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冠玉默默地听着,想起美国顾问查伟当年对自己的评价:不战而屈人之兵。心里感叹:也许自己身上真的有种善解人意的特质,才比较吸引人,使林子京很看重的女人都对我投怀送抱。
拿这个“聂辣子”来说,别的男人都不敢靠近,他林子京自己也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征服了她,现在却柔顺地对我投怀送抱。可见,我确实很有魅力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高兴,脸上露出男人都有的劣根性的笑容。
聂寻真抬头看见他的表情,明白他的臭心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别得意,我不会爱上你的。我是我自己的,谁也不靠。你们这些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等哪天你惹恼了我,我一脚踢翻你。”
“怎么敢……”满冠玉连忙声明,用自己的嘴唇封住她美丽的红唇,两人一起进入到温柔的缠绵中……
以后的日子,他们一有空就聚在一起,用彼此的身体和语言抚慰着各自心里的痛苦和寂寞。
……
太阳可能升得很高了,已经能感到屋子里的热气了。林葱儿静静地蜷缩在床角,木然地听着走廊上佣人来去的脚步声和轻轻的说话声,无动于衷。
她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好像在屋子外还没有脚步声和佣人说话声的时候,她就坐在那里了。她用被单随便地裹着自己,默默地坐着。她想她肯定坐了很久了。每天这个时候,身边的两个丫鬟早进来伺候了,可今天连个人影也没见。陈若玉不知为什么也没有来,每天早上她上班以前都要来看她一看的,今天同样没有见人影。
今天是她动过手术的第三十八天,再过两天就可以去掉眼睛上的纱布了。但就在昨晚,她遭到了那人的侵犯。今天她房间里一个人影也没见,她想可能就是那人的吩咐,要她“好好休息,不要打扰”。她默默地坐着,脑子里一团乱麻,昨晚的遭遇梦魇般地赶也赶不走,盘桓在脑海中,让她心底凄凉而绝望……
昨晚天气闷热,听两个丫鬟静香和秋妮说,晚上可能要下暴雨。葱儿热得烦闷,在房间里呆不住,就让两个丫鬟扶着到后花园的石凳上一直坐到深夜,才恋恋不舍地回到房间去睡觉。可能睡得太迟,她睡得很死。
半夜里她渴醒了,感到房间里非常闷热,外面似乎下着大雨,耳边响着轰轰的雷声。她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懵懵懂懂地爬起来,轻声喊道:“圆秀,我要喝水……”又无意识地向身旁摸索着,叫道:“冠玉,我渴……”
往常这个时候,不论是外间伺候的圆秀或斑竹,或是睡在身旁的满冠玉,都会立马起床为她倒来开水递到她手里。现在她叫了几声,又摸了摸身边,没有人应声。她只好懵懵懂懂地坐着,怔怔地发呆。
她热得乱做梦,也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着还是在睡梦中,分辨不来东南西北。口越来越渴,她又摸索着,无意识地叫着:“冠玉……”摸到床边,一下摸了个空,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床下跌去。
正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她连忙说道:“冠玉,我渴……”就感到一杯水递到了她的嘴边。
她连忙捧起来贪婪地一口气喝完,舒服地用手抹了一下嘴,高兴地笑了:“真好喝,冠玉,我还要喝。”
那人没有吭声,似乎离开了她,葱儿就听到了他倒水的声音。水很快递过来了,她连忙一口气喝下去。一连喝了三杯水,她才感到好过些,摸着那人的胳膊,温柔地说:“睡吧,冠玉。我说了多少次了,以后让圆秀和斑竹伺候着就行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不能太累着。”说着侧身躺下来,喃喃说:“真的好想看见你……”说着就要合眼重新睡去,却感到那人在吻着她。
葱儿笑了,温柔地说:“你呀,黑天半夜的,天这么热……贪得无厌。”
不知过了多久,葱儿渐渐地感到了不对。满冠玉知道她眼睛不好,没有这么强势霸道的,而且从那人的体味和接触中她也感到了不对,那不是满冠玉,而像……记忆深处的影像突然冒出来,她一下清醒过来,冷汗涔涔而下。她知道是谁了——林子京!
她一下瘫软在床上,头脑变得一片空白,无知无识,像木偶般的。
三年了,整整三年他们没有同过一次房,她都忘记和他在一起的滋味了。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碰她,只感到她的心在往下沉,下沉到无底的深渊和冰窟中,没有愉悦,没有快感,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和麻木。
那人显然觉察到了她的变化,顿了顿,似乎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低声说:“不要多想……保持平静的心态,让眼睛尽快恢复起来。”
葱儿没有吭声,只紧紧地抓着床单,压抑着自己的恐惧。男人的动作渐渐地温柔而仔细,葱儿明白他这是为了她眼睛恢复的缘故,否则以他的性子,她今晚的言行早激怒了他,把她碎尸万段了。
不知过了多久,不堪重负的葱儿昏睡过去,那人什么时候走的,她一无所知。
现在她痴呆地坐着,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终于听到了静香和秋妮的动静了。她俩一起进来伺候葱儿起床洗澡,又服侍着她梳妆打扮。吃了早餐,她俩又搀扶着她到后花园散步了。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葱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感到头脑清爽了许多,心情也好了些。
静香笑着说:“夫人,我们到花园的凉亭里坐坐吧,那里凉快,我摘些花儿回头插在瓶子里。”
“雨后的花能好?残花败叶的。”秋妮笑她。
“怎么不好?梨花带雨,也很美丽呢。只要夫人闻着舒心就好。摘花不过应应景,散步才是重要的。”静香不服气,反驳秋妮。
葱儿听着没吭声,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人的安排。为了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养好眼睛,以便拆纱布后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嘴脸,林子京当然嘱咐丫头精心伺候她散心了。想到这里,她恨不得自己的眼睛干脆瞎光算了。
要拆纱布了。从周围的声音判断,葱儿就知道地下站了很多人。她其实不喜欢大家这样,虽然知道他们都是一片好心,可是弄得气氛这么紧张,算是怎么回事?
她忐忑不安着,心里想:你们大可不必这样,我的眼睛是瞎是好,我无所谓呢。从她内心来讲,如果不是生活不便,她觉得真的没有必要使用眼睛。不是吗?这里的一切……她真的不想看见。
纱布在一层层地被揭开着,就听见陈若玉喊道:“快拉上窗帘,光线太亮。”
窗帘被合住了,葱儿眼睛上的最后一层纱布也被轻轻地揭掉了。葱儿依旧闭着眼睛,没有睁开。大家都以为她忐忑得不敢睁开眼睛。
“葱妹,你试着慢慢地睁开眼睛,看效果怎样?”耳边传来陈若玉温柔的声音,里面透着隐隐的紧张。
葱儿暗暗好笑: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真是我的玉姐姐。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只为陈如玉一个人。眼前人影跳跃着,她感到一阵眩晕,连忙又闭上眼睛。
“大家站开些,让葱妹适应一下。”陈若玉吩咐。
响起一阵脚步的移动声。葱儿才又一次睁开眼睛,眼前晃动的家具慢慢地稳定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个窗明几净的房间的床上,地上站着医生、护士、陈若玉和林子宁,还有几个丫鬟女佣。
葱儿看着她们,又向窗外扫了一眼,微微一笑:视力不如以前了,窗外远处的景物看得不清楚,成了近视眼了。这就够了,起码生活可以自理了。
大家看她微笑着,神态很平静,在高兴的同时有些失望:她们以为葱儿重见光明时,一定会激动地大哭一场呢。
陈若玉微笑着说:“好了,大家已经看到葱夫人恢复视力的情形了,可以离开了。静香,请带着医生和护士小姐到先生那里去,他还等着问话呢。”
一个穿蓝衣的丫鬟说了声“是”,领着医生护士走了。
葱儿心里一沉:他今天在家,等着看我“复明”的情况?她真懊丧自己恢复视力了。在满冠玉那里三个多月,时间那么珍贵,可是她没有一天看见满冠玉。现在面对着魔鬼,她却要天天见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