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京的死狼山,黄龙的黄金铸团和满冠玉的司令部三个地方分别在三军的交界处,成为一个小“品”字分布在交界点上。前两点失守,集团司令部就危险了。满冠玉把司令部放在此处,就是为了就近督查林、黄的动向,以便及时督促和调整决策。
现在叮咛着,满冠玉似乎看出黄龙的心不在焉,脸色就倏地冷了下来,冷淡地说:“黄军长似乎嫌冠玉啰嗦了,冠玉不知进退,还要啰嗦一句:如果死狼山、黄金铸团在防守上有所闪失,冠玉不敢辜负上面的委托,是要追究责任的,这一点希望黄军长记住。最后一点还要叮咛黄军长,”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听说有些军队在实行军妓制度,我劝黄军长万不可行此陋习,众怒难犯,引火烧身就不好了,黄军长一定要好自为之。”
黄龙听得心里又气又苦:好你个满冠玉,这哪是哪啊?明明是林子京所为,关我什么事?听说死狼山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而我只让部下“读儒书以修身养性”,这有什么错处?不是更能以礼治军,不要士兵接近女色嘛,有什么不对?你满冠玉不找林子京对证,在我这里旁敲侧击什么?
他嘴上不敢说,心里郁闷,闷闷不乐地点头答应,觉得这个满冠玉真是烦透了,从“细处”着手整人,他今后的日子还能好过?等满冠玉离开后,他就立马回去抽大烟泄愤了。
满冠玉回去后,似乎不放心黄龙的“军队改革”,便打电话让他把速成军校设在黄金铸团,位置在“前沿阵地”,以示警戒。
黄龙无所谓,就按照他说的办,觉得这样也好,对他那个混账儿子黄金铸也是个威吓。谁叫这小子不是个东西呢?放着媳妇不理,只在外面鬼混,是得教训一下。所以他大笔一挥,给黄金铸拨了一笔资金让他看着办,再啥也不管了,照样抽他的大烟睡他的美人。
……
“……其实,纵观各国历史,有相当一部分以少胜多的战例值得我们借鉴。比如中国古代的牧野之战、巨鹿之战、赤壁之战、晋战前秦的淝水之战……近代史上各国也有许多诸如此类的著名战役,如拿破仑的奥斯特里茨战役等……中国内抗战以来的平型关战役……这些战例,都是战争史上精彩的一笔,其中具体的过程,我今后再详细地讲给大家。诸位好学者课后可以和我一起讨论,也可找些资料看看……”
这是黄龙军一师一团黄金铸团部“军事速成学校”课堂上的一幕。学校已经成立两个月了,司令部派来的教官余重业务素质非常打硬,历史和军事知识非常广博,课讲得深入浅出,引人入胜,深受学员欢迎。学员都是从军中选出的团以下的基层干部,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是学习热情非常高,很利于培训教程的进行。
大家曾仔细地观察过这位教官,发现他理论渊博,但军事技术似乎一般,而且四肢僵硬,走路写字似乎很吃力,鼓不上劲似的。喜欢他的学员曾经问过他:“余教官,你是不是患有关节炎?”
余教官笑笑,未置可否。即使这样,大家还是很尊敬他,人前人后见到他都热情地打招呼。他平日不回家,只在周末才回到座落在附近村子的家中。大家好奇:余教官的家属是什么样子呢?真想“睹睹真言”。可是黄团长不许他们好奇,也不许他们探头探脑窥探余教官的隐私,更不许他们走出军营一步,这些好奇的学员只好作罢。
黄团长和余教官好得像一家人似的。但据学员们观察,余教官态度淡淡的,是黄团长自己套近乎,对余教官跟前跟后的,买鸡送蛋地招呼他,还涎着脸到他家去“蹭饭”。学员们好奇:余教官身上有什么魅力,让这个大烟鬼丢了魂似地围着他转,而且还硬着头皮来“听讲”?据他们所知,他们这个团长拿起书来就打盹,能这么辛苦地坚持听课,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不,这天早上,余教官讲授“以少胜多”的战例。教者讲得津津有味,学员听得专注入神。余教官心里高兴,边讲解边强调:兵不在多,贵在精。教导大家要勤学苦练,提高自身军事素养,狠狠地打击日本鬼子。讲到高潮处,教官学员都感到浑身是劲,恨不得立马上战场打鬼子,教室里群情激昂。
正在这时候,从教室后面传来“轰隆隆”的打鼾声。学员们吃了一惊,一齐转回头看去。只见在教室最后一排,黄团长伏在桌上睡得正香,鼾声大得响彻屋子,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大家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相互挤眉弄眼地交换着眼色。
余教官生气,咳嗽了两声让大家转过身,板着脸说:“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大家回去以后完成布置的作业,下课。”说完夹着案本走了。
等黄团长被大家摇醒追出来时,余教官已经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走出团部大门向家里走去,黄团长连忙追上去。
余教官目不斜视,继续朝前走着。黄团长追到余教官后面,低声央求道:“小姨夫,对不起啦,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昨晚……睡得晚了点儿。”他搔了搔头,讨好地笑道:“大人不计小人过。小姨夫,你看我向那儿一坐,那些家伙不是乖乖地听讲了嘛……我这不就帮了你的忙嘛。”
余教官不理他,还是朝前走。无奈他关节僵硬走不快,走了几步又被黄团长追上了,哀求道:“小姨夫,你饶了我吧,我保证不再打瞌睡了……你看,我又给小姨娘买了两只鸡。坐月子的人,没鸡汤喝可不行……小虎,提过来。”他大喊一声,立马有个勤务兵模样的小子跑过来,手里真的提着两只鸡。
余教官停下来,瞪着黄团长训道:“你少来这一套。告诉你,你小子吊儿郎当的,我迟早要报告给满司令,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就不信他治不了你。”说着又向前走去,不再理他。
黄团长打躬作揖,连连陪笑:“不敢了,不敢了。”涎着脸跟在余教官后面向家里走去。
走进村后左角一个僻静的小院落,余教官大叫道:“香儿,摆饭,我饿了。”
厢房堂屋内立马有人答应一声,埋怨道:“就你饿,一回来就嚷嚷。家里人忙了一早晨,还没顾得上吃一口呢,又得先伺候你。”叨唠着走出一个俊俏干练的年轻媳妇,看到黄团长,脸红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道:“黄团长来啦,怎么不吭一声?哟,又提来两只鸡,怎么好意思呢?”她又笑了,更加不好意思了。
余教官瞪她一眼,说:“平时高喉咙大嗓门地嘴碎惯了,来个客人听见成什么样子?今天丢了人吧?”
香儿本来红了脸,羞讪讪的,现在听余教官这么一说,倒若无其事了,回瞪了余教官一眼说:“他算什么客人?哼!没几句好话,我这手工凉皮还不端出来了呢。”说着扭身就向屋内走去。
黄团长一听有手工凉皮,早来了精神,打躬作揖,陪着笑说:“我就知道香儿嬢嬢疼我,给我做了手工凉皮。您别听小姨夫的话,我怎么敢笑话您呢?您就算把屋顶喊破了,我也不会说半个字,权当打了个雷。”
香儿眼睛一瞪:“你这是变着法儿笑话我么?”
“怎么敢?”黄团长哭丧着脸说:“我这人不会说话,刚才得罪了小姨夫,现在又得罪了你,真该打。”说着举手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香儿还要说什么,就听见侧面厢房里的窗户上有敲击的声音。她连忙吐了一下舌头,偷偷笑道:“小姐怪我了,嫌我怠慢了客人呢。”抬头高声唤道:“许妈,摆饭。”
黄团长低声嘟哝:“小姨娘哪里是怕怠慢了我,怕是心疼饿坏了小姨夫吧。”
“少废话。”余教官瞪他一眼,率先走进堂屋去。
不言而喻,这位“余教官”就是景天翔了。他伤好了后,心灰意冷,无意仕途。满冠玉怜惜他的才华,又可怜他拖家带口的,先是把他安排在司令部当秘书,后来这里正好缺名军事教官,就派他来到了这里。
刚到这里,到团部报到时,黄团长从介绍信上知道他是司令部派来的,级别是“副师级”,因伤不能任职了,来这里当教官,让接受单位好生招待。黄团长不敢怠慢,连忙殷勤招待。后来又亲自上门拜访,认出了温雅君和香儿,惊喜之余说他们是亲戚,让温雅君和香儿迷惑。
那天,黄团长笑着说:“我们是隔辈亲,我是雅君夫人母亲的父亲的堂兄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我们小时候见过面。”
温雅君和香儿一头雾水,理不清这个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