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我知道满司令不管你的,你是自由身……”许三根打断她,轻轻笑道:“是妞妞。她说喜欢我,长大以后要嫁给我呢。你看……”
何千红羞恼:“她懂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她不懂你我懂,”许三根冷冷地说,倏地沉下脸,一下挣开何千红的手,抬起身看着她,不屑地说:“她那么纯洁无瑕,你我却背着她做这苟且之事,你不在乎,我心里还难过得慌呢。你不在乎做一个声名狼藉的母亲,我还在乎做一个正义善良的叔叔呢。满夫人,闲得没事干找别的男人消遣去吧,恕我没有心情奉陪。这就告辞。”说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
何千红恨得大叫:“许三根,你擅自闯入司令夫人的卧室,我要告你……”
“你随便。”许三根打开门,却又回过头,嬉笑着说:“你这把戏许多人已经玩过了,效果一向不错,你可以试一下。今早院子里的佣人和妞妞都可以作证。哦,满司令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气得发疯的,他那么爱你。”他说完,笑吟吟地走下楼去。
何千红气得发疯,抓起枕头向门口扔去。
客厅里,妞妞正可怜巴巴地等在那里。许三根缓缓走下楼梯看见她,吃惊地低声问:“妞妞,你怎么在这里?等谁啊?”
“等你啊。妈妈和你吵架了吗?”妞妞看着她,可怜巴巴地说,眼泪像珍珠一串掉下来。
许三根心里难过。从小到大,由于他这个“可恶的”外貌,他受尽调戏,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难过过。过去调戏他的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他一见就憎恨,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可是今天这个女人,在几天以前还那么彬彬有礼,风姿那么绰约。虽然早知道她声名狼藉,可是骤然看见她那样有礼,他还是被打动了。
一直以来他受到的关怀那么少,尤其女人。三天前她还请他吃早餐,逛街道,态度那么温和。说真的,不是何千红这么猴急,他许三根说不定真的会对她有好感呢。即使不爱她,起码不会这么鄙视她。虽说人言可畏,但有时候还是挺有道理的。这个何千红,的确是个冷心无情的荡妇,怪不得满司令不爱她。可是,她又是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的母亲,这一点尤其让他难过。他受欺辱倒可以忍受,他已经十九岁了,什么没见过?只是牵扯到这个小女孩……
想到这里,许三根轻轻地蹲下身,掩饰住自己的泪眼,深情地说:“妞妞,听叔叔的话,从今以后,大人的事情你一概不管,什么也不要想,只要健康地活回自己,好好地长大,叔叔就高兴了。你明白叔叔的意思吗?”
“嗯。”妞妞是懂非懂地点点头,表示她明白了,又可怜巴巴地问:“三根叔叔,你哭了?你要走了么?不陪我了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看来随时会大哭起来。
许三根心如刀绞,连忙擦擦眼泪,勉强笑道:“叔叔再陪你两天:今天和明天。明天下午叔叔就要回部队了。叔叔是军人,要回到部队陪着你父亲,明白吗?”
“我明白。”妞妞点点头,拉着哭腔问:“三根叔叔,我们还会见面吗?”
“会的,很快会的。叔叔一有时间就来看你。”许三根坚定地说,抱起她向院子走去。
妞妞也高兴地搂紧他的脖子,他们纯洁地亲热着,却都没有想到,他们明天分别后竟是永别,彼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第二天下午,高旭准时开车来接许三根,许三根在妞妞的哭闹声中五味杂陈地回到了部队。
……
已经到了夏季,天气越来越热。这里雨水虽然充沛,但是并不能减少亚热带的酷热。好在山高林密,人口稀少,瀑布流水,碧色连绵,暑气被美丽的大自然冲淡了不少,人也就能够透口气了。
葱儿住在深广的大宅子里,有时不但感觉不到暑气,甚至有浓浓的清凉感流过心田呢。听着面前潺潺的流水不停地穿过小楼后碧油油的竹林流出高大的院墙外,又穿过无边的树林,流到了不可知的远方,葱儿就感到神往。
她喜欢这条水流!坐在美丽的竹楼上,听着潺潺了流水声,想象着它的清澈隽永,她就感到一种清凉到心田的滋润遍布全身,让她倍感惬意。
宅子分成前后两部分。前院是几座汉化的高大厢房,里面是汉化的装饰,被满冠玉用来住宿和会客。
广阔的后花园里,有一座被绿色竹林环绕的美丽的竹楼,原本没有住人,葱儿喜欢这里,就自告奋勇地搬了进去。刚住进这个宅院的时候,天气虽然没有这么热,但是听了丫鬟的介绍,她就喜欢上了这座小楼,就思忖着住到里面去。
满冠玉不同意,说住在那里危险,她看不见东西,有个火星什么的掉在竹楼上引起火灾就糟了。
葱儿不以为然,反驳说:“不一定吧?该死的人没有火也死了,不该死的人把火点到面前也死不了。比如说我吧,在前次的火灾中就没有死掉。再说我们又不在这里用火,饭菜茶水什么的都是从前面的厢房送来的,能出什么问题?至于晚上住宿的问题……这里没有通电,只好点马灯了,我让丫鬟注意着就行了……”
满冠玉听着生气,不理她的“胡言乱语”,严令下人不许葱儿住在后面竹楼,恫吓说这座楼上曾经死过一个女子,当年土司的一个妾死在那里,是座凶楼,不敢住的。
葱儿不信,悄悄问下人,他们都说确有其事。当年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山寨女子,唱歌跳舞无人能比。被当时的土司看上了,抢来做妾,在成亲的那天晚上自尽了。从此这座小楼就荒了,不复有当年的花团锦簇。
葱儿默默地听着,不吭声。在满冠玉下部队视察,并指挥“伏虎山”战役的时候,让下人把竹楼打扫干净,并按照她的想象进行了布置,自己就搬了进去。白天在那里抿茶散步,晚上在那里或听风听雨听虫鸣,或月下遐思,甚为惬意。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了二十来天,一直到满冠玉回来。他一回来就大发雷霆,把下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不知道那是座凶楼吗,依旧明知故犯。他骂着就要下令对下人用鞭子和板子伺候。
她心下着忙,忙拉着满冠玉求饶、撒娇,柔声说:“别撒这么大的气好不好?有意思吗?你看看我,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能怕死人?”
她拉着满冠玉的手让他看看自己,是不是沾上了“凶气”?说着还调皮地转了几圈,让他看自己是不是胖了,比以前身体好了,是因为她心情不错,得归功于那座小楼。
她絮絮叨叨地解释着,噘着嘴唇撒娇:“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觉得那里好,住在里面都有了‘易安居士’的韵味了。”
满冠玉不理她的歪论,皱眉的眼睛却也随着她的话语仔细地打量起她的容貌来,看她是不是真如她自己标榜的那样“胖了”。
夏天早已来临,葱儿穿得很单薄,一身白纱裙宽松地裹着她美丽的躯体。她身材苗条袅娜,亭亭玉立在满冠玉面前,如清荷一般清丽。她的头发长及腰部,用一根浅蓝色的钗子束在脑后,乌云般披在后背,黑亮欲滴。
在满冠玉的指令下,下人对葱儿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她的健康确实恢复了。身体虽没有胖多少,但是玉肤冰肌,光泽鲜亮,眉黑而长,的确美得耀眼!他给葱儿买了许多首饰,都是清丽典雅一类的,耳坠、戒指、手镯和项链……都和她的衣服很相配,显得纯洁晶莹,如青山中的净水一般清亮。
如果那双眼睛,那双勾魂摄魄、让多少男人神魂颠倒的大眼睛能看见东西该多好!它们现在虽然大大地睁着,但是很暗淡无神,就像俊美的山峦没了流水一样,缺乏一种灵性。
即使这样,满冠玉依然深爱着葱儿,更了解她聪慧的性格。现在看到她绰约的风姿,感到激情澎湃,面孔发热,浑身更是燥热难耐。他心里懊丧:我现在正生气呢,怎么被这个小混蛋逗惹得上了火?真是的。
他决心不上她的当,依旧板着脸看着,不过眉头不知什么时候舒展开了,他自己也没有觉察到,心里不得不承认:葱儿的美是无与伦比的,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堪配于他。
葱儿好大一会儿没有听见满冠玉不说话,心里有些不安:他为什么静悄悄地不说话?该不会对我的模样不满意吧?她看不见自己的装束,只靠下人的反应猜度。早上换完衣服走下竹楼时,听到园子里一片惊叹声,搀扶着她的丫鬟笑着对她说:“小姐,大家赞叹你呢,都说你是仙子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