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葱儿又不安地叫了一声,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林子京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林子京瞪了她一眼:“你被她的‘救命之恩’冲昏了头脑,任她践踏我们的幸福,她有什么权利?听说她很爱我。天下爱我的女子多的是,如果个个都来杀我的妻子,那还不乱了套?再说爱情是双边的事情,她征得我的同意了吗?我对她的感情根本不感兴趣,我有两个妻子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还跑来搅和个有夫之妇,是凑热闹吗?这么一说,我还不去了。”他向床上一躺,用枕巾盖住了脸。
葱儿被他后面的话惹笑了,爬到他身上,一把揭开他脸上的毛巾说:“好了好了,我同意你的话还不成吗?你还得陪我去看她,不然说不过去。听说陈西恭那混蛋对妻子出家不闻不问,还打算娶亲呢,真是该死。”
林子京睁开眼睛,又瞪了她一眼:“操好你自己的心,不看你现在的身体有多差吗?曾女士娘家很有势力,他们肯定要向陈西恭施加压力,让他续弦不成的。听说他们在重庆给曾女士找了家财资非常好的尼姑庵,让曾女士回到那里去修身养性呢。加之陈银章陈少爷也大了,陈西恭怎么着也要收敛着点,他没有你那么幼稚。”
说着看着葱儿,嘴角露出淡淡的嘲讽:“那陈少爷二八年华,一表人才,却遇上这档子事,一蹶不振,可惜了。”他嘴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葱儿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不舒服,嗔怪地说:“你怎么用这种口气说话?你不同情他?”
林子京微微地冷笑一声:“我是个军人,粗枝大叶的,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他比我当年好多了,起码有他母亲和外婆家的人疼爱。我十七岁的时候已经升到连长了,他在干什么?手无缚鸡之力,只知道风花雪月,少年轻狂。以后的路还长,希望他好自为之,”他又冷冷地一笑,喃喃地说:“不要想入非非,玩火自焚。”说着闭眼睡觉,不再理葱儿。
葱儿感到脊背涌过一阵寒流,连忙心虚地转过头不看他。
这件事后,林子京又处理了几件事情,让病中的葱儿心惊肉跳,惶恐万分。其中之一就是:林子京借口加强防务,利用自己集团司令的权力,把满冠玉军调到了战争最前线,和日军近距离对峙,并派景天翔独立团“侧面配合”,加强警戒,是为相互呼应之意。
理由确实冠冕堂皇!葱儿也不是心疼满冠玉上了战场,依她的心思,才希望这个耍奸溜滑的满冠玉好好在战场上“锤炼锤炼”,他实在该为抗战出些力了。关键的问题是林子京的意图有些奇怪,早不派晚不派,专选自己在满冠玉那里做客回来后派兵,而且让景天翔“督阵”,总让人感到有些猫腻。
葱儿心里暗暗发憷:也不知自己身边哪个多嘴多舌的人在大哥耳边乱嚼舌根,他不知道大哥不喜欢自己“乱跑”么?也许……说不定他在我跟前安插了眼线呢,是谁呢?她恐惧又生气。
后来事情的发展也似乎证明她的猜测没错。她的许多事情林子京似乎都知道。甚至后来她打算改变发型,林子京也很快知道了,警告她不许剪发,乖乖地给他留着,让葱儿更生气了:他对她也太在乎了吧,简直影响到他的处人待事呢。这样想着,葱儿在五味杂陈的同时,感到自己在林子京面前真是真是黔驴技穷了,一向引以为自豪的智慧一点儿也用不上,好像如来佛手中的孙猴子了,捉襟见肘。她唯一的法宝就是装傻,越傻越好。
基于上述原因,葱儿在病情有了好转以后,就缠着林子京带她回丰州市。林子京不明缘由,说她患病,身体行不得远路,等她再好些再走不迟。葱儿不依,以绝食相威胁要离开豪宅。
林子京猜测她的心意:葱儿一向讨厌豪宅,现在林老爷和子焕他们回来了,她心情更不好了。加之曾女士出家的地方就离豪宅不远,这都给她的心情带来阴影。考虑到这些,他没再坚持,在葱儿病了十来天后,就抱着她坐车回到了丰州市。
林老爷对葱儿的病非常担忧,跑前跑后寻医问药地忙活了许久,人都瘦了一圈子,让林子京暗暗纳罕: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天,他们离开豪宅。许多知情的亲戚朋友都来相送,葱儿躺在林子京怀里言笑晏晏,为离开豪宅而高兴。
林子京发现老爷就像被霜打了一样,一副大病在身的样子,心里越发奇怪了。他临上车时关心地叮嘱林老爷要“保重身体”。
林老爷灰白着脸点点头,勉强一笑说:“我老了,没几天好活了。倒是你到了丰州,要好好照顾葱儿,不要让她受凉什么的。”
林子京心里感动,转眼看着葱儿,那意思是:爹爹对你多关心,你最好用言语表示一下吧。
可是葱儿不为所动,看林子京瞅着她,撒娇地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噘着嘴说:“你还有完没完?人家已经很累了,只想在车上休息一下。到了丰州以后,我还想在那里好好过个年呢。”
林子京身体一僵:葱儿在他面前还没有这么放肆地撒过娇呢,那模样真是……勾魂摄魄。他不得不承认,感情“冷漠”的葱儿在他面前一撒娇,他真的很难抗拒。
他脸红了,有些羞赧地说:“别闹。”
葱儿依旧嬉笑着,指尖有意无意地在他的耳后一刮。林子京身体又是一僵,脸红到了脖子。他竭力按捺住自己的感情,有些慌张地对林老爷说:“葱儿还是个孩子,老爷,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我走了,再见。”说着有些狼狈地钻进小汽车,命令司机开车。
他没有注意到,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面目憔悴的林老爷眼中闪过一丝狠光,盯着葱儿的眼中闪烁着困兽般的压抑不住的炽热和贪婪。
住在丰州市,葱儿的心情好了许多。过年后不久,她撒娇地对林子京说:“大哥,我已经有近一年没有见到玉姐姐了,怪想的。我走不得远路,你派人把他们母子接来吧,你也该想想天伦之乐了。”
想着儿子白胖白胖的可爱样,林子京的眼光一柔,笑着说:“好吧,这里远离战区,比较安全些,把他们接来也可以给你做做伴,我下连队后你也可少些寂寞。”
葱儿笑着做了个鬼脸:“瞧你说的,我叫接玉姐姐来主要是为了大哥好。大哥和玉姐姐夫妻离多聚少,也该在一起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了。大家分开时间太长,感情就生疏了。”
林子京不由脸红了,瞪了她一眼:“我心里还正为你想念玉儿深感赞许呢,你却自己来了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鬼主意?还不是让你玉儿来陪在我身边,你就好躲开我胡溜达?你肚里几根蛔虫我都清清楚楚的。”
这次轮到葱儿脸红了,她白了他一眼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好意让你们夫妻团聚,你倒怨起我来了。你难道不想念玉姐姐?她又美丽又贤惠,还给你生了个宝贝儿子,是你们林家长孙呢,是不是?”
林子京听着,没吭声,眼中的柔光却更浓了。
说真的,葱儿的话说到了点子上。作为男人,谁没有个雄心壮志呢?他林子京少年凄凉,成人以后却时来运转,不但娶到了像陈若玉和林葱儿这么美貌多才的姑娘为妻,而且职务也连连晋升。更争气的是,玉儿又为他生了个儿子,确实让他心里得意。正如在儿子满月时人们夸赞的那样:他是福星高照,三喜临门。
虽然他面上仍旧淡淡的,还是那么含蓄内敛,但心里着实是高兴的。也难为葱儿的玲珑剔透,他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满心欢喜,所以及时地建议他把她们母子接过来。他从心底里感激葱儿:她也贤惠得很,甚至在玉儿之上。她真的很能容玉儿的。今后她们在一起和睦相处该多好。尤其玉儿,她如果能多体贴葱儿该多好。
林子京听了葱儿建议他从陪都接来陈若玉和孩子的话,心底柔情四溢,在感激葱儿理解的同时,对陈若玉的回忆也充溢了他的心田。
记得在儿子满月期间,他看着月子中的陈若玉那发如黑漆、脸如满月的光彩夺目的模样,心里爱怜,不顾她生产后身体还没有恢复的状况,对她“横加肆虐”,要了一次又一次。
陈若玉不堪重负,在他身下娇羞地埋怨道:“你这是干什么?也太……放肆了吧?让人家身上红一块紫一块的,姐姐们看见了怎么办?”想起二姐那不饶人的嘴巴,她满脸通红,继续埋怨:“孩子才满月你就这样,如果……又怀上了怎么办?”