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焕当时看得只咽口水。突然听见“吧嗒”一声响,他转头一看,才发现老爷把一根树枝捏断了,眼睛盯着大哥的背影,目光阴沉。他当时吓了一跳,心里思忖:老爷为什么会有这个表情?他难道不喜欢大哥和葱儿嫂嫂在一起?
后来好几次,他都发现只要葱儿嫂嫂在场,老爷都要盯着她的背影发呆,甚至越来越……肆无忌惮,大有把葱儿嫂嫂吞下去的势头。前几天葱儿嫂嫂到铺子,他曾偷着跟踪了几次,可是老爷没在,也没发现什么。
在陪都那段时间,他隐隐约约听大姐和二太太说,老爷和葱儿嫂嫂似乎……可她们说得很隐晦,他没有听明白。而且他不相信,以葱儿嫂嫂的美丽纯洁,她怎么会……
现在看着葱儿打盹的美丽姿态,他不禁轻轻笑起来。
葱儿被他的笑完全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喃喃地说:“二弟,你来了?坐吧。喝水吗?”
子焕笑着坐下来,温和地说:“嫂嫂一个人闲着,怎不出去转转?”
葱儿笑着摇摇头:“立秋了,秋老虎很厉害呢。我怕热,不想出去,一个人呆着没意思,只有打盹了。”说着打了个呵欠。
子焕被她的神态吸引得呼吸一窒,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笑着说:“嫂嫂百无聊赖,子焕今天也正好闲着,可否陪嫂嫂聊聊天?”
葱儿懒懒地一笑:“好啊,铺子里没事?”
“没有,老爷守着呢。”
听他提到老爷,葱儿微微一笑,没做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话题不知怎么一转,转到了大小姐麻洁云身上。
子焕笑着说:“大姐性格高傲,除了大哥,她不看好我们兄妹任何一个人的,只看重大哥。前段时间在陪都,她一直和大哥在一起,还一起跳舞呢。我从来没有见她笑过,那些天她倒一直笑来着。”
葱儿笑着又打了个呵欠:“她那么大年龄了,怎么还不嫁人?她和你大哥谈什么呢?你大哥耳根子硬,很少能听进别人意见呢,我的话他从来不听。”
子焕又笑了:“俗话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我们家虽不富裕,中上人家还是算的。大姐眼光高,可能要挑个大哥那样的人也说不定。”
“其实,如果你大哥愿意,不妨娶了她,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葱儿笑嘻嘻地说。
子焕诧异:“嫂嫂开玩笑么?这话怎么说得出口?也太大方了点。大哥听见了肯定不高兴,他只看好嫂嫂的。”
葱儿笑了笑:“闲聊么,不说点有趣的话题怎么聊下去?你不是说他们谈得来么,做了夫妻还不谈美了?”
“也不知道他们谈什么。每次都见大姐在言笑晏晏地说话,大哥认真地听着,有时还点点头。我回来的前一天,听见他们……”他蓦然停下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安地看了看葱儿的脸,低下头去不说了。
葱儿表情不变,懒懒地说:“子焕,你可能累了,去休息吧,我也想睡会儿觉。”
子焕连忙说:“我不累,陪着嫂嫂就好。”
葱儿淡淡地说:“你还不累?在我跟前说话吞吞吐吐的,我看着都累。我这个人从来不勉强人做什么的,免得人家心闹。好了,你可以走了。”
“嫂嫂,让我陪着你吧。”子焕求道,又低声说:“在嫂嫂面前,我怎么能不说实话?只是……好吧,我告诉你。那天我经过大姐房间,看见大姐把大哥叫进了屋子,好像告诉他,你和……老爷……我知道,她是胡说的,我一点也不相信。”
葱儿脸色苍白,怔怔地听着。
子焕偷看了她一眼,吓得站起来,惊慌地说:“嫂嫂,你怎么了?我不该胡说……可是嫂嫂问,我又不忍瞒嫂嫂。嫂嫂……”
葱儿流下泪来,他慌了,连话也说不下去了,站起身四周看了看,找不见手绢,只好无措地坐到葱儿身边,抬起衣袖给她擦眼泪。葱儿任他擦着,哭得哽咽难言。
子焕心里难过,看她的眼泪多得擦不完,心里一痛,迟疑了一下,连忙又坐下去,轻轻地搂住她,用嘴去吮吸葱儿脸颊上的泪水。
好久,葱儿无力地伏在子焕的怀里低声啜泣着。子焕手足无措,只好更紧地搂着她,痴迷地吮吸着她的泪水,同时渐渐地把嘴唇移到葱儿的唇上。葱儿心情灰败,任他吻着。
子焕被葱儿哭得美丽的模样迷得神魂颠倒,渐渐胆大,把嘴唇移到葱儿的脖颈里,喃喃地说:“真好,真好,我终于可以拥有你了。”
葱儿听他这样说,轻轻地哭道:“你走开吧,二少爷,你大姐那么说我,你一定信了,看不起我了。你走吧,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吧。”她挣扎着。
子焕不放她,紧紧地搂着,用力地吻着她。
葱儿继续哭道:“你们家有钱有势,根本不把我这个穷丫头放在眼里,我在你们眼里成了什么人?连个烧火丫头也不如。你放开我吧。你是正太太生的少爷,小心我这个穷丫头玷污了你的好名声。到时有了闲话,你们还要我活吗?”
“嫂嫂,不要这样说好么?不要叫我二少爷好么?我听着心里难受。”子焕痛苦地说:“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我知道大姐胡说,她的心理一直有问题的。从小到大,我们大家都不理她的。她也不是我们林家的人,她的话没人信的。你是林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我是林家的二少爷,我们联合起来对付她,看她还敢诽谤我们?”他无意中已经把葱儿的烦恼当成他自己的烦恼了。
葱儿痛苦地喃喃着:“你看不起我,你从心里看不起我。我不想听你的保证,你走吧。”
子焕感情激动,痴迷地说:“嫂嫂,你要我怎样才能信我呢?我林子焕今天对着太阳发誓,今后一心一意为嫂嫂,若有二心,天打五雷轰。”
葱儿轻轻捂住他的嘴,轻轻说:“子焕,不要发誓好么?我没资格要求你。听我的话,不要卷入这场闲话中,好好地回到陪都,和你的妻子过日子,啊?”
“我不,”子焕狂吼着:“我就爱你,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为了你,我死了也甘心。嫂嫂,答应我,今后让我守着你,哪怕远远地望望也行。”
葱儿不吭声,又哭起来。子焕激动地吻着他,感到软玉在怀,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正当两人情绪激动时,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葱儿连忙推开子焕,急促地说:“子焕,快快擦擦眼泪吧,有人来了。”
两人刚擦好眼泪,就见小红走了进来,看到两人眼睛红红的,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葱儿笑笑:“我和二少爷刚才说起我的身世,就哭了,把二少爷也惹哭了,真不好意思。”
子焕点点头,没吭声。小红乖巧地转变话题,对子焕说:“二少爷,铺子里来人了,说老爷叫你。”
子焕点点头,对葱儿说了声:“嫂嫂忙,我走了。”就连忙走下楼去。
葱儿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小红,叫李涛来……”
很快到了晚上,这天是农历的十五日,月亮亮堂堂地照着。葱儿洗漱完毕,换好睡衣,转头对青儿和小红说:“你们休息去吧,晚上不用伺候了,我也要睡了。”
青儿和小红答应一声,下楼到自己的房间去睡了。葱儿嫌烦,以后不要青儿和小红陪睡,说自己胆子大,一个人睡觉自由些。
夜深了,万籁俱寂,偶尔有草虫的唧唧声传来。葱儿心里烦躁,躺在床“烙煎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她一骨碌爬起来,飞快地去开门。
屋门一打开,外面的人一看见她,很快悄没声息地闪身进来,轻声问:“你一个人?”
葱儿点点头,泪如雨下。那人连忙把葱儿揽在怀里,温柔地给她擦着眼泪。不用点灯,明亮的月光也照出了林老爷盯着葱儿的炽热攫取的目光。葱儿哭得哽咽难言。
林老爷看得心痛,着急地说:“葱儿,发生什么事了么?我一接到林涛送来的纸条,就着急地盼着天黑,好不容易等到大家睡下后才来看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葱儿哭着说:“老爷,要么我们赶快走,要么你杀了我吧,出大事了。”
“怎么了?”林老爷心里一沉。
葱儿哭着说:“大小姐把你我的事情告诉了子京,我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