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等。”许三根说,依旧闭着眼睛。
小高无可奈何,心里骂着:这个许三根,真没情调,和他在一起好没有意思,他悻悻地发动了汽车。
许三根闻到汽车尾气味,脸上又痛苦起来。高旭看得可怜,笑着说:“打开窗户吧?”
“你开。”许三根睁眼瞪了他一眼,又连忙闭上眼睛。
“是啊,我忘了你不会开。”高旭幸灾乐祸地说,摇着窗户,心里想:这个臭三根,打不过他,讽刺讽刺他让他心里难受难受也不错,谁让他可恶得没人敢欺负他呢。他看平时满司令对许三根也让三分,心里很不高兴。
许三根闭着眼睛不理他。两人就这样磨叽着,悠悠地朝蓝枫市前进。
虽然晕车,许三根脑子里还是浮现出临行前满冠玉的话:“这次战斗打得很辛苦,你到蓝枫市后休息休息,看看风景逛逛街,买几件便衣,一周后回来,我让小高去接你。你只要把妞妞看好,顺便问问夫人需要什么,帮着她照料照料,就算完成任务了。我忙碌回不去,让你费心了。”
说着还给了他些零花钱,让许三根皱眉:这个满冠玉,古里古怪的什么意思?他的话说得这么冠冕,却让人心生怀疑,该不会里面有什么猫腻吧?哼。他发现自己跟着满冠玉,性格越来越狐疑了。
何千红刚睡起午觉,听见有小汽车进了院子,懒懒地踱到窗户前向下看去,一下就惊喜起来:这不是满冠玉的车子吗?她心里高兴:他回来了。听说这次战役打得很厉害呢。回忆起战前的那一晚……她脸红了,连忙拢拢头发,想着刚睡起来,仪表不佳,需要好好收拾一下,免得他看见了不喜欢。
她刚要打扮,却愣住了,只见车里并没有走下预想中的满冠玉。先下车来的是司机小高,她认识。接着下车的是一个男兵,年轻得似乎比她小十来岁,还是个孩子。这孩子俊美的脸庞和端正的身材让她惊讶:世上有这么漂亮的男子么?怎么从来没有听满冠玉提起过?只是……怎么病恹恹的,好像大病初愈的样子?瞧他那么无力,站都站不稳,还要小高来扶。小高似乎很怕他,怯怯地对他说了句什么,又笑了一下。那孩子脸红了,狠狠地瞪了小高一眼,靠着他在楼前的石凳上坐下来。小高自己从车上搬东西,并唤佣人来帮忙。
何千红看着,把对满冠玉的失望和不快倒忘了,转而好奇起这个孩子来:这个满冠玉,好大的本事,哪里弄来这么秀丽的男孩呢?瞧他那一瞪……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女佣进来报告说:“夫人,先生派人回来送东西。”
“知道了,我马上下来,备茶。”何千红淡淡地说,开始梳妆打扮。
以她的性子,对满冠玉的下属才懒得招待呢,可是……这个孩子实在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他来城里看病,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该不是她和满冠玉都认识的熟人家的孩子吧,托给满冠玉照看?这样想着,她不敢怠慢,连忙梳妆好走下楼去,看小高怎么说。
客厅里没有人,何千红缓缓地走出去站在台阶上,看小高指挥佣人把东西搬完,又让一个女佣把一杯水递到那个孩子手里,自己站在他旁边笑着说什么。那男孩不理他,喝着水,依旧坐在石凳上。
小高转身看见了何千红,连忙立正敬礼说:“报告夫人,司座派我送侍卫许三根回来有事和您相商。”说完看何千红目不转睛地盯着许三根看,心里想:这个满夫人,又辣又悍的,平时见了我们从来不搭理的,今天怎么盯着许三根不转眼?也是,许三根这么漂亮的这小子,男人看着都眼馋,何况女人?罢罢罢,让他们呆在一起眉来眼去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
满冠玉让人开了个货单,叮嘱小高回去的时候按单子多购置些东西,那里有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等着用呢。这就不是能在这里说的话了。尤其那个连他也没有见过的神秘女人,勾得满司令神魂颠倒的,更不能让人知道了。满司令曾经严令,不许任何人靠近或提起她。不光他,跟在满司令身边的人怕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吧?包括祈福虎和许三根。满司令从伏虎山回来后,就一头钻到那神秘女人那里再没出来。
这样想着,就听见何千红问道:“他和你不一起回去?”她手指指许三根。
许三根自从何千红出来后,也站了起来,只是跟在小高后面不吭声,一切谈话都交给了小高。
小高答道:“报告夫人,司座说妞妞小姐喜欢和许侍卫玩耍,让他在这里陪妞妞小姐玩一周,再说……他晕车,今天也回不去了。”他不怀好意地瞟了许三根一眼,心里想着:看你这几天怎么熬下来?一个病“冰姬”陪着一个悍妇,而且孤男寡女的……
他忽然想到这个想法是要杀头的,吓得连忙低下头去。
何千红倒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她只是盯着许三根:“你晕车?”
许三根点点头,没吭声。小高暗暗松了一口气,暗骂自己刚才的想法该死,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偷偷转眼看着他们。
只见何千红盯着许三根看了半天,轻声说:“你就是许侍卫?妞妞经常提起你,说她的许叔叔对她有多好。她刚才让保姆领着出去了,一时回不来。冠玉托付的事情很重要吗?请里面谈。”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高看没有他的事情了,连忙说:“夫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属下就告辞了。司令有可能用车呢。”
何千红点点头,没有看他一眼,眼光只盯着许三根脸上。小高讪讪,识趣地离去。何千红率先走进客厅,许三根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晕车是很难受的,请坐下吧,喝杯茶。”何千红温和地说,自己先坐下来,示意女佣上茶。
许三根犹豫了一下,身上实在瘫困,就在何千红左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女佣端上茶来,许三根端起抿了一口,感到一股清凉入口,胃里立马舒服了,不由又大口喝了一口。
何千红看着,抿嘴笑道:“这是上好的晕车茶,是我专门让中医大夫炮制的,很管用的。”
“谢谢夫人。”许三根低声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存单放到何千红面前的茶几上,说:“司座有令,把这个存单务必送到夫人手里。”
何千红扫了一眼,看是一万大洋,淡淡地一笑:“这是冠玉给妞妞的生活费用,谢谢你了。他还好么?听说这次仗打得很艰苦。”
“司座很好,请夫人放心。”许三根回答道,目不斜视,盯着面前的茶几,令人难以接话。
何千红还想问他许多话,可是看到这个小侍卫目不斜视、淡然处之的样子,并不像她平时所见的下属那样,进了她家门就诚惶诚恐、阿谀谄媚,让她心里很鄙视。现在看着许三根沉默的样子,她一时无从下嘴,不知说什么好,担心自己太莽撞,弄僵了局面就糟了。
这样想着,她淡淡地问:“冠玉让你陪妞妞多长时间?”
“一周。”许三根低声说。
这么长时间?何千红心里一惊。不知为什么,想起满冠玉那晚的嬉皮笑脸和把“妻子与鸡”的概念混为一谈的言论,她一时有些羞恼,脸也有些热,心里想:这个混蛋,莫名其妙地把这么个漂亮孩子派到这里来,是不是有什么用意?该不是试探我的定力吧?以便将来有借口,好让他有理由堂而皇之地在外面五花六花。
她愤懑着,就想发顿脾气。可是转头看看坐在一边目不斜视、不言不动的许三根,她又愣住了:这也许是我自己的庸人自扰。这么规矩的孩子,怎么会答应满冠玉的混蛋要求?也许满冠玉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想把他俩都试探试探吧?哼,我偏不要你得逞,我绝不会和这个孩子有半点瓜葛,好让你看低我。
这样想着,她似乎自信了一点,对自己非常佩服。可是她转头再看看这个男孩,他实在是……太出众了。他甚至比当年的菲利普还俊美。他虽然没有和自己对视一眼,但他刚进屋时对屋子不动声色的扫视,那瞬间顾盼的模样,哦,差点让她失态……他真是美到极点了!
何千红胡思乱想着,感到浑身燥热。想起自己受西方思想影响,对两性关系看得很开,可是生活在这个该死的东方世界,什么也不能由着性子来,她就郁闷了。加之现在又有“满夫人”的名号束缚,更让她举步维艰。她是个健康的女人,独守空房这么久,而满冠玉自己那么混蛋,她凭什么为他守节?胡思乱想着,她只有紧咬牙关才能控制住自己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