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开宝强的手臂,也开始冷嘲热讽。她豁出去了,大不了再挨一顿打。
因此她气恼地说:“你要我说什么才好?如果我告诉你,这算什么事情,小事一碟,你把心要放宽些,万事从长计议,这些虚假的话你会相信么?如果我帮着你骂她们,说她们不是好东西,你会说我吃醋,不让你爱她们。如果我帮着她们骂你,说你贪得无厌,三个女人了还心情不好,你会说我背叛你。你到底让我怎么说?”
她泪流满面,却惨笑了:“我只有躲着不出门,你却找来了。许宝强,你到底要我怎样?还让不让我活了?你不愿打万山帮,我不过说了那么一句,你就揪住这个话把儿不放,每天说我逼着你上刀山、下火海,弄得你活不成人。现在那两个女人和你臭了,你肯定又在恨我逼你铲除万山帮,让你受了大委屈吧?”
“聪明!”宝强笑了,脸上露出赞赏的神情,夸奖道:“真是我的玲珑剔透的雪儿,稍一点拨就能看透问题的实质。这放在那个婊子白山丹身上,是永远办不到的。”
“你这样骂她?”雪纯惊讶。
宝强不理雪纯,继续着自己的话语:“我心里确实屈得慌呢,也更恨你了。如果不是你逼我,来日方长,我会想出个好法子灭了万山帮的。可是你逼迫我,让我走投无路,只有背水一战。现在你倒不承认逼我了,只说轻轻提了一下。你不知道你的话对我多么重要么?比当年皇上圣旨还灵验。我没有办法,只好求她们做内应。
她们看上了我的色相,让我娶她们,我就被她们蹂躏了一百天。你不知道那山丹是个什么货色吗?她是七、八个男人也拿不下的婊子,让我恶心得在她面前都不是个男人了。你说,我这个屈辱给谁说?”他笑吟吟的,却泪流满面,又向嘴里灌了杯酒,人也坐到了桌沿上。
雪纯听得面红耳赤,央求道:“宝强,不要说了好吗?这些话不是我应该听到的。”心里却也为宝强受到的委屈痛心:洁净如他,她自己平时可一直是爱着他,容着他的,生怕什么地方伤着他的自尊心。过去那么多权贵逼迫过他,他都没有屈服。他们中的哪一个都比山丹条件好啊。尤其英俊风流、权大如天的满冠玉也没有得手,现在却让这么个烂污女人糟蹋了三个月。
她真的又愤慨又羞耻,泪如雨下,哭得哽咽难言。这才深刻体会到女人被强暴时固然痛苦,男人被侮辱时也同样心酸。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质点:那就是一件美好如玉的物体被抛到泥淖里玷污了。
“你为什么哭泣?是为我伤心么?”耳边传来宝强的耳语。他继续喝着酒,低声说:“更可怕的是,我遭受侮辱还得忍气吞声,装作爱她的样子,怕寨众说我过河拆桥,出尔反尔,说给她们恢复了名誉,现在却嫌弃厌倦她们。由此我也体会到了你过去的痛苦。可是我不会来向你服软,怕你嗤笑我。你说,我这个臭脾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你现在很嫌弃我么?”他声音低下去,泪流满面却又昏昏欲睡,似乎支持不住要睡觉了。
雪纯再也忍不住了,返身抱住他的头,泪流满面地喊道:“什么也别说了,宝强。我不会嗤笑你,你不服软我服软吧。我也不想硬撑着了,和你和好吧,我什么也不计较了。你的脾气好坏我都无所谓了,谁让我爱你那么发狂呢?这一辈子我跟定你了,这是我的命。”
雪纯她放声大哭,边吻着宝强边哭道:“你今天来找我,可见心里是有我的。你不愿意她们欺负你,就让我来欺负你好了。我也要把你糟蹋个够,有什么罪过你明天罚我吧。”她吻得更上劲了,手也不安分起来,一场预料中的大争吵就这样戏剧性地消弭了。两人都纳罕。
宝强虽然醉得一塌糊涂,听了她的话却又惊又喜,“扑哧”笑道:“真稀罕,这是你的话么?平时的你可一直是高雅温柔、理性有礼的才女,怎么会说出这么放肆的话?你不嫌我……脏吗?”
“只要你不嫌我。”雪纯蛮横地说,男人般抱着宝强亲吻着,还把手伸向宝强身上的某处。
宝强脑子里“轰”地一声,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到他再恢复知觉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抱起雪纯走向帐子。他本来被烈酒烧得没有剩下的理智荡然无存,残渣碎片般飘飞得片渣不剩。
两人都陷入到久违的缠绵中,门也忘了关,灯也忘了吹熄,就那么忘我地巫山云雨着。直到洪珠等他们睡着后,才悄悄地溜进来帮他们吹熄灯,关好门。
……
很快到了年底。冬日的太阳虽然没有光度,但是对心情不坏的人来说,看起来依然非常美丽。太阳升起一竿高了,白雾在半山腰缠绕成一条美丽的丝带,在阳光的照耀下焕发出五彩的光芒,美丽万分。一切都那么美好,好到让人害怕它不会长久,担心把握不住它而瞬间失去。雪纯的感触正是如此。
远处的操场上传来寨兵的训练拼杀声,附近的房屋隐隐约约升起袅袅的炊烟。她看着这美丽的桃花源般的美景,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下山坡向寨子走去。她早早起床上山练嗓子,现在天大亮了,该回去吃早饭了,饭后还要给寨兵上课呢,教他们读书认字,事情还多着呢。
她和宝强的关系和好如初了,感情又恢复到了过去的幸福和睦。寨子走向了正规,从根本上铲除了本地大害万山帮,宝强松了口气,有了闲暇时间,就又像麻花糖似的黏在雪纯的身上了,每天在她身上贪得无厌,态度亲昵得就像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一样,让人哭笑不得。
雪纯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知道这个“性情中人”的德行,见怪不怪,只是心里感叹:这个家伙,有时像个大人。重阳节前——不,应该说重阳节后六天以前——他牛得像个暴君一样,冷漠无情,杀伐专断,对谁都板着一个臭脸子,颐指气使,让人亲近不得,连祈福虎和小虎子也对他畏惧,小心翼翼的。至于像雪纯和洪珠这样的“胆小虫”,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的,害怕犯了错,触怒了他的牛脾气。
可是现在呢?确切地说,是白氏姐妹离他而去,他和雪纯疯狂缠绵了一晚上后,他就变了一个人,又温柔又多情,跟别人说话声腔温和,有时还微微一笑,让听他说话的人面孔发烧,心跳加速,小的有春心萌动之感,老的有“晚节不保”之危。
马上元旦了,总部叫驻扎在外地的分队长回来开会,福虎和小虎子连忙赶了回来,被安排住在总部客房里。
这天会后,小虎子和宝强谈了一会儿话回来,和同房的祈福虎聊天闲谈。看看四周无人,他忍不住了,偷偷向福虎低声说:“福虎,宝强是怎么回事?他在我们跟前冷漠惯了,现在猛然一下细言慢语的,眼神顾盼,像人妖一样,弄得我老想……扑过去。他脑子好着吗?”
福虎“哈哈”大笑,瞪了他一眼,悄声斥道:“你胡说什么?让寨子里的人听见成什么样子?小心他听见了剥掉你的皮。”嘴里虽然骂着小虎子,脑中想起宝强这几天的风流婉转,自己也笑了,低声说:“他的模样你不是不知道,为这受的罪还少吗?我们刚认识他时不是还讨论过嘛,不然满司令也不会打他的主意了。”
话说到这里,两人四周看看,一起“哈哈”大笑,又连忙住声,挤眉弄眼着。到底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小虎子贼笑着说:“福虎哥,你说实话,你见他这样想扑过去过吗?”
“闭嘴,越说越没谱了,看我不揍扁你。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对他感兴趣?”福虎骂着,脸却红了。
小虎子继续偷笑道:“福虎哥,你说,那次如果不是你救驾,满司令会不会坏了宝强哥?他不忍心打满司令,又被满司令缠得脱不了身……”
“小虎子,我看你满嘴喷粪,这件事传出去要杀头的。寨子里人那么多,大家胡乱传一气,没有的事情也说成有的了,毁了宝强的清誉,我第一个不饶你。”福虎正色道:“宝强的性格你我是了解的。他清清白白,除了夫人和白氏姐妹,他没有碰过一个女人,更不要说男人了。我以后再听见你说这话,我一定揍你一顿。”
“我明白,我不就开个玩笑嘛。”小虎子苦着脸说。
“开玩笑也要有分寸。”福虎瞪了他一眼,“宝强现在身份不同了,统着四、五千号的人马,我们一定要维护他的一言一行,要保护他的名誉,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