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宁听她话说得奇怪,连忙说:“二……”
葱儿连忙疾言厉色地拦住她,低声说:“我们今天是朋友,你放松点好不好?你家人严厉,把你都吓坏了,见了生人就说不出话来。没关系,李涛你认识,这位周宏先生是我丈夫的手下,马上要上战场了,我们来送送他,让他打个好仗。不要忘了,你答应我什么的?”
她伏在林子宁耳边耳语:“要想好好服侍我,就得听我的。”
林子宁被她暗含威胁的话吓得直眨巴眼睛,连忙点头答应:“我们今天是朋友,葱儿,我听你的就是。”
葱儿大乐,笑道:“和周团长见见面吧,他马上要上战场了,是抗日的英雄。”
子宁听到周团长是大哥的手下,又要上战场了,心里感佩,连忙站起来,行了个屈身礼,羞涩地看着他,轻声说:“周团长为国效力,子宁深为感佩。只可惜身为弱女,无法直上疆场,深感惭愧。”说着又行了个礼。
周宏大为感动,连忙站起来还她一个军礼,说:“小姐客气了,身为男儿,为国效力本是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子宁嘴唇动了动,到底羞涩,红着脸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她的羞涩腼腆,周宏心里不知涌过一种什么情愫,他轻声说:“小姐坐下谈好么?”
子宁点点头,脸一红,打算坐下。
一直微笑地看着他们的葱儿突然指着子宁道:“子宁今天终于穿绿衣服了,真好看。”
大家都好奇地看着林子宁。
子宁一下羞红了脸,喃喃地说:“二……葱儿,你胡说什么呀?”说着扭捏地抚弄着手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万分。
周宏看着她,心里也暗暗赞叹她的清爽。
鉴于伺候不好葱儿就让她回老家的威胁,林子宁乖乖地受葱儿的摆布,央求大嫂陈若玉“打扮”自己。陈若玉一方面好笑林子宁作为大家闺秀,对怎样打扮自己一无所知,一方面对葱儿的胡闹不以为然。不过她还是命人请来理发师,对林子宁的头发进行了修理:把原来焦黄的长辫剪成短发,并染成黑色。刘海还稍稍打了卷。
林子宁小鼻子小眼睛的,可是皮肤很白,嘴巴不大,这就遮盖了她许多缺点。陈若玉让化妆师给她画了个美妆,眼睛变大了,嘴唇变红了,掩盖了缺点,突出了优点。又给她换上葱儿一向赞成、而子宁自己一向反感的绿色长裙,使她修长的身材越发秀丽挺拔。
她家不缺首饰,陈若玉给她挑选了几件雅致的首饰戴起来,林子宁就整个儿焕然一新在人们眼前了。
周宏不知道这中间的交道,对林子宁的清纯秀丽满眼看上,加上她开初给自己行礼时的得体言语,让他对她大有好感,不由痴痴地盯着她看。现在看她忸怩不安地站着,似乎很怕葱夫人的样子,也明白葱夫人提示她的衣服,是让他好好观察她的意思。
他心里不由歉意,温柔地对子宁说:“小姐坐下说话好吗?夫人言语严厉,心地实际上很好的,不要害怕。”他的话让正喝茶的李涛呛得直咳嗽。
林子宁脸越红了,慌乱地看了葱儿一眼,喃喃地说:“我不怕她……真的不怕。”眼睛却盯在地上,越发不敢看葱儿了。
葱儿笑着说:“这么说我倒有了大不是了。也是,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平时爱搞个恶作剧什么的,把子宁小姐吓得够呛。周团长温和体贴,一番话让我心服口服,我今后要多多改正。这样吧,我们快点吃完饭。周团长还要行军,我身体不好,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一会儿。子宁,你不是要到画坊去吗?正好和周团长同路,让他送送你吧,傍晚我派人接你回去。”
看子宁惊慌地抬起头,欲言又止,她投给她一个警告的眼光:你又不听话了,想回老家了?子宁连忙低下头。
周宏看不过眼,连忙解围:“我送子宁小姐去画坊吧,保证不出问题。”
葱儿一笑,不再言语,安静吃饭。李涛努力吃着饭,不看其他三个人,感到憋着笑吃饭真的很辛苦。
饭后向外走时,葱儿又停下来,转回身温柔地对子宁说:“子宁,你家境贫寒,父母远在陕西,你孤身一人出门在外要多靠朋友。周团长人很好,除了家庭,你和他多沟通沟通无妨。”
林子宁一顿,看着葱儿似笑非笑的眼睛,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现在和林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也是的,除了大哥和两位嫂嫂,她真的不想和林家有什么关系。只是搞不懂二嫂干嘛让自己瞒着这个周团长,神秘兮兮的?他难道不是大哥的部下吗?
看着林子宁坐上周宏的车远去,李涛笑得前仰后合,抹着眼泪说:“好,好,葱儿,你真是不可救药了,这作弄人到啥时候啊?”
葱儿瞪了他一眼:“你少胡咧咧,给我坏了事,看我不收拾你。他俩在一起难道不般配?”
“那你把二小姐的夫家怎么办?”李涛疑惑。
“我自有主张。”葱儿说着向前走去,不再理他。李涛连忙跟上去。
已经到了炎夏,亚热带的骄阳炙烤着大地,让浑身黝黑的人们连气都喘不过来。和日军的胶着战已经进行了一个月,双方都有损失,虽然没有峰海会战和前几次会战那样伤亡惨重,但断断续续地也有近千人牺牲在了抗日的疆场上。
在龙口——清零一带的战线上,林子京一直不声不响地督阵在第一线。这一带是日军从大江沿线向西南进军的咽喉地带,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如果把不好这一关,日军长驱直入,陪都就有可能不保。由此,虽然林子京没有三令五申,但他不言不语地严守在阵地上的行动,就把大家抗敌的决心带动起来了,都意识到阵地的重要性。因此官兵都小心翼翼,同仇敌忾地和日军对峙着。
驻扎在最前沿阵地的满冠玉军和景天翔独立团,更是在林子京的眼皮底下拼死命地抗击着日军,有力地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虽然有合作军的正规部队和游击队从侧翼配合,但满冠玉军和景天翔团的伤亡还在继续增加。
有人建议,在清零一战中,让林子京派人告知合作军的将领,让他们打头一阵,让明昌国的部队歇息一下,有个喘息的机会,免得他们一直躲在明昌国的部队身后捡便宜。
林子京听后冷冷一笑,淡淡地说:“如果怕死,我早跑回家抱孩子了,何必顶在这里送死?作为一名军人,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和施舍。”然后没有多话,继续率军和日军奋战着。
后来在战事吃紧的时候,又调来了周宏团和文秀团来支援景天翔,扭转了战局。
他的话不知怎么地传到了和他侧翼配合的合作军某团团长镇海的口中。四十岁左右,满脸络腮胡子的镇海“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旁边刚上任不久的年轻的某营指导员成强的肩膀说:“瞧你这位三妹夫,脾气倒不小,看不起我们合作军,认为我们一点儿忙也帮不上。瞧把他清高的,以为正面战场就能吃天。”
成强也笑笑:“也可以理解。他兵力充足,装备好,目空一切也是人之常情。”
“你倒挺理解他的心意的,你和他沟通过吗?”镇海嘲笑。
成强笑着说:“没有。他孤傲冷漠,常人很难接近的。再说,马上要和他在战场上见面了,让他知道了他和我的关系,以他的性格,不但帮不了忙,还会引起他的逆反心理,倒不如以两方代表谈判比较好。”
“那你就不想见见你的三妹吗?你马上要到西北去了啊。”镇海说。
成强沉默了一下,轻轻说:“不见了,我是说当面不见了。其实,我在龙口市办事的时候见过她的,知道她生活得很好就行了。她不懂政治,不一定能帮我们的忙。”
镇海思索了一下,说:“见还是要见的,只是不到时候。等到了一定的时机,让她给我们做做工作还是有好处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成强连忙说:“你的话倒提醒了我。林子京的另一位夫人,就是我经常给你们提起的林葱儿,她为抗日贡献很大,给我们赠送了很多珠宝资金。我马上要到西北去了,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到时还要你们多和她联系,要……多多照料她,她……也挺不容易的。”他声音低下去。
镇海看了他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这一点你不提醒我们也会尽力的。为祖国、为人民做过贡献的人,我们不会忘记她。只是,成强同志,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忘了,你是一名共产党员,受过党的教育,要严于律己,以党的工作为重,不能让个人的感情左右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