁大哥那里路较远……”
“有什么要紧?只要夫人愿意,可以随时到那里转转。桥月也经常念叨着夫人呢。”祈福虎厚道地笑说道。
雪纯听得高兴,笑道:“是吗?你真愿意我去那里?不怕麻烦你们?”
她的话让两人心里一动,才明白她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了:想去祈福虎那里转转呢。
一时两人都不敢答应,谁知道宝强怎么想呢。
祈福虎抹不开面皮,只好笑道:“夫人愿去就去吧,有什么好麻烦的?我回头给宝强说一声,就说桥月想你了……”
“太好了!谢谢你,祁大哥。”雪纯高兴万分,喜上眉梢,言笑晏晏地看着福虎。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让两个男人一愣一痴的:夫人好……怪不得宝强那么痴迷呢。
他俩连忙收心敛神。福虎搔搔后脑勺,笑道:“宝强说还有事和我们商量,下午我们就可以回去了。时间长了也不放心,夫人如果准备好的话……”
“我这就回去准备。那个……你们经过合作军的辖区吗?我们能不能去看看?听说他们那里很快乐呢,整天唱歌跳舞的。我很喜欢听歌,能不能……”
福虎暗暗叫苦:这个刁钻古怪的夫人,终于把我绕进去了,开始得寸进尺了,让宝强知道……他搔着后脑勺,尴尬地苦笑着。
小虎子幸灾乐祸,心里想:瞧,让我看到你的笑话了吧?凭什么老让你看我的笑话?你今天也嘲笑得我够够的了。这个刁蛮的夫人,你是她的对手?她的意思很明显了,想去合作辖区转一圈呢。谁知道回不回来呢。
福虎为难:“这个……”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大门外又传来侍卫的声音:“总指挥长……”
屋里两个男人都松了一口气:救兵来了,他们夫妻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吧,这场戏不用他们唱了。
雪纯心虚,连忙低下头去。
宝强缓步走进院子,笑道:“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藏在房间里密谋什么事?回来一趟容易么,也不走亲访友?除了公事,也不到我那里坐坐。什么意思,生分了吗?”
福虎和小虎子连忙迎出去,齐笑道:“说哪里的话?我们在聊天,夫人下课经过这里,也来说笑,问候桥月来着。”
“雪纯?”宝强愣了一下,笑着走进来:“你倒比我先来一步。说请他们喝酒,他们架子大得不理我们,还得我们夫妻来请。”
“哪里?宝强的酒喝多少都不为怪。”两人齐笑道。
雪纯也笑:“我也是来请他们,聚一次不容易。”
“是这样的。”宝强点点头,“我说几句话就完,我们回去喝酒。”
“说吧,我们听着。”两人齐说道,一个让座,一个倒茶。
宝强不客气,走进屋坐在客房内的八仙桌旁,雪纯坐在另一边,那两个人坐到炕边。
宝强不笑了,稍稍沉思了一下,淡淡地说:“那个杨树墩又派人来了,说万事讲究个礼尚往来,他们老派人来这里切磋也不好意思,把这里的经验都学光了,要我们也派人到他们那里看看他们的‘献丑’,我拒绝了。我看他不怀好意,想快速收编我们的寨子呢。我之所以没有反对两方来往,实在是看他不是坏人,来往着也没有什么坏处,但绝不能失掉原则。
我们寨子井水不犯河水,既不投靠正规军,也不倒向合作军,我们独自为一体。我看他贼心不死,一直打着吞并我们的主意,那他就错了。他逼得紧了,我和他翻脸。我估计小虎子那里的问题不大,离合作军辖区远。我来是特意叮嘱福虎的:你们离合作军辖区近,回去有一段路还要经过那里。你太厚道,我不放心,千万不能被他们同化,明白吗?”
“明白。”两人慎重点头,却都偷偷看了雪纯一眼。
雪纯忍不住,嚷嚷道:“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派人去那里?学习他们的优秀经验有什么不好?身正不怕影斜,我们没做错什么,干嘛怕他们同化?”
福虎和虎子不敢搭腔。宝强转过头,不眨眼地盯着雪纯的脸,淡淡地问:“是吗?这是你的意思?”他眼睛微微眯起来:“你这么激烈地反对我,我倒好奇你来这里的动机了。是真来请他们喝酒的?还是来同化我的两个弟兄,鼓动他们学习合作军的‘优秀经验’,闹不好还想亲自去学习呢。”
“你……”雪纯面红耳赤,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去,心里发恨:这个混蛋,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福虎厚道,看两口子顶嘴,又担心又无奈,只好说:“这个……”又搔起后脑勺来。
小虎子心里好笑:真是一物降一物,蜈蚣把蛇捉。这个机灵刁钻的夫人,也只有宝强能和她卯上劲儿,其他人拿她没办法的。
宝强瞟了情绪激愤的雪纯一眼,打了个呵欠,站起来淡淡地说:“我就叮嘱这几句,希望你们记住。你俩是我生死患难的好弟兄,我信任你们,多余话就不说了。再说,你俩的智商和我差不离,没有那么高的档次,一天一个点子,让人晕头转向:今天要唱歌,明天要打万山帮,后天要联系合作军,大后天干什么呢?……听说他们那里婚姻自由,想离婚就离,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想和谁结都随便。”
他打着呵欠向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嘲笑地看着雪纯,软语讥刺道:“不过我也听说了合作区民主婚姻制度也有可塑性的一面:听说哪个美人被领导看上了,就会有许多‘热心’的属下来给美人做工作嫁给领导。哪怕这个领导脾气暴躁,行为粗鲁,她没有一点儿爱意呢。如果她反对,弄不好就会给她安个不服从组织分配的资产阶级罪名。
所以啊,美人也有美人的罪,尤其是那光彩夺人、身体柔弱的美人一定要小心了,高高兴兴地跑到合作区去,说不定会嫁给一个……独断专行的……老爷爷呢。”他说完笑吟吟地离去,留下雪纯气得眼泪打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